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三章 星芒璀璨萬骨遺(六)(1 / 2)

魯陽公怎么想的,適並不清楚,或者說清楚與否並不重要,毫無意義。

他要的不是魯陽公的承諾,只是魯陽公可以控制的三萬隨時可能襲擊疲憊晉鄭聯軍的野戰楚師。

只是可能二字,對於守城而言已經足夠。

魯陽是魯陽公的根基,也是魯陽公家族的全部,這就決定了晉鄭聯軍必須要提防魯陽公出擊,而不可能用盡全力來攻取牛闌邑。

聯軍七萬之眾,看似人數占盡優勢,但牛闌邑只需要讓對方傷亡數千,晉鄭也只有退兵或是圍城等待與魯陽公決戰一途了。

首日的防御,用措手不及和對火葯的無知,獲得了喘息。

看似晉鄭聯軍傷亡不大,而且也知曉了那種聲若雷鳴煙火四起的武器,但對於守城的烏合之眾而言,卻也獲得了整合力量的時間,以及更為重要的信心。

對農兵而言,進攻的時候固然一股做起再衰三竭。而守城的時候卻又恰恰相反,一次能夠守住而且似乎守起來很容易,那么下一次就會信心十足。

因而,當晉鄭聯軍再次攻城的時候,城牆上守衛的士卒都滿懷信心。

一名火銃手正在整理自己的手炮,嗅著用醋和其余葯物浸泡過的火繩燃燒的特有苦味,手並不抖。

他參加過戰斗,以往的作為農兵的戰斗,和這次最大的不同,就是這一次是有希望的。

適告訴他們,如果戰斗中表現的勇武,那么墨家可以出錢讓他們移居沛縣。

沛縣在那,這人並不知道,但卻知道那里是一處樂土,一處如歌中唱出來的那樣的樂土。

只有三百人的名額,每個人都渴望爭取。

而勝於的那些人,還要留在這里繼續生活,只是他們依舊也有希望,那就是希望可以向魯陽公請願,留下幾名墨者治理這里,免除那些還不起的利息,以及免除這一切後的美好未來。

墨家總說賞罰分明。賞之一字,最重要的是賞別人想要的東西,同時又是自己所擁有的。

而在賞之外,還有墨家守城的嚴苛法令,五十斷二十斬之類的說辭一直都沒有變更。

賞罰均有,才有了適在牛闌邑為墨家搏名、為墨家的軍火能夠賣遍天下的信心。

透過陽光照射下略微有些扭曲的草地,適觀察著晉鄭聯軍的動靜,這一次看來晉鄭聯軍是准備在一面牆鋪開。

同時兩翼也正在朝南北運動,這是故意做給城內的看的,為的就是讓城內不能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東牆上。

南北兩翼的那些部隊,可能是佯攻,可能只是牽制,但也可能會在必要的時候真的發動突襲。

所以這種可能,哪怕明著讓城內看到,適也不敢調動太多南北兩翼的農兵到東側城牆。

三日的准備,晉鄭聯軍多出了許多的木梯、沖車、盾車還有各種此時的攻城器械。

鄭韓魏三軍聯合行動,黑壓壓地朝著東牆一側撲過來。

適也在東牆集中了所有的炮和七百名火銃手,外加半數的弩手和弓手,今天將是守城最為重要的一天,攻城一方不可能連續數日苦戰,魯陽公即便可能保存力量等待機會,也不會不做出隨時可能北上決戰的姿態。

適沖著身後的傳令墨者道:「告訴炮手同志,轟擊鄭軍的軍陣,不要管人數最多的魏人。」

傳令者離開,孟勝看著適,笑道:「你這是想逼走鄭人?」

適搖頭道:「不是逼走,是諸侯聯軍總有異心。宣義部在鄭國宣傳迫久,而且鄭人又擔憂三晉,這一次聯軍各有異心,鄭人不會拼盡全力的。」

孟勝思慮片刻,大約明白了適的意思,問道:「魏人這一次必要用全力,今日這一仗不好打啊。」

適嗯了一聲,嘆氣道:「今日若能守住,之後他們也就不會發動太大的攻勢了。要么想要用些取巧的辦法,可那些取巧的手段,巨子早已洞悉總結,他們哪里能夠成功呢?」

說話間,銅炮已經開始第一輪轟擊,避開了魏韓兩軍,就是朝著鄭人集結的方向猛轟。

不斷有鄭人的士卒倒地,鼓聲不斷,可是行軍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落後在魏韓兩軍的後面。

公子擊與子馬等人皆在陣後,看著城內只轟擊鄭人,也猜到了守城一方的意思。

鄭人如今已經落後了一截,公子擊明白今日攻城的主力必然是自己。若魏人全力攻城,有破城的跡象,可能鄭人也會用力攻城。然而一旦自己這邊攻城不利,鄭人很可能就會後撤,甚至連城牆的邊都不會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