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四章 破城有術血未沾(四)(1 / 2)

城門既破,滕人不守,越人也就紛紛逃亡內城,以求庇護。

守城一方,本來就無處可退,若是墨者一股而上,他們也根本沒有機會重新集結。

墨者慢吞吞的在城牆列陣,鷙暗道:「墨家雖有破城之能,只可惜他們臨陣應變不足。陣型雖齊整,推進卻緩慢。我原本想著若是守不住,便棄了西門士卒,帶其余人返回琅琊……如今能收攏多少便收攏多少吧!」

他自登車,叫侍從親衛收攏退敗而來的越人,也顧不得准備太多,甚至連糧食都沒有來得及准備,放棄了所有輜重,反正倪、鄒等國都會提供糧草,之間相距不過幾十里。

越人恐慌之下,重新列陣,大約收攏了千四百人,人心惶惶,心驚膽戰,不能再戰。

也不管那些還在城中的越人,朝東北門逃去,沿途滕人躲在家中不敢阻攔。

出了城門,這里果然沒有軍隊駐守,只有幾名騎在馬上的墨者急匆匆退走,似去回報。

鷙暗送一口氣,知道這時候若是自己逃竄,頃刻間這些收攏起來的潰兵就會散掉,自己回到越地也不好和這些人的氏族家人交代,便只能壓慢了速度,讓馬車緩慢前行。

退走比進攻更難,馬車若是稍微走快了些,好容易集結起來的士卒就會變為潰敗。

越人士卒不住回頭張望,有時候風吹草動都會緊張不安,但是走了二三里仍舊不見追兵,總算是松了口氣。

雖松了口氣,卻也不敢在這里停留,只能沿著同往倪地的路,沿著荊河岸邊朝東北方向撤退。

東北方十里處,荊河與小荊河在這里形成一個埡口,只有一里多寬。

此地平原,剛剛滕地傳來的那聲巨響,孟勝聽的清清楚楚。

一旁的屈將道:「適已破城!他說幾日內破城,便真的破了城,也不知道傷亡如何?幾人死傷?」

孟勝遙望著遠處冒起的煙塵,笑道:「攻打滕地之前,適已經走訪過滕地城牆,也做了謀劃。他守城有術,攻城自不在話下。我估摸著,死傷也就百人,足以彰顯我墨家名聲了。」

這話倒是不假,如今攻城一方往往選擇圍城,靠斷糧逼著城內投降。要么就是掘開河堤倒灌,讓城牆的夯土被水泡開。

其余強攻的話,總要損失巨大,攻守雙方守城一方占據優勢。若是能夠死傷百余人就攻破滕地,足以讓天下知曉墨家不只會守城,更會攻城,這樣日後巨子和天下諸侯會盟約定弭兵利天下之時,話語的分量也就更足。

孟勝帶著的這一旅人馬外加在河對岸的騎兵已經在這里等了許久,不准生活,只能吃那些軍糧干餅。

比起以往的飯食,只是軍糧干餅已算是不錯。《采薇》一詩以采薇起,那些戍邊思鄉的士卒可見經常采薇而食。

聽聞滕城傳來的巨響,士卒頓時警覺,早已下令不准喧嘩,更不擊鼓。

孟勝只讓人傳遞命令,列陣准備。軍中基層軍官司馬長多為墨者,命令下達後隊伍迅速集結列陣,分為三隊,品字配置。

火槍手在前,早已裝填完畢。

這一旅的大部分士卒都是第一次參與作戰,訓練數年,這是第一次上戰場,心中既緊張又興奮。

好在身邊的軍官和前排帶隊的頭排士卒帶頭,穩住眾人的情緒,眾人握緊長矛,靜靜等待。

許多第一次開火的火槍手不敢眨眼,生怕錯過了敵人,或是擔心自己的火繩引燃了身上的火葯罐。

那些手持短劍、平時為火槍手背著武器物資的副火槍手們,蹲伏在河邊的灌木中,一旦沖散越人無序逃竄,他們就出面追殺。

孟勝手持短劍,手指無意識地敲動著劍身,心中也自焦灼。

他殺人極多,年輕時又好勇斗狠,自不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戰斗而焦灼,而是想到了分別之前適的話。

適告訴他說,若是越人真的朝這邊逃竄,這就是義師真正成陣以來的第一次野戰,必須要打的漂亮,也算作一次檢驗。

這一仗打得好,不只是越國那邊出兵更慢,也能讓義師士氣大漲,日後作戰更有信心。

將來必定要野戰的,墨家攻城守城都有手段,但是野戰很少總結。若不能野戰,將來是謀選天子也好,還是謀約束天下君王弭兵也罷,都是幻想。

勝則必勝,這一點孟勝極有信心。

只是怎么才能勝的漂亮,怎么才能以最小的傷亡全殲逃亡而來的越人,這才是孟勝要考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