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天下的另一支力量(1 / 2)

聚集在一起的商人們討論著這件事,幾名被推選出來的商人中的佼佼者成分復雜。

有幾個人在墨家泗上興起之前籍籍無名,不過幾年之內就成為陶丘中有名的商人。

或有傳聞,這是某些墨者高層人物的子嗣,泗上政策太多,墨家家法太重,因而這些人的子嗣隱姓埋名在陶丘成為商人。

也有傳聞,有些人其實根本就是墨者,只不過不方便公開,身在商人之中卻在為一些墨家不便於做的事出力。

或真或假,有鼻子有眼並不足以讓這些人成為商人所擁護的,但這些人的消息、財產、股份勝於其余人,則恰恰可以成為商人的領袖。

後世不過數百年間,吳楚七國之亂的時候就有投機商買漢王朝的期貨,獲利百倍。

此時這些商人的嗅覺並不比他們的後來人差,這魏國看似強大,可是連續的幾件事都讓魏國暴露虛弱的預兆。

幾個來自魏都安邑的魏國商人正在講述魏國這幾年的政治變遷,從李悝、段干木、田子方等一批文侯時代的老臣去世;再到吳起出走、樂羊被冷落、西門豹做了一輩子鄴城守等話題說起。

說到最後,一名魏國的商人道:「魏公子摯,才能不佳。若不然,有楚國恭王眾王子之亂的前車之鑒,文侯豈能將公子摯封於中山?那中山國東有太行之險,西有千里平原,公子摯若有才能,豈不是自立為中山王?」

這魏國商人說罷,又道:「樂羊被封在靈壽,也受冷落。你看吳起的功勞足夠吧?破中山、奪西河、取大梁,最後呢?讓公叔痤做了國相,公叔痤憑什么做相國?」

「這樂羊難道還能像當年吃兒子的肉一樣那么忠誠?我看未必,他孫子可還在中山呢。自己都老了,就剩下個孫子成才,難不成還要把他孫子殺了讓自己家族斷後沒了祭祀?」

「哪怕他吃了兒子的肉,孫子仍舊會祭祀他。可他就算吃了兒子的肉以示忠誠,難道魏侯能祭祀他?」

「所以我說……魏國這一次必敗。我都想了,若是真能成,我願意買上三萬錢的股。」

這魏國商人的話,立刻引來了不少魏國商人的附和。

商人無國,魏國的商人只不過恰好出身在魏國而已,他們又不是貴族,自然覺得魏國和他們沒什么太大的關系。

難不成暴利在前,就因為公子摯姓魏就放棄發財的機會?再說自己又不姓魏,也不配姓魏,連封地都沒有,哪配姓魏?

大夫才有家,諸侯才有國,這就是禮法。商人的行為很符合禮法。

這幾名魏國的商人說完,最喜歡投機的趙國商人道:「趙國之事,我看也難說。公子章封地在邯鄲,墨家在那里可是有冶鐵作坊的,公子章這幾年與墨家交好,我看公子章也不願意做魏侯的狗。」

那魏人點頭道:「是這么回事。上次吳起出兵大梁,趙國可就沒參加。當年公孫會叛齊,以廩丘之地獻趙人,認的是趙侯做領主,可現在廩丘歸誰?我要是公子章,我也信不過魏國。」

那趙人又道:「墨家在高柳守御北境,以防胡人南下。因為胡人不義,他們也不懂得什么才是農耕鐵器火葯之下的義。之前闕與君走私鐵器刀劍給胡人,就是墨家出面抓獲的。我看墨家這一次怎么也會支持公子章。就闕與君那樣的,已經定下了是不義之人,用墨家的話那叫害天下之人……你們也都知道在墨家之義中,害天下是怎么樣的評價吧?」

一魯國商人笑道:「不下於儒家之義中不忠、不孝、不悌這樣的評價啊。」

那趙人拍手道:「著啊!墨家豈能願意讓闕與君這樣的人物上去?公子朝能怎么辦?闕與君為他上位出力,總不能上位之後就為了結好墨家殺了闕與君吧?那豈不是讓支持他的貴族寒心?」

「反正以我觀趙國之事,只要墨家支持,魏國這一次必敗。再加上你們魏人說的樂羊之事,我看只要有錢,中山復國並非難事。」

這些商人討論了一陣,一名洛邑的商人笑道:「沒錢怎么復國?前年周天子都窮的要借債了,現在還沒還完呢。」

說到這,這商人忍不住罵了一句道:「我當時也是瞎了眼,貪圖周天子的那點利息,這邊陽禺發現金礦的時候我正在陶丘,手中卻無現錢。我甚至用年息十三的高利去借,不曾想等我借到的時候股都分完了!」

他罵周天子的話,頓時引來了一些洛邑商人的共鳴,也正是沒錢什么都做不成。

只要欠錢,莫說諸侯,就是周天子都要逼得他債台高築去躲債。

天子尚且如此,那幾名准備買魏國必敗的魏國商人更是覺得自己沒做錯什么:論起來,周天子尚在,諸侯算個什么玩意。

這些商人又笑罵了一陣,便紛紛去看坐在前面的幾名眾望所歸的大商人。

一個這幾年忽然間聲名鵲起的年輕商人說道:「咱們今天能聚在這,有些事就不必說了。」

「魏國若勝,咱們都得賠的血本無歸。那大家都聚在這里了,顯然是都覺得可能會敗。試想,明知道肯定賠錢的生意買賣,誰人去做?」

一群商人都笑,心想著年輕人的腦子就是好使,既然都聚在這里了,也就不用說什么勝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