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暗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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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縱這樣的看不到的暗流,尚且算是趙國內部人的選擇,是時代沖擊之下的一國之內的內部分歧。

而在邯鄲城內,漫隨著趙國公子之爭局勢的明顯,更多的外國人出現在邯鄲的街頭活動,都是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

自索盧參來到邯鄲的十余日後,邯鄲城內的一間客舍酒肆內。

邯鄲這幾年墨家講學之風頗盛,很多邯鄲城內人閑來便去聽講。

今日酒肆之內,一個當初跟著索盧參一同西行的、口舌清晰、一口不怎么標准的趙音、夾雜著魏地口音的人正在唾沫橫飛地講訴著西行這一路的見聞。

這人口齒清麗,胸中又有干貨,跟隨索盧參十年,又在途中加入了墨家成為了墨者,如今回到故地與人說起,當真是引人入勝。

這一刻他正講到索盧參在波斯之事,說起在靠近波斯的一個部落,索盧參靠著火葯讓一些部落的人誤以為他是雷電之神的事,引來眾人的哄笑。

不少年輕人心想,那些人可真傻,怎么連火葯都不知道?

而一些年長的人則想,這也正常,當初火葯剛剛傳入邯鄲的時候,不也是有人覺得這是天上的雷電嗎?

酒肆內滿滿都是快活的氣氛,已經頗有泗上風格的、有座椅和桌子的酒肆角落里,兩個人舉著酒盞,側耳傾聽酒肆內講訴的故事。

兩個人的桌上,擺著一壺酒,幾張麥餅,一份辣椒炒過的羊肉,桌上也沒有了勺子餐叉之類的低階貴族吃飯用的工具,只有兩雙木筷子。

兩人一高一矮,聽到酒肆內那人說到索盧參說的一些狡猾的話,個高那人忍不住笑道:「商丘一別,已然二十載。索盧參這人的性子,還是這樣,當真不枉東方巨狡的稱號。」

矮個那人道:「仲尼說,因材施教。巨子說,使人各得其所長,天下事當。當年選索盧參西行,自然是看重了他的性子,此事也非是他不能做成。西行數萬里,往來十年,非大智大勇之人,不能成此事。」

矮個那人說起巨子的時候,如此自然,仿佛早已經叫的習慣。

那高個之人長嘆一聲道:「莫叫巨子。當年他老人家長逝,傳書天下,不准我等服喪,早已斷絕了師徒之名,我們這些人已經不是墨者啦……」

正自感嘆間,那個正在酒肆內帶著「任務」講訴這些見聞的人不經意間轉了下頭,正看到這一高一矮在角落之人,臉上露出一絲驚奇之色,隨即停住了嘴里的話,靠近到那方矮桌附近仔細觀察。

一高一矮兩人見這人盯著自己,不由一怔,手掌下意識地撫摸在桌上鐵劍之上。

那講訴之人卻帶著一絲驚奇問道:「是……高先生和矮先生?你們不是隨著公子連回秦了嗎?」

高先生與矮先生的稱呼一叫出來,兩人放在劍鞘上的手掌移開,仔細端詳一下發現並不認得,但既然這么叫,顯然也是故舊,於是問道:「你是?」

那講訴之人連聲道:「當年我侍奉公子連,當初三人來見公子連,一手劍術擊敗了公子身邊的劍士,以此讓公子連得見勝綽。當時我侍奉左右。」

「十年前索盧參在安邑見勝綽得見公子連,說起西行之事,公子連撥派了十名劍手跟隨,我正在其中。」

兩人也有名姓,但是在公子連身邊的時候,眾人均以高矮先生稱呼,是以這么一叫兩人均知這是故舊。

當年勝綽為了引起公子連的重視,先行叫人去了安邑,在公子連身邊展示了一番技巧,以此讓公子連行舉火燎庭之禮,這二人正在其中。

高個那人一聽此人稱呼自己為高先生,而說起索盧參的時候卻直呼其名,知道其中的區別,笑問道:「你這是也加入了墨者?與他們互稱同志了?」

說話間,叫人加了個椅子,又笑道:「墨家之義,人人平等,你自坐下。」

那人倒也不扭捏,坐在一旁道:「正是,我是在從波斯回來的途中,聽索盧參講訴了墨家之義,成為了墨者。兩位先生來此何事?」

這人加入墨家的時候,墨子已經傳令天下不准追隨勝綽的那些叛墨為他的死服喪,等於是徹底斷絕了師徒關系。

只是這人對於墨家上一代的恩怨知道的不多,只是知曉這兩人是叛墨,算起來若是不叛墨,也已經是墨家內部為數不多的周威烈王時代的老墨者了。

他問過之後,又想到回來後的一些傳聞,奇道:「勝綽先生已隨公子連入秦,公子連如今便是秦君,兩位先生……若是出行,想來應該是車馬百乘才對。」

高個那人搖頭笑道:「車馬百乘,那是君命。今日來邯鄲,是為了以私人身份見幾位故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