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七章 破城有術血未沾(七)(1 / 2)

滕國都城。

當滕地百姓看到越人敗退後,他們自發地將那些殘留在城中的越人俘獲或是殺死。

適先行派人查封了府庫,封禁了宮室,召集原本在越人那里做事的小吏。

對於這些小吏而言,越人來了亦或是越人走了,看上去並無不同。

既然是趕走了越人,從外部進入滕城,軍隊駐扎在哪里很有說法。

《左傳成公十三年》記載了鄭國的一次經典政變,所謂:六月丁卯夜,鄭公子班自訾求入於大宮,不能,殺子印、子羽。反軍於市,己巳,予駟帥國人盟於大宮,遂從而盡焚之,殺子如、子龍、孫叔、孫知。

公子班想要進入祖廟,結果沒有進入,於是將士卒駐扎在市場內。祖廟內的政敵盟誓後,反殺了公子班。

此時小國想要政變,駐扎在市場多數是需要得到都城國人民眾的支持,以民眾的支持作為政變上台的合法性來源。

直接進駐祖廟,則是以周禮祖先宗族的禮法,獲得上台的合法性來源。

不只是鄭國如此,宋國的許多場政變,也都是圍繞著「市井」和「大宮」角逐的。

因為,適沒有選擇將軍隊直接駐扎到滕國已經被越人焚燒的祖廟附近,而是選擇駐扎在滕城的市場附近。

此時孟勝帥軍大勝逃亡越人的消息還未傳來,適卻成竹在胸,不要說已經苦訓數年的義師,就算是一支普通的軍隊,圍堵一群逃亡的潰兵,也是必勝之戰。

現如今滕城以下,適便傳令,隨軍的民夫暫時在城外駐扎,剩余的精銳結陣入城。

姬特與滕叔羽兩人跟隨在適的身後,適禮讓了一番讓姬特在前,姬特卻不敢,只是站在適的身後。

軍中也無駟馬,更無戰車,只能步行入城。

姬特目睹了墨家攻城的迅捷,也目睹了城門下的那場爆炸,心中即便有些想法,此時也都隨著那一聲巨響煙消雲散。

眼見著義師整隊,從城門緩緩入城,跟隨在隊伍兩側的墨家宣義部成員便開始大聲宣傳墨家的政策。

本來墨家的名聲就不錯,滕地距離沛縣太近,義師中也有不少原本滕地逃亡的農戶,滕地的民眾雖算不上簞壺食漿,卻也不懼怕這支軍容整肅的軍隊。

宣義部成員沿街呼喊道:「墨家之法,殺人者死、傷人者刑、劫盜奸者皆罰……」

簡單的一句話,對於此時而言,就是天籟之音。民眾又見士卒行進到市場附近後,就露天駐扎,秋毫無犯,心中更為贊許。

所需的糧食木柴,全部由隨軍的民夫從城外運輸到城內,不取用城內分毫。

又派遣了四個連隊,分為十隊,在街上尋常,一如墨家守城時候的模樣,有作奸犯科的直接捉拿。

這是一支從未有過的軍隊,短短時間之內,剛剛攻取的滕城就穩定下來,人心安泰,不少人聚集到市場附近,看著這一支隊伍。

適又叫人取來一些作為軍糧的麥餅,分給來這里看熱鬧的小孩子,大有一番軍民親善的模樣。

雖說做不到後世那樣諸如幫人挑水劈柴這樣的人民軍隊的模樣,可是能做到秋毫無犯,在此時已算是天下罕有。

不久,那名孟勝派來的騎手便急匆匆地來到了市場,向適回報了孟勝那邊的勝利,昂頭挺胸,說的極為自豪。

一旁的姬特與滕叔羽連聲賀喜,心中更驚。

千四百人,被孟勝帶人全部殲滅不說,更可怕的是孟勝那邊一人未死,只有少許人受傷,這樣的戰果若非是墨家所為,只怕天下人斷不敢信。

滕叔羽心想,墨家有商丘牛闌兩戰,如今滕地一戰很快就要傳遍天下。

原本想著,墨家破城需要自己為內應,可現在看來,只怕墨家根本不需要自己這個內應也能破城。

自己幻想的復國之後的功勛,現在看來竟如此可笑。

姬特卻想,這猛如虎的越人不堪一擊,原本還擔憂越人起大軍前來報復,現在看來只怕墨家真的能夠守住滕城。

自己這個滕侯雖說只是個木偶,但終究比起務農助耕要強,心中愉悅的同時,也很清楚自己的立場和地位。

墨家義師如此勇悍,自己這個滕侯需要清醒一下,萬萬不要做出什么傻事。這滕地到底是姓姬還是姓墨,自己若是搞不清楚,那可大大不妙。

適見二人恭賀,心中也自滿意,又叫那名騎手即刻返回孟勝那里,傳告一聲。

就說今日天色已晚,讓孟勝行軍到城外民夫駐扎的地方,綁縛那些越人俘虜,明日一早入城,務必要軍容齊整。

騎手領命而去,適又叫人准備了一些食物,拿出了一些原本准備用來救治傷員的烈酒兌上水,軍中配發一些,又擺在營地之外的空地上,點燃篝火,但凡有膽子大的滕人百姓,皆可聯歡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