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變革(1 / 2)

小小的邯鄲,不起眼的此時,可以算是能夠決定秦國今後幾十年的命運。

三人各自准備之後,便出面開始以正式的身份進行活動,將趙國國君將死、公子之間明爭暗斗、新貴舊貴之間各自懷恨的渾水,攪合的更加渾濁。

在邯鄲城暫時逗留的索盧參,已經接到了泗上那邊的信,也知道了那幾個叛墨出現在邯鄲的消息。

他是覺得這些人來邯鄲肯定別有目的,但暫時又不知道,因為那個矮個的人和他年輕的時候是老相識,都是魯國出身求學於禽滑厘,也都是當初周公遷徙的殷商六姓的後代。

因為在邯鄲這邊的墨家負責人,希望索盧參能夠以私人的身份,先行和這些人談談,詢問更多的東西。

兩邊都想要見面,於是相見。

說是幾十年的故舊,可是見面之後卻沒有絲毫故舊相見的喜悅。

索盧參見到這幾人後,笑嘻嘻地問道:「前幾日我聽聞,你們和一位新的墨者相辯,他也只是粗通道里,恐怕不可能表達我們墨家的道義。今日前來,是不是要辯這些?」

這里面說的是「我們墨家的道義」,就是在提醒這些人已然叛墨,只是故舊,再也沒有那份同志情誼。

高個那人微微一笑道:「東方之巨狡,我又怎么能夠與你相辯呢?你也不必說什么道理是對的便可不敗、與人無關之類的話。今日不談對錯,不談道義,只是隨便聊聊。」

他已認慫,也算是羞答答地承認了墨家的道理是對的,將索盧參可能與他相辯的路徹底堵死,索盧參便一笑,說道:「既如此,那就飲酒,不談道義,只談些別的。」

「我聽聞,勝綽已經在秦地變法?說來聽聽,我也不以道義論對錯,只談是否有利。」

矮個那人一聽,點點頭面露微笑,剛要開口,卻被高個那人制止。

高個那人看著索盧參,笑道:「是否有利,這是墨家的說法。關鍵是『是否對誰有利』,你莫要省略對誰。沒有對誰有利,也就沒辦法判斷對錯。墨家說,對萬民有利那才是利,我們說的利和你們想的不同。所以,我還是想聽聽,你覺得是否對秦君、對我們有利的評價。」

矮個之人聞言,暗暗擦汗心驚,心想這二十年不與墨家同門相辯,這手段確實差了許多。若不是他補充這么一句,只怕索盧參必要抓住機會將我們批判一番,到時候可就尷尬了。

又想,果然是極西之行除適之外的第一人選,這人的心思細膩言語多變,不能夠不警覺。雖非是墨家內部頂尖的人物,卻也遠勝於尋常人,不可大意。

索盧參聞言卻只是微微一笑,說道:「那我就聽你的,便論是否對秦君、對你們有利。」

高個之人這才道:「說起來,在秦地的變革,一共三步。」

「第一步,便是遷都換地……這遷都換地,是這樣的,七年前……」

這人說起遷都換地四字,便從最開始秦公子連歸國事開始談起。

聶政刺死秦君,秦君當時剛成年而無子嗣,貴族相爭,秦公子連抓住機會擺脫了魏侯的監視,在勝綽等人和在秦地的舊識的幫助下即位成功,拉一派打一派,先行以政變的理由處置了一批政敵,賞賜那些支持他的貴族,靠著那些政敵的死空出來的封地,分配了利益。

隨後,以不忘奪西河之恨為名,挑動國內貴族的情緒,用這個借口遷都。

口號喊得響,貴族就不好直接反對,從更靠西的雍城遷都到涇渭分明交匯之處,築造新城。

貴族們反對,就攻擊他們和魏國有勾結,這樣一個大帽子扣下來,貴族也不好反對。

實際上遷都的原因,根本不是為了奪取西河,至少現在不是,因為魏國如今如日中天,根本沒可能奪回去。根本原因還是為了避開舊貴族扎堆的雍城,在那里根本無法施展,處處掣肘。

遷都之後,秦君便換地,將之前處置政敵的那些地,和貴族們交換,沒有直接剝奪新都城附近的貴族封地,而是采用交換的方式,將渭水涇水附近數百里的土地變為秦君直轄地。

以此,為變革做好基礎。

說起來的時候,輕輕松松。可這些輕輕松松的話語背後,是無數的陰謀、死亡、政變、夷族,人頭滾滾。

索盧參聽完這遷都換地的第一步,點頭道:「若以秦君、你們這些人的利處來看,這一步走的極好。」

高個之人笑道:「這也是多虧了墨家之前做的事啊。泗上之前,巨子雖有道義,可是國君無人肯聽。弱國國君守城的時候想起我們,可守城之後要變革那就絕無可能。」

「然而適去了墨家之後,在泗上墨家有了根基,商丘一戰後,這說話就有了分量,諸侯便聽了。你看,你們現在不也是依靠著沛縣彭城,占據……不,行義於泗上十五國嘛。」

「放到秦地,還不是一樣?秦君的曾祖,被大臣逼殺,貴族權重,想要變革,不如先行離開,積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