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零章 游士之沛救世端(完)(1 / 2)

不同的人,有著不同境界的追求。原本適不能理解,直到他來到這個亂世,見到了墨子這樣的人物,終於明白了這種追求與氣度的區別。

眼前他不知道這個老者是誰,但卻聽聞這人醫術高明。

為醫者,若是求名、求利,此時都不會來到這里。

即便墨家是很講功利的,但常人眼中的名利對於這樣的人物而言已無意義。

名垂青史也是一種求名,探知不解也是一種追求,適覺得這樣的人物,用平常人的道理很難打動他們。

正如墨子,作為春秋戰國十豪之二,他所追求的東西是尋常人所能理解但卻未必會如此堅持的。

適沒有吹噓什么,他所謂的那種辦法,只是經驗主義總結與理性推論的結合,於自然學科此時的發展程度可謂是通用的。

長桑君看過適的一些文章,知道此人所言不虛,思索一陣,心想自己已經有秦緩這樣的弟子,一生所學都能傳授。

而自己想要得到的更多的東西,看似遙遠,但在不斷創造著驚人傳奇的墨家這里,似乎也不是遙不可及。

見適如此說,便笑著點頭,終於說道:「老叟人號長桑君,這是我的弟子秦緩,字越人。」

他自持身份,自己雖不曾見過墨子,但兩人互知名聲,適是墨子的弟子,因此便將秦緩引薦於適。

適看了一旁的秦緩,心中念叨一番,不由一個激靈。

秦越人?

他自然不曾見過這位後世被人以黃帝時代扁鵲之名代稱的人物,可是讀過的書中總是感覺這人應該是個鶴發童顏的老者。

哪里想竟然是個年紀也就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輕人,沖著自己行禮之後,適也急忙還禮,壓抑著心中的激動不敢外露。

他已經見過或者聽說過不少人物,這種激動只是源於墨家終於靠著利天下之類的說法,吸引到了墨家急缺的人才。

幾年的歷練,適不再是那個喜怒形於色的少年,只是打量了一下此時還不能稱之為扁鵲的秦越人。

《史記》的記載中夾雜了不少神話傳說,按史記所載,秦越人是得到了長桑君的神葯,吃下去一個月後雙眼如同核磁共振可直觀臟腑,看似診斷實則只是為了掩蓋雙眼的秘密。

適覺得這可能只是一種古人對於醫學的幻想,馬叔說神話都是用想像和借助想像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的一種藝術。現在想來,關於扁鵲的神話,大抵也是此時醫術的一個發展方向。

源於巫術,源於貴族喪葬需要的縫合和解剖,最終人們想要探求人體的奧秘,想要知曉內臟的運轉,於是才有了神話中扁鵲的那雙眼睛。

適自然不相信什么服葯而目明之類的話,因而他相信長桑君的手段一定高超,不是仙人,而是一名游歷四方的名醫,將一生所學盡傳於弟子。

他此時不能表現出對秦越人的震驚,卻可以表達出對長桑君的震驚,畢竟這是個墨家許多人提及過的人物。

行禮之後拜道:「我多曾聽先生與同門提及您的名聲,說您雲游北海蒼梧。治病救人以利天下,是我們墨家一直佩服的人物。」

長桑君也回道:「墨翟行義天下,力求兼愛非攻,死而無悔,我亦佩服。」

互相誇贊了一番,適便道:「我曾聽善於釣魚的人說,鯉魚一定要用香餌,釣,鯰魚要用臭餌。這一次泗水之畔,不知道是哪一種餌料將您吸引來了?」

以釣魚類比,極為抬高長桑君的身份,長桑君笑道:「利天下之說,一直是我所喜歡的餌料,只是商丘一戰中原弭兵,墨家才算是將釣鉤安放。」

「空有魚餌而無鉤,即便有些魚想要上岸,也不知道該怎么上啊。」

適聞言微笑,又說幾句,便邀長桑君上車,同往沛邑。

…………

至五月麥收時節,除了中原各處的墨家組織都返回沛邑之外,還有斷斷續續地各地而來的游士、落魄貴族、庶農工商之輩,共計兩千余人。

其中既有長桑君這樣已經名滿天下的人物,也有不少家貧求學依靠墨家的資助才能成行的庶農百工。

楚王熊當死前,也履行了與墨家的承諾,遷五百戶工匠至沛邑。

再加上之前數年,林林總總懷著各色目的來到沛邑的人,聚集至此的天下人物已有三五千。

人數不算多,對於「三萬戶之城一人可掌」的墨翟而言,這點人可以分配的清楚。

對於沛邑這幾年發展下積累的糧食,一下子多了三五千人也不會出現糧食危機。

西到丹陽宛城、東至即墨高密,不同地方的人匯聚到這里,說著各地的方言,假以時日,一種以宋地方言為基礎、融合天下各處方言的語調也會慢慢產生。

這是可以期待的,也是可以預知的。

來了這么多的人,可墨家的人數卻沒有增加多少,這幾年發展下來,進入墨家的條件依舊嚴苛,從適初來時候的四百多人,現在增多到了六百余人。

那些新來的人,都不是真正的墨者,而只能算是仰慕墨家的一些人,如果善加利用,是可以加入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