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說服(1 / 2)

衛讓這樣說,意思是讓季孫巒自己選擇,是選擇聽?還是選擇不聽?

但實際上,這不是一個選擇,因為衛讓已經把他逼上了絕路。

現在他的名聲,已經在貴族圈子里傳遍了,成為了叛徒,居然民眾都說他認可「民為邦本」之類的話。

他已經摘不清。

貴族們都不信這番話,但是誰也不能去民眾集會的地方扯著嗓子喊自己不信。

可是,季孫巒現在能夠重回貴族圈子的唯一辦法,就是駕著馬車去民眾集會的地方發表個聲明:那番話不是我說的,我不同意民為邦本的話,我也反對變革,我已經和田讓絕交,這些事都是他借用我的名義做的。

可是,他能做嗎?

季孫巒苦笑一聲道:「不聽,也得聽了。」

田讓便請季孫巒到了密室,說道:「你我朋友,我正有一處大利要送與你。這個利,投入十金,若成,得利百倍。若不勝,無非就是損失一金,這樣的事,難道您不會做嗎?」

季孫巒搖頭道:「怎么可能投入十金若是失敗只損失一金呢?」

田讓大笑道:「昔年重耳逃亡,途徑五鹿,餓的去乞討,農夫給了他塊土坷垃,說讓他去啃土坷垃吧。只怕這是史書之筆為上者諱,只怕民眾說的是你只配吃屎……」

季孫巒也拍手道:「你也知道晉文公逃亡,都要啃土坷垃的。我從沒想過要效公子鮑之事,我沒有那樣的野心,只想富貴。您卻要剝奪我的富貴,讓我淪落到五鹿食土的境地,這哪里是投入十金損失一金呢?」

田讓搖頭道:「重耳的收入,源於封地。您的收入呢?您和我在泗上等商社都有股份,您的封地給您帶來的多少收入?你要是逃亡,依舊是素封之人,烈火烹油繁花似錦,那也不是難事。您和重耳能一樣嗎?」

「晉文做公子,離開了封地,什么都沒有。」

「您離開了封地,什么都有。所以說,君子有國,商人無國,天下之大,只要有錢,哪里去不成?」

「所以我說,您要是失敗,只是損失了一金。」

商人沒有國,去哪都行。封君貴族需要有國,來維持他們的收入,這是季孫巒不曾想過的問題。

衛讓的話,就像是閃電劃破夜空,讓季孫巒原本全然抵觸的心一下子活絡起來。

是啊,晉文公逃亡的時候,被逼的啃土坷垃,那是因為他的收入源於封地啊,沒有土地就沒有收入。

可自己有股份、有商業,還有作坊,這就算逃亡,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這種想法只是一瞬間,季孫巒便搖頭道:「就算能夠只損一金,可是我又能得到什么利呢?我根本不想當國君啊。」

「再說,就算我當了國君,可已經得罪了六卿貴胄,我只能答允民眾的條件啊。」

「你聽聽墨家為那些庶民提出的條件,怎么能夠對我有利呢?讓貴族也納稅,這對我有什么利?這樣的國君,不做也罷。」

「又要制法,不能憑喜好,殺個人也需要遵法。那墨家的巨子,也算是一國之君了,可還是要守墨家之法,這樣的國君做著有什么利可言?你說我得什么利了?」

田讓微微一笑,說道:「難道你不知道滕侯嗎?」

說起滕侯,季孫巒氣極反笑道:「那就是個笑話!天下哪有這樣的侯爵?國內之政,皆交於相與議政會,自己不過有千畝『君田;,修個宮室申請議政會同意,議政會都不同意他就沒法修,只能用自己的錢修,那就是個笑話啊!」

被墨家當做傀儡的滕侯,或許是天下間最憋屈的侯爵,這當真就是個笑話。只不過滕國本小,而且滕國之前是被越所滅,重新復國能有這樣的待遇已算是不錯,倒也沒有引起天下的軒然大波。

畢竟滕國在地勢上,並不是很重要。

但是費國卻是連接越、齊、魯三國,這里的事不可能像是滕國那么簡單。

衛讓見季孫巒這么說,小聲道:「您不過是為了求利。倘若您能夠鎮臂高呼,順應民意……被推為君,難道您不可以請求民眾同意您的貢獻,以壟斷費國的一些產業?如求制法,只能允許您專營,難道民眾感念您的恩情,不會同意嗎?」

「鹽鐵之利,只怕民眾不會同意。可若是別的呢?譬如那些看似利小,但一旦專營便可獲利許多之物?」

「亦或是允許開礦,您可以占據一定的股份。」

「亦或是讓民眾每年繳納一定的稅以養您的家族,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在您看來,這可能是場政變。可若以商人之眼來看,這不過就是一場買賣,得利數倍的買賣。」

「做國君沒什么好的,但是開礦、專營這些權利,如果您只是公子,是可以得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