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八章 政行百里謀萬域(一)(1 / 2)

庶輕王不知道車上的人是越王,只是猜測這車上是個越國的貴族,大人物。

他見過大人物,比如楚王。

所以心中既沒有要俘獲一名大貴族的興奮,也沒有出於血統身份數百年積累下的對貴族的恐慌。

他只是在盡一名義師墨者的責任。

長矛撐在地上,斜斜地刺向奔馳的駿馬,駟馬的沖擊力極大,矛桿應聲而斷。

留著血恐慌的駿馬朝著庶輕王狠狠地撞了過去,仿佛是沛縣鐵匠的大錘砸向了胸口,巨力之下向後猛倒,眼前一黑,腦袋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等他醒來的時候,胸口劇痛,每一次呼吸仿佛都有刀子割在肺里。

「肋骨好像斷了。」

他呼出一口氣,咬著牙又吸了一口,胸腔的起伏帶來的是無盡的痛楚,耳邊傳來一陣陣廝殺聲,庶輕王用力歪了一下頭,看到了一個背影。

他的眼前有些黑,但能看到那個背影手中的銅劍極長。

銅劍不能做的很長,會斷,所以劍越長,身份越高。

庶輕王見過楚王的佩劍,也熟悉墨者的佩劍,知道這樣的長劍不是義師的標配,明白那是敵人。

這個敵人的劍術極高,腳下已經躺倒了三個人,庶輕王從衣服上判斷那是自己的伙伴。

於是他用盡全力站起來,踉蹌著向前走了兩步,胸口的劇痛讓他無法呼吸。

可他還是強忍著痛,抽出了自己的短劍,在前面那個人奮力隔開一人的長矛時,庶輕王把所有的力氣用在了腿上。

猛力向前一蹬,他知道自己已經撐不起下一步。

最後的一步,他撲倒了那個持長劍的人背後,身體相碰,胸前斷裂的肋骨再一次讓他的牙緊咬在一起。

左手勒住了那個持長劍之人的脖子,右手的短劍抵在了脖頸之前,想要用沛縣的土語沖著旁邊還在廝殺的敵人喊一聲「誰動我就弄死他」,可這一句也沒有喊出,就覺得胸前劇痛,似要暈厥。

暈厥之前,他隱約聽到後面傳來了馬蹄聲,仍舊在想……是戰車?還是義師的騎兵?

…………

戰場上,一個壓縮之後的口袋已經完成,剩余的越人突圍不出,被擠壓在越發狹小的空間內。

等到大炮開始朝著密集的越人轟擊後,越人連逃走的欲望都喪失了,很多人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傻傻地站在那里,扔掉了武器。

大局已定。

適騎在馬上,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從三個月前開始誘騙越王逼他野戰,再到戰場上陣型對抗,誘騙越人在靠近潡水一側展開,再到最後的包圍成功,適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猛跳過多少次。

四萬多越人已經全數潰敗,除了最開始被第七旅驅逐出戰場的那些,以及最後跟隨越王逃竄的那一些,剩余的全都被圍困在義師的包圍中。

一場利用機動優勢的圍殲戰,適犯了很多錯,但最終憑借義師遠勝於越人農兵的素質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笨且呆,錯過的很多戰場的時機,甚至於右翼差點崩潰,因為越人並沒有完全按照他的計劃來,可最後勝利的還是義師。

身邊的傳令兵看著已經大獲全勝的戰場,感慨萬千地說道:「適,一場大勝。」

適笑著搖搖頭,又點點頭道:「是啊,一場大勝。」

想了想,又道:「平庸之將,善戰之兵。這是軍制的勝利,決勝在戰場之外。」

那傳令兵想了一下,問道:「這就是你所謂的,戰勝於朝廷?」

適點點頭,點頭道:「算是吧。嗯……就是。」

正要解釋一番,幾名騎兵從遠處疾馳而來,傳令兵皺眉道:「這樣跑,馬要受不了的……」

嘀咕幾聲,那幾名完全不惜馬匹的騎兵沖到了適的身前,喘息了幾聲,為首的那人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庶……庶輕王……又俘獲了一個王!」

適反應了一刻,忍不住大笑道:「自此之後,庶民亦可輕王侯!」

…………

夜里,城寨內。

油燈點起,時不時傳來傷兵被烈酒清洗傷口的慘叫聲,忙碌的、穿著巫祝服飾的女人跑來跑去,那些剛剛在戰場上廝殺過的精壯漢子卻不敢擋住這些女人的路,她們都是醫者。

大戰已經結束,以義師的大獲全勝而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