第九十九章 葵花初綻金烏棲(一)(1 / 2)

秋季對墨者而言,是個很重要的季節。

很多事都亟待秋季那件事結束後,墨者大聚的時候解決。

但對於秋季的那件事,墨者們並不擔憂。

如果不是適說服眾人,要等到楚人伐宋的時機再做激烈變革,墨者現在就會采用極為激進的手段。

小小沛邑的那些阻礙對聚齊的墨者而言毫無威懾,他們在意的只是沛邑之外的力量。

秋天來臨之前。

沛邑各地種植的葵花籽已經出現了花骨朵,那些種植的奇怪作物也已經舒展開曼妙的身軀露出誘人的果實。

商丘趕來了一批墨者,帶著親近墨者之義的三十多名工匠會成員,在七月份抵達了沛邑。

除了帶來一些木器工具外,還帶來了二百套守城戰用的皮甲。

這些原本是積存在商丘的墨者作坊中的,如今全都被帶了過來。

轉運到齊國的烈酒最先換成了牛馬,驅趕著來到了沛邑。巫馬博等人在三晉購買的牛馬也已經在途中。

沒有參加上次墨者大聚的齊、魯、衛等地的墨者,這一次全部在八月份之前齊聚沛邑,逾期不至者全部按退出墨者處置。

和之前墨者齊聚不同,這一次墨者有了些錢,會給予那些前來大聚的墨者們一小筆錢用以家用,或是傳授家人磨豆漿、制麥粉的辦法,以手工業支撐家庭的開銷。

沛邑之外的村社中,那些深入到村社中的墨者,用著類似於適在商丘村社的手段、用著更為豐富的資源、用著他們作為墨者的兼愛之心,借助上一次巫祝之事適裝神弄鬼取得了眾人信任,逐漸篡奪了村社自治權力的中心地位。

每個村社是不同的,每個人也用著自己不同的方式。

譬如那個臨走前被適詢問「餅」字的骨匠,他深入到村社之中的起步,要比適在商丘容易的多。

最起碼,他來到村社的時候,手中帶著錢,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就能餓不死。

不久後,墨者們用獨輪車或是雙轅馬車送來了鹽,骨匠便按照之前約好的說辭,將村社眾人五戶十戶地編在一起,深入到各家之中只說查看各家人口。

送鹽離開的墨者將獨輪的墨車留下,骨匠便用這輛墨車開始了自己的「行微義、聚人心」的生涯。

或是誰家的農具壞了,他用自己一手極好的磨骨術做個新的農具;或是誰家需要修繕房屋,他用墨車幫著推送泥土;或是誰家孤寡難以生存,他便送一些食物。

學著適的樣子,晚上講講故事聚集眾人來聽;種種那些奇怪的種子,講講天志樂土;將自己學會的二百個字,分享出最簡單的十幾個教給那些孩子。

廁所是要挖的,原本只是為了不生病和干凈。墨者守城術中,對廁所本來也很看重,那些犯罪的不足以殺頭的,都要去打掃廁所以示懲罰。

但是隨著某天沛澤中的一生巨響,廁所已經不只是堆肥和干凈的作用,成了深入村社的墨者第一項有目的性、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好在之前巫祝事件中,墨者的身份篡奪了村社對巫祝的信任,加上蘆花等人穿梭在各個村社給那些村民看一些能治療的疾病,挖廁所這件事很快就完成了。

骨匠遵照巨子的命令,在村社中絕口不提祭祀的事,只是談將來的生活、那些改變生活的種子、墨者的義這些粗淺易懂的事物。

「墨者是群好人。」

這大抵就是村社對墨者的評價。

「墨者想要讓眾人在世間建成樂土。」

這大抵就是村社對墨者目的的認知。

但是過程,沒人知道。

墨者給他們帶來了希望,或者說那些種子給他們帶來了希望。

這種希望,隨著各個村社墨者做的那些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天天轉化為信任。

很微小的事,可是沒有人這樣做過。

這是個給士兵吸允膿瘡都會以命相贈的年代,也是個一杯酒就能讓人承諾殺人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