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 戈矛穿擊五步盟(四)(2 / 2)

若是往常,需要在三十步左右的時候,如同在城門反擊之時那般,沖擊過去撕開敵陣。

但今日,只需要將懷中的這些鐵疙瘩點燃投擲出去,楚人必亂。

結陣,則這些鐵疙瘩可以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不結陣,又怎么能地擋的了結陣墨者的沖擊?

公造冶走在最前面,待越過護城壕溝後,估算著時間。

剛剛停歇了大約半個多時辰的城頭鼓聲,再度忽然響起,就是為了讓楚人徹底喪失最後的一絲警覺。

趁著楚人那些稍微清醒一些的,帶著嘲笑將目光投向城頭的時候,公造冶大喝一聲,率先剝開了身上隱藏著火繩的竹筒。

其余人紛紛照做,立刻將竹筒剝開,燃燒的火繩頓時暴漏在月光之下。

這時候他們已經行進到了楚人營壘邊緣,城頭鼓聲巨響的身後,身後沛縣義師的鼓笛也開始吹奏,列隊整齊的朝著楚人的營壘發動了沖擊。

說是沖擊,不如說是整隊慢走,因為適考察過無數次,以此時沛縣義師的訓練程度,最多發動一場三十步左右的密集沖擊,再遠一些的話沖起來隊形就散了。

與此同時,在城牆的兩翼,那些城內隸屬於貴族宋公的甲士們,也都手持武器出了城,他們比墨者慢了許多。

他們的任務,也只是造成楚人營地的混亂,因為他們很難整隊攻擊,在夜里也不可能維持陣型不隨意追擊。

一晚上經歷了四次鼓聲的楚人,已然麻木,當鼓聲再度響起的時候,那些前排負責射擊火箭的弓手遲緩無比。

嘴里咒罵著,睡眼惺忪地准備著弓矢,想要靠前。

或是沒有睡醒,或是因為一晚上被折騰了太多次,幾名楚人弓手覺得眼前有些不對。

一群穿著皮甲的士卒,正在他們的對面朝這邊行進,手臂上綁著極為顯眼的白色布條,在月光下清晰無比。

城頭的鼓聲不能夠掩蓋這些人隊伍中的腰鼓和詭異的陶笛,楚人弓手反應許久,才意識到這一次不再是草人,而是城內的宋人真的出城夜襲了。

只是此時已經晚了,那些身上扎著白色布條的人已經相距營壘不過二十步。

公造冶舉劍高喝一聲,兩側最精銳的七八十人,發動了一次沖擊。

沛縣義師的腳步略微有些加快,但很快被兩側那些沒有發動沖擊的墨者重新遲緩下來,依舊保持著正常行走的速度。

公造冶已經許久沒有沖陣,手中的劍也多年未曾遇到過真正的對手,這些醒眼惺忪的楚人自是難以抵擋。

他率先越過營壘,沖殺幾人後,只在營壘之後三十步的地方停下來。

一聲哨響,隨他一同沖擊的那七八十人頓時停下追擊的腳步,與月前夜襲的宋士完全不同。

三十步的距離,殺死了三十余名楚人,造成了楚人營地的混亂,許多人向後退卻,公造冶卻不追擊。

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的任務就是讓後面的隊伍跟上來,越過營壘,然後毫無阻礙的向前推進。

至於追殺逃亡的楚人,毫無意義,相反還會造成己方力量的分散。

只需要不讓楚人有整隊的機會就行,一方面是夜襲,另一方面後面的人雖然只是慢步前進,但也足以在楚人整隊之前行進到此處營地的中心。

借著月光,公造冶看著在月光下很明顯的「迎敵祠」,知道那里便是楚王的營寨所在。

那些為了盟誓而點燃的油火,在夜晚依舊閃爍,可以清晰地判斷出來楚人的位置。

沿途楚人的營地分布、營壘構建、地形地勢、巨石地標等等,早已經牢記於心,所要做的就是率領著這些人不斷向前,在楚王猶豫不決的時候,沖擊到楚王沒機會猶豫的距離。

回望了一下遠處的城牆,聽著楚人營地的混亂,看著城頭升起的幾個巨大的升空的燈火,知道兩翼的甲士也已經發動。

身後三十步外,第一排的義師兵卒已經越過了營壘,正在空地整隊,等待後面還在攀爬越過的同袍。

那些伸手矯健的墨者,在兩側保持著極慢的速度,絕對不超出沛縣義師太多,以免沛縣義師跟隨他們亂了腳步。

只要越過第一道營壘,剩下的平地上,這些整隊的精銳便沒有可能再出現混亂的情況,始終都可以保持陣型。

公造冶檢查了一下身上纏繞的火繩,摸了摸身後背負的幾個鐵疙瘩,心中大安。

心想,便是楚人精銳列陣防御,又能如何?五六十枚一同投擲過去,他們列陣越是嚴密,只怕崩潰的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