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 諸侯側目市井談(三)(2 / 2)

可對外宣稱,如果各國都修建了如同牛闌邑一樣的堡壘,那么攻城一方很那破城,可能會導致進攻方不敢進攻的詭異和平。

如有可能,可遣派使者前往楚都,以弭兵消怨的說辭說與楚王,在武力逼迫鄭人休兵、韓趙兩家君主新死內部不穩的情況下,楚王必然不會同意,甚至可能會覺得自己優勢極大,定會拒絕。

這樣到時候撕毀弭兵盟約的時候,墨家會博得市井的支持,而王公貴族的丑惡嘴臉也會在兩年之內彰顯,讓天下人徹底失去靠王公貴族的仁義達成和平的幻想。

這是基於楚王想要變革的推測,不是說楚王認為貴族靠不住,而是楚王一樣認為墨家有思想不可能當忠犬。

楚王能感覺到,墨家看似是一團美味的肉糜,實則里面有毒。雖然這毒比起貴族封君親戚們毒性小一些,但如果他能夠幾戰全勝借助威勢緩慢變革,似乎可以將墨家的影響降低到最小。

然而適在兩年前答應幫著楚人修築大梁城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坑楚王的准備,逼他到時候不得不咽下這口含鴆的毒酒。

這里面既是要讓墨者們放棄對王公貴族的幻想,也要讓楚王放棄現在優勢很大天意眷顧的幻想,讓三晉醒過來後狠狠抽他一巴掌他才能明白到底為什么那天要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在場的墨者高層便傳信件,看過之後,也都贊嘆。

心說若論對天下大勢的把握,墨家內部倒的確無人能出適之右。原本想著這次入楚已經可以做好准備,哪知適認為此時並非最佳時機,並且果斷地判斷了韓侯、趙侯同時死去之後三晉那邊的情況。

巫馬博看後,說道:「我同意適的看法。王公貴族,只怕真得靠不住。商丘一戰,弭兵會夭折,不過是因為王子定奔鄭,讓平衡被打破。這一次入楚商談,也不過是楚王危機,可真要是韓趙都休兵,鄭國獨木難支,魏國只靠自己,恐怕楚王也可以喘息,未必會用咱們墨家的道義。」

「先生守城,多助小國,因為小國的國君無可奈何,只能用我們墨者。至於楚這樣的大國……我看還是適說得對,再等等,派人去游說楚王,看看他在一年後是否還遵守弭兵盟約。」

幾人心道,經歷了商丘之戰弭兵會夭折一事,王公貴族的話,真的是難以相信了。

高孫子點點頭,示意自己認可巫馬博的看法,笑道:「從信上看,適倒是一貫如此。他五年前就不信王公貴族,現在依舊不信。我覺得他說的對,可能有人會是周文商湯,可商湯子嗣尚有紂王,文王後裔也有昏聵不能佐之輩。不能把利天下的希望寄在這些王公貴族世卿身上。」

墨子哎了一聲,說道:「他說的倒是沒錯。只是牛闌邑一戰,證明楚長城非是一時可下,晉楚再爭就只能在鄭與大梁之間了。此地苦矣!」

「如今王子定在鄭,三晉兩侯俱薨,魏人今年也難出兵,還要調和三晉關系、與新君慶賀、會盟三晉合力之事。鄭國豈能擋得住楚人的反擊?」

「雖說鄭國趁著王子定出走、楚王新任不穩之時攻下了楚國武陽,可他若不攻,將來楚人也未必就不攻。到頭來我們依舊沒有說服天下的好戰之君。」

蹙眉半刻,墨子又道:「鄭幽公死於韓武子之手。如今鄭人突襲陽翟,韓虔死在城內,就算不是鄭人所殺,到頭來韓人也必要攻鄭。」

「依我看,駟子陽也難做,他不可能想到韓虔會死。如今可好,本來與楚為盟抵御韓人,現在又跳反率先攻下了榆關,殺死了景、舒兩族的大夫。楚人也怒,韓人又有殺君之恨,魏國縱然想要維持,也難啊。」

看了一眼適走後暫代書秘吏職務的笑生,墨子問道:「鄭國那邊最近市井之間輿情如何?」

笑生掏出一個小本兒,看了看道:「市井間,對於駟子陽攻楚一事頗多不滿。加上駟子陽執政過於嚴苛,有人勸阻要學子產一張一弛,他也不聽,認為刑法已定不能更改。太宰欣等人也在散播對子陽不利的言論。」

「去歲攻武陽,鄭人便有不滿,畢竟楚國大國,鄭人害怕楚人報復。韓虔死後,消息也很快傳到鄭地,咱們的人也聽到不少消息。鄭人……恐慌多與復仇的高興吧。」

「子陽……似乎在韓虔死後,即刻派人前往韓國吊唁。不敢對國人煽動復幽公之仇之類的話,他也怕了。」

市賈豚拍手道:「晚了!鄭小國也!非要有大國之心,豈能不危?鄭國必亂。也正好,楚人暫時用不到守城的器械,那些制作火銃手炮的工匠,也可以繼續制作,借牛闌邑之戰,售賣給鄭國。」

「所得錢財,一可以用來開辦南陽鐵礦,二來……也可以從鄭國多換馬匹。即刻用於耕地,也可以訓練馬鐙騎手,增強沛彭的軍力,以備將來。」

「天下大義,如今我們雖還不能掌握,但是……什么是防御武器、什么是進攻武器的規矩,我們卻可以定。」

「適的話,倒也沒錯,真要是每座城邑都修成牛闌邑的樣子,配備火炮和火銃,攻城一方難以破城,似乎也真有可能短暫弭兵……」

他既說是似乎,那就真的是似乎。因為適在秘信中明確告訴眾人:牛闌邑的城牆,看似安穩,實則問題極多。只要攻方有炮,或是挖掘地穴曲道接近後以火葯爆破,頃刻可破。

墨家要授天下堅盾,必有可破盾之利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