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以卵擊石(1 / 2)

「他們來了!」

其實不用喊,當這句話喊出來的時候,所有在山上的人都看到了遠處漫山遍野的騎著馬的胡人,馬蹄的震顫聲和胡人嘴里發出的呼嘯聲刺痛著山上人的耳朵。

庶俘羋舉著火槍,嘴里叼著一根草莖,咀嚼的太多,嘴角流出一些淡綠色的泡泡。

舌頭舔了一下,用牙縫里啐了一口唾沫,搖頭道:「哪有這么打仗的?」

罵完後,他站起來沖著歸屬他指揮的五十人喊道:「等他們靠近了再開槍!」

這些人中,既有正規的步騎士,也有跟隨索盧參行走了數萬里的飽經滄桑之士,於敵人還未靠近就開槍這種錯誤早就不會犯了。

山坡不陡,可以縱馬靠近到三五十步之內,但是再往前就有木頭和營壘,根本不能展開太多的兵力。

庶俘羋看了看身旁廂車上架著的兩門幾十斤重的小炮,心說這東西除了守城還真沒什么用,不過今日讓胡人見識一下正好。

黑黝黝的炮口里塞著碎石包,和當年昂貴的銅炮不同,這種幾十斤重的安放在車上的小炮用的已經是鐵。雖然泗上還沒有能力用鐵鑄造大型的火炮,但是已經開始嘗試這種小炮了。

遠處胡人並不知道這些火器的威力,也不知道墨家的軍隊作戰的方式,只是帶著一股貪婪化為的勇氣,一窩蜂地朝著山坡沖上來。

草原上的戰爭,一般就是突襲包圍,或者是遠處拉弓射箭射跑對方然後一哄而上。

對付中原的步兵,這些胡人的經驗明顯還不足,只是憑借本能去戰斗。

第一波沖擊的,都是部落的勇猛人物,他們想要靠近之後以短弓射開防御。

這種沖擊,就讓胡人最精銳的射雕手沒有發揮的余地……射雕手當然會騎馬,但是不可能在奔馳的馬背上彎弓射雕,更不可能在奔馳的馬背上保證百步的准度,在馬上能夠在二十步內射中人就算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沒有馬鐙,在馬上拉弓很難,無法借力;沒有反曲,弓威力不大,因為太長的話根本沒法在馬上攢射,腿會妨礙;沒有重甲,也就沒法用重步兵靠近、以重箭怒射打開缺口重步兵突陣的戰術——看似簡單,能玩會這種戰術的,必是區域一霸,此時的胡人還差得遠。

庶俘羋眼中騎馬奔馳的胡人越來越大,越來越近,他眯起了一只眼睛,沖著身邊站在廂車和土壘後面的伙伴喊道:「准備!」

那些沖上來的胡人已經沖到了四十步左右的距離,前面就是木頭和土坑,馬匹已經無法再往上沖。

最前面的那些馬術最好的胡人發覺到情況不對,靠著自身的騎術想要掉轉方向,而後面蜂擁而來的族人又擋住了他們轉向的路。

「放!」

幾乎是同時,布置在陣前的五百支火槍同時開火。

白煙滾滾,相隔一人便舉起身邊的矛,身旁的人則向後退了一步,快速地裝填火葯。

這一次齊射的密度太大,大到硝煙遮擋住了前排的視線。

庶俘羋放下火槍,摸起了身邊的一支矛,迅速和身旁的四個人組成小陣。

五個人都抻著脖子,想要看看外面的情況,但是根本看不清楚。

只能聽到下面胡人的慘叫聲,馬匹的哀鳴、踩踏臨死前的嚎叫……

等到煙塵終於散去,庶俘羋終於看清楚了幾十步外的場面,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火槍齊射的場景,但卻是第一次看到數百人齊射之後的場景。

百余匹馬中槍倒下,在山坡上堆積一片。

有人被驚掉的馬匹踩到了肚子,有人慘叫著從馬的屍體上爬過去,有的則在用力推著壓住了自己腿的馬。

胡人的第一次進攻,就這樣失敗了。

若是平原對陣,對面也是步兵,這時候矛手已經出擊,可現在只是死守,山上的這些人便只是機械地向後退了一步,像是被風吹動的磨坊一樣毫無變化地裝填著火葯。

幾個不辨方向的胡人爬到了車陣之前,那些手持鐵劍或是短矛的驍勇武士跳出去將他們刺死、或是砍下腦袋,用著他們熟悉的戰斗方式。

這些人中,並非都是墨者或是受墨者影響的游士,還有各國派出跟隨的死士勇士,以及一些從希臘、波斯等地追隨索盧參的「弟子」。

最血腥的戰場,未必是最激烈的。

就如同這一次齊射,實在談不上激烈,甚至有些無趣,但卻最為血腥。

胡人只有幾支羽箭落在了陣中,根本沒有傷到人。步射對騎射,即便都是用弓,依舊步射占優,這是不可能改變的道理,更何況山上的人用的是可以平射的火槍。

庶俘羋手中拿著的那種火槍,已經不再是沛縣最早的那種沉重的、十五六斤重、彈丸一兩的重火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