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零章 庶卒君子金鼓交(廿一)(1 / 2)

判斷已定,越王翳當即命令,原本已經在義師左翼和中軍展開的部隊繼續進攻,弓手卻被調離到中軍,准備跟隨前往左翼。

君子軍整隊,也放棄攻擊義師左翼中軍結合部的計劃,轉向前往義師的右翼。

因為正面不寬的關系,越人可以動用繼續維持進攻義師左翼和中軍的部隊,約有一萬五千人。

而之前被擊潰的、退逃的一些部隊尚在收攏,左翼被擊潰的潰兵退散二百步之後總算被攔截住重新集結,但是已無戰心。

近三千弓手,六千君子軍,六千多炮灰徒卒教士,外加一部分死囚和奴隸組成的敢死奮戰之士,一共將近兩萬,在中軍重新布陣,維持一個寬大的正面,力求君子軍居中突破,一舉擊潰義師的右翼。

臨陣變陣,極為危險,但越王翳在賭,賭義師的左翼和中軍確實就是一群僵死數陣之兵,只能防守不能進攻。

…………

越人陣型的變換也落入了站在高處的適的眼中,他有些疑惑的同時,又為了給越人更好的集結機會,下令中軍的九門大炮停止射擊,給越人更完美的變陣整頓的機會。

他在等結果。

右翼他不怕,孟勝已經停止了進攻,就按照之前的計劃停留在山坡上,做出了整頓隊伍再次進攻的假象,但實際上依舊未動。

所以適不怕右翼出現冒進被越人圍攻的狀況,他需要看看越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當義師的左翼和中軍對面的越人再次發動沖擊的時候,當越人軍陣後方的旗幟開始朝右側移動時,適的心中砰砰亂跳,差點支撐不住坐在地上,死死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這一戰太重要了,關系到他在墨家今後的地位,關系到墨家內部爭端的解決,也關系到墨家的未來。

他最擔心的越王翳放棄左翼逃走的事,終於沒發生,這算是萬幸。實際上他在戰前的部署上犯了很多錯,尤其是左翼和中軍這邊,頂的太狠,狠到他很擔心越王翳看清楚局勢轉身就溜。

如果越王翳想要溜,不會再派人進攻。

如果越王翳想要繼續選擇中軍和左翼作為突破點,那么也不會臨時變陣。

很有可能,就是越王翳上鉤了,准備干掉自己的右翼,以左翼和中軍的這些炮灰,換義師右翼的潰滅。

他判斷越王翳可能看出來義師的左翼和中軍,只有防御能力而無進攻能力。

適也在賭。

賭的是越王翳確實准備進攻義師的右翼,而不是准備有秩序的撤退,否則現在就可以命令全軍進攻以取得一場雖非圍殲但也是比較大的勝利,而不是放走越人。

但是對適而言,除非是殲滅戰,否則大勝和小勝區別不大,所以他寧可冒著越人是准備集結開溜的風險,去賭這一次越人是准備主攻義師的右翼。

所以就在越人旗幟散亂的片刻後,適興奮異常地喊來了傳令兵:「急速告訴孟勝,越人上鉤了,兩個旅和騎兵迅速撤回!」

他原本計劃是在右翼留下三個旅,而剩余的三個旅和騎兵繞到左翼,利用局部優勢和義師軍制變革之後的機動性,完成包抄。

但之前的計劃,是在越人猛攻中軍,只是分兵支援其左翼的情況下做的。

現在似乎越人放棄了中央突破的戰術,而是轉而在己方的右翼想要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那么就需要留下四個旅作為防御。

原本認為最危險的戰車沖擊,現在看來並無問題,義師步卒在獲勝一次之後,便有了心理優勢,不再懼怕,完全可以撐得住已經損失過半的越人車兵。

墨家最精銳的那個旅作為預備隊,完全不需要再用作防御,自己手里的這個旅也可以全都拉到左翼,再加上撤回來的兩個旅,五百騎兵。

這樣只需要再撐半個時辰,自己的左翼就有四個精銳的旅,十一門大炮,五百騎兵,完全可以徹底擊潰越人的右翼,完成包圍。

而從現在傳令,到開始機動,再到擊破越人右翼完成包圍,可能一共需要一個半時辰的時間,這就需要右翼的四個旅完全撐住越人的主力和精銳的進攻。

那邊的指揮並無問題,孟勝一旦帶人撤走,剩下的早已擬定了臨敵指揮官,由第六旅的一個老墨者擔任,以及內部代表委員們會在第六旅的旅帥陣亡後遞次擔任指揮。

就在他下達命令不久,一名負責觀察越人動態的墨者指著對面越人動亂的旗幟道:「越人的弓手再重新整隊,正朝中心集結。」

旁邊還有一人報告道:「越人崩潰的左翼也正在收攏,正在往潡水方向移動。」

適點點頭,又觀察了一陣,終於放心。

中軍和左翼越人的沖擊,已經沒有意義,一鼓作氣尚且不能撼動分毫,現在沖擊也最多打成焦灼。

自己和公造冶手里還捏著兩個旅做預備隊,若是撐到孟勝等人機動到這里,那么就可以加入左翼的進攻,若是撐不住這兩個作為預備隊的旅還能投進去和越人對抗。

局勢已經明朗,一切勝負,就在於義師的右翼,能不能在孟勝的兩個旅和騎兵機動到左翼發動進攻後崩潰。

適暗暗擦了擦額頭的汗,大聲命令道:「讓炮兵轟擊越人的中軍,遲滯越人的集結!」

他心想,自己只能幫到這里了,右翼能不能撐住越人主力的進攻,就看右翼自己的表現了。

現在自己救不得也不能救,更不能遠距離指揮,只能看這些年訓練出的老兵、那些連隊中的墨者、以及一整套火槍長矛大炮配合的戰術運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