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三章 庶卒君子金鼓交(四)(1 / 2)

庶輕王看到前面的適和公造冶對視了一眼,隨後適道:「這個問題問得好啊。我也是想說這個事的。凡事都是要學的。」

「下個月士卒補充完畢,你們這些最連代表的,就要比士卒更忙碌。除了訓練,還要每個五天去學習一次。」

「怎么做好一個連隊的墨者代表?墨者代表是做什么的?怎么判斷這件事是否有利於天下?這些都要學。」

「不要怕,說都不是天生就會的。」

庶輕王聽到每個五天要學習一次,終於放下了心。

心說只要有人教,那么自己總能學好,這是自己這個墨者必須要做的事。

之後,適和公造冶以及其余人,又講了一些別的事,到了晚上眾人也就先散了去。

離開之前,庶輕王來到適的身邊,問道:「適,我弟弟還好嗎?」

看得出,適記得他,自然也記得他的弟弟,庶輕王聽到適說:「你說輕侯啊?很好,學的很好,這幾年一直學的很好。你不用掛念,他很用功。」

「倒是你家里還好?幾年前那時候還是修水渠的時候吧?我去過你家呢,你父親身體還好?」

很是生活的對話,庶輕王心中一陣輕松,點頭道:「還好。」

適又道:「這幾年你帶著村社撈紙,做的很好。不過你們村社一下子抽走了六十多人,很多事要安排好。減稅的事,你提的好,不能說我們墨家做了點事就覺得你們虧欠了什么,終究還是為了利於百姓嘛。」

「家里安排的怎么樣?」

問到了家里的事,庶輕王更加輕松,就像是平日聊著家常一樣道:「我讓家里明年少種一些低,掘河淹一部分,等回去後放水再墾。棉花什么的明年就不種植了。」

「不過村社里還是組織起來種了一些棉花,一則是為了繳納定下的實物棉花稅額,二來村社里剩下的人一起忙碌,也能摘完。撈紙什么的,也都可以完成。」

兩個人又閑聊了幾句,說起了村社的一些事,適又問了一些關於村社眾人的想法,天也晚了,便分開了。

適告訴庶輕王,下一旬會最後放一次假,可以回家看看,還要處理好村社明年的一些事,以及將村社需要服役的人組織起來送到沛郭。

又說還要去別的旅轉轉,明天旅里面這些人還要開個會,主要是互相熟悉認識一下。

回到營地,庶輕王和連隊的連長也互相熟悉認識了一番。

這連長也和他之前一樣,沒有姓氏,出生的時候家里給起了個名字叫「於菟」,楚語中老虎的意思。

宋楚兩地之間的方言差別甚大,不過語法大體相同,而沛地如今的方言也混雜了不少楚語,於菟從牛闌邑之戰後就來到了沛縣,如今已有兩年多,兩個人交流起來也沒什么問題。

於菟此時只是個候補墨者,尚未正式加入,庶輕侯聞了一下,知道這人是孤身一人來的沛縣。

家中父母都已經死了,來之前自己也欠了魯陽公一筆錢,連利息都還不上。這筆錢其實也不多,無非每年也就是三四石糧食的利息。

放在此時的沛邑人眼中,不過是一畝地的產出,可在牛闌那卻是壓在頭上的噩夢,這輩子只怕都還不上。

因為牛闌邑一戰,墨家為民請命,算是逼著魯陽公免除了債務,來到沛縣後就一直在軍中做火槍手。

在牛闌用過那種笨重的手炮,在沛縣用過十六斤的重火槍,在滕地表現的出眾立下了功勛。

之前藤地一戰,於菟是跟隨孟勝的那個旅攔截越人的,那時候他就是頭排的槍手,之後棄槍的亂戰中又俘獲了幾名越人,因此這一次就讓他做了這一連的連長。

熟絡之後,庶輕王就問道:「你有什么打算?我聽說你們這些牛闌來的,將來退了後墨家會提供牛馬鐵器,在沛澤墾耕?」

於菟咧嘴笑道:「我就一個人,可沒打算種地。我想了,以後就在軍中做下去了。做個連長,每年的錢財用度也足夠養家了。」

庶輕王半開著玩笑道:「不要女人了?沒有女人可就沒孩子,將來變成鬼,可沒人供碗飯吃。」

墨家節葬、節用,但是並不反對鬼的存在,雖說愈發淡薄,可是暫時並沒有強制要求唯物,這是此時天下的習慣。

於菟嘿嘿笑道:「我想了,找個在沛郭做工的女人。紡織作坊、紙幣、教師、醫者,女人越來越多。我是不想種地了。」

庶輕王點點頭,心說這的確是好。沛郭很多女人在做工,一些棉布作坊內的女工自己也能養活自己甚至還有余錢,更不要說那些作教師、醫者的了。

墨家內部現在也有女墨者,雖說數量不多,但已經足夠驚掉天下其余地方人的下巴,也是墨家被指責為「禍亂天下」的一大原因。

如那教師、醫者,做得好了未必就比做農稼穡差,而且城邑也有許多鄉村沒有的東西。

比如庶輕王就很羨慕城邑的人每隔一段時間就能看到「演戲」的,非是桑林之舞那樣的舞蹈,而是有故事情節的戲劇。

大多數的戲劇,都是簡單的宣揚墨家道義、利天下之類的內容,但相對於什么都沒有,依舊引人入勝。

再者,庶輕王也知道一直從軍其實也是一件可以安身立命的「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