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道法自然(1 / 2)

西門屠的話引來了許多的喝彩,卻也引來了許多的咒罵。

「滾下去吧!」

「你什么都不懂!」

「根本就不是這樣的。法沒有好不好,只是因為制法不是眾義才不好,沒有法怎么行?你們這群游俠兒做執劍平不平事之人?」

不少人喝著倒彩,亦或是高聲喧鬧。

喧鬧中,傳來一聲金鐵相交的咚咚聲,一人持雙劍站在高處,敲擊著自己的銅劍鐵劍,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後,這人說道:「你們不要罵人,我要替西門說出公道話。」

「老聃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墨家所言的天志,其實也就是自然。天下欲要大治,西門屠說的沒錯,就該回到自然狀態。」

「無為,方能有為。不治,方為大治。都說利天下,墨家說利天下要依天志,天志即道,道法自然,那么利天下的最終,不就是讓天下復歸自然嗎?」

「都說仁、都說義。這仁和義,又是人定出來的。世上沒有人定出來的仁和義,也就沒有不仁和不義。義不持久,唯道永恆。」

「還有法,也都是人定出來的。故而老聃言: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民多利器國家滋昏。法令滋彰盜賊多有。」

「天下的法令越多,違法的人也就越多。天下的法令越少,甚至沒有法令,難道還有違法的人嗎?」

「你們想想如今的法令。不去築城,就是違法;繳納賦稅無法活命,逃亡山林就是違法;飢不得食去偷盜貴人的食物,就是盜竊……這些法令,能讓人得利嗎?」

「墨家說,要利天下,要法自然,要循天志,然後便要同義、集權。這就是錯的。既要法自然,要循天志,根本就不需要同義,甚至不需要有明文規定的義。」

「所以,要無法、無君、無政、無府,天下方能大治。」

人群中極多是墨家的擁躉,他們對於玄妙的「道」、「天志」之類的,其實本身理解的並不深,只是本能地覺得墨家的政策有利於他們而支持。

這種支持和擁躉,有時候是缺乏獨立思考的。

於是葵沖著高處持劍宣講的人吐了口唾沫,罵道:「你懂個屁?你憑什么說墨家的說法不對?」

持劍那人冷笑一聲道:「我不懂?難道你懂?你又讀過幾本書?以墨家的說知推知之法,他們的說法本來就是錯的,難道還不能說了?」

葵也不太明白什么說知推知之法,便罵道:「你才放屁,臭的要死!」

不少人跟著起哄,喊道:「下去吧!」

那人扔下一柄劍,以手指彈劍,笑而歌曰:「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

「你們且笑,你們不足以為道!」

這時候一名持劍之人站出來問道:「既說推知說知,你又怎么能推出墨家同義是不對的?」

彈劍而笑的那人高聲道:「諸位且聽我一言!」

「人生於天地,天地法於自然,人便生於自然。那么,倘若這自然沒有人,這天下對人而言,還有什么意義嗎?」

「如今的山川、河流、土地,若沒有人,這天下對我們而言有什么關系?」

「既無關系,那么要治天下,就說的是要治這有人的天下,而不是空的天下,這么說對吧?」

這倒是沒有什么錯,眾人也覺得不好反駁,便點頭。

那人接著說道:「由此觀之,可以說,有人故有天下。治天下,便是讓人歸於自然、順從天道,這么說也沒錯吧?什么叫治天下?你不能說一個君王一統天下就叫治天下,而是要讓天下順從天道,才算是治天下。」

「自然生天地、天地生人。人存於天地間,人的意義就是天地存在的意義。天地法自然而生人,可證人的存在本身就是符合天道的,那么人的一切本性也都是符合天道的,這么說也沒錯吧?若人的本性不合於天道,自然為什么又要生出人呢?」

這些話,即便一些讀過墨家文章的人,也不能夠反駁。

因為墨子去世之後,掌握著輿論宣傳和意識形態的適,用的是彰顯「人性無善無惡、解放人性」的方式,用來對抗貴族和宗法制,這是一種物極必反矯枉過正的煽動方式。

人性之所以要被解放,按照墨家的道義,正是因為「天地生人、人既存在便合理,人性即為天志的一部分」,所以解放人性是合乎天道天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