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七章 荊宋弭兵君心撼(五)(1 / 2)

冠冕堂皇地說了許多,適很清楚其中刨除掉這些冠冕之後的真正交易。

沛縣義師幫助商丘民眾政變成功,逼宋公成盟;沛縣義師俘獲楚王,五步成盟解商丘之圍;沛縣以積累的糧食援助商丘,不至商丘民眾飢困。

由此,換取商丘民眾在詢政院問政於眾之時,支持沛縣的附庸國地位,支持沛縣民眾的制度變革。

只是這種利益的交換,需要罩上一層特殊的名為互利的外衣。

商丘民眾支持墨家的決定,也明白了他們要爭取什么樣的利益,適的話也便越來越來容易宣揚。

到天亮的時候,該講的道理已經講清楚,民眾們也推選出來了自己信得過的商丘本地人,以此來准備「問於眾」這件事。

墨家眾人雖然在守城戰中控制了各個貴族,但是依舊沒有機會對這些貴族下手。

一則是一旦下手,這屬於挑戰整個天下的尊卑秩序,會引發天下的圍攻,一個小小的商丘還不能夠地擋天下諸國的合圍。

二則是就算下手,也絲毫沒有意義。數年後鄭國的駟子陽被殺之後,其黨羽依舊可以作亂,驅逐鄭公,讓鄭國一分為三。

貴族們的勢力還很強大,只是圍城的時候是他們的虛弱階段,現在可以做的事,一旦圍城結束便不能做。

很多事只能慢慢來。

當天徹底放亮之後,宋公等人也就可以離開宮室。那些名義上負責守衛他們防止互相戕害的墨家弟子,依舊跟隨左右。

名為保護,實則監視,這是絕對不能放松的條件。

適這邊也已經鼓動民眾選出了足夠的國人代表,一同前往宮室附近,與宋公貴族共同商議與楚人成盟之事。

年少的宋公從即位之前的雄心壯志到現在的無可奈何,只不過短短數年,卻也在這一天里成熟了許多。

不再是那個期待著北攻三晉南奪楚城的子田,很多事便容易說得通。

與楚成盟,適講的幾點,前幾條都是宋公以及貴族都很容易答應的事,最後那兩條關於義師的事,才是扯皮的根由。

義師的調配權屬於詢政院,而非是宋公,這就讓宋公很難接受,但卻讓貴族很容易接受。

至少,現在看來是容易接受的。

本來宋公也沒有隨意調配整個千里宋國人力的權力,分封制度之下,宋公只能管轄自己的直屬地,若是插手到貴族的封地,貴族會很不滿。

正如後世戰國末年,唐睢不辱使命一般。

唐睢是安陵國的臣,安陵國是魏國的附庸國,安陵君是魏王的弟弟,所以強大如秦,也只能和安陵君直接談判,而魏王是沒有辦法插手安陵國事務的。

這是分封制下的規矩。

集權到戰國後期尚且如此,如今宋國分封制下宋公想要動那些貴族的封地,簡直就是作死。

所以即便只是商丘的義師,宋公也很難接受,因為國都的民眾算是宋公最容易掌握的一部分力量。

宋公的直屬封臣和士一般都在國都附近的封地當中,大夫與六卿各有各的封地,並且有自己的臣屬,與宋公只是單純的分封建制義務關系。

正如公孫會可以在廩丘叛齊歸趙一般,齊國最後也只能承認廩丘的獨立地位,沒有完成集權變革的諸國分封制的慣性太大,根本難以管控。

只是宋公不願意接受,貴族們卻樂於如此,他們擔心宋公強勢之後收權,所以支持商丘成立義師,盡可能地想要約束宋公的力量。

在約束君權這件事上,貴族們此時是和民眾的想法一致的。

司城皇、大尹、公叔等人,紛紛表達了商丘成立義師的重要性,宋公也只能無奈接受。

這件事解決之後,剩余的與楚人成盟事,那就簡單的多了。

當宋公派出的使者前往楚營之後,商丘城內已經開始准備各種,這一次盟誓與以往完全不同。

雖然適已經說了,盡可能不要讓楚國激怒,但是最基本的禮儀還是要爭取的。

正如後世藺相如逼著秦王奏樂這件事一樣,國與國之間的交往,在禮崩樂壞之後,很容易走向一場分歧。

禮崩樂壞之余。

要么如祖龍一統,天下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