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南濟水之戰(完)(1 / 2)

騎兵不會在太遠的距離就發動沖擊,那樣馬匹受不了。

只能先慢步跑,逐漸加速到距離敵陣幾十步的距離時,將馬速提到最大。

慢步跑可以維持陣型,可以積攢馬力,也可以讓馬匹全速沖擊起來的時候最大限度地維持之前慢跑時候的陣型。

義師中用長矛的騎兵連隊不多,寥寥無幾,因為訓練的難度太大,基本上都是一些超期服役的老兵。

長矛沖擊容易折斷,這些持矛沖擊的騎兵還要訓練劍術、砍殺等等一系列的東西。

雖然齊國這一次沒有正規騎兵,全天下有馬鐙騎兵的諸侯也不多,但是作為騎兵中的精銳,這些人還要練習幾乎是數年之內都未必用得上的騎兵對沖。

但今天,最前排的矛騎兵連隊只需要將他們所學的「持矛沖擊」和「鐵劍砍殺」這兩項本事發揮出來就已足夠。

馬匹踏動大地的聲音,像是地震一樣,轟隆作響,仿佛大地都在顫抖。

在最前排的騎兵軍官看到腳下的草飛快地向後退去,揚起頭看了一眼齊人松散的軍陣,已經有齊人開始向後逃跑。

距離愈發的近,軍官於是下令道:「全速!沖擊!」

騎手們將皮靴後面的鐵刺狠狠地刺入平日如同伙伴一樣的駿馬的腹部,已經熱身和提速的馬匹將速度提升到了最大。

最前排的騎手雙腳站在馬鐙上,大腿的肌肉崩的緊緊的硬的像是一塊石頭,身子隨著馬背上下起伏,粗壯的手腕維持著顫動的長矛。

一名從潡水之戰一直服役至今的老兵將手中的長矛對准了一個滿臉驚慌的齊軍士卒,一閃而過後,老兵覺得那應該是個可憐的齊人庶農,心中略微有些感慨。

他也沒有回頭去看是否刺中,只是憑著剛才瞬間的手感便知道一定是刺入了那個可憐的齊人庶農的胸膛。

長矛已經撒手,他都沒有低頭,而是用早已經仿佛習慣一樣的動作,從鞍旁抽出了鐵劍,就像是自己的左手閉著眼睛都能摸到自己的優勢一樣流暢。

之前下達的命令是突破之後不要砍殺,而是直接越過潰散的齊人,在前面的一顆大樹下重新整隊。

軍官的後背上背著幾縷旗幟,連隊中的骨干身上也有,那是領路的旗幟,老兵只是看著那些旗幟的方向,操控著馬匹。

前面有一個捂著頭奔逃的齊人士卒,老兵幾乎是下意識地撥了撥馬頭讓馬匹緊貼著那個齊人的左側,自己的身體微微下彎,鋒利的鐵劍沉重地劈向了那個齊人的脖頸,略微一劃便收劍,也沒有回頭去看,緊隨著前面飄動的旗幟而去。

騎兵率先突破,步兵也幾乎是緊隨其後便突破了齊人的軍陣。

那些精銳的決死墨者幾乎沒有受到齊人的包圍苦戰,中側騎兵的突擊已經讓齊人的步陣震撼,等到後續的矛手們沖過來的時候,齊軍已潰。

就像是一片已經被秋水將要浸沒的堤壩,南側這一點的突破,就像是堤壩上掘開的口子,齊人的整個左翼已經全線動搖。

這是一場並不激烈的戰斗,不焦灼也不慘烈,只有迅如驚雷的快捷。

後續的騎兵沖過缺口的時候,齊軍已經放棄了抵抗,戰場上到處響動著齊語之音。

「舉手不殺!大軍已潰!」

昨夜的宣傳,今日的猛攻,剛才的驚雷,早已經毫無戰心的齊人紛紛高舉著武器蹲在了地上,他們沒有選擇逃跑,因為逃跑毫無意義,這樣反而更容易活下來。

等到適騎馬趕到的時候,第一波沖擊的四個騎兵連隊已經在齊陣之中重新整隊,撲向了驚慌失措的一支齊軍,而後續的十余個騎兵連隊也已經從缺口通過。

步卒們在軍官的叫喊下重新整隊,拉開橫列,向北席卷。

適所在的位置,三千多齊人投降。

原本這些齊人很驚慌,可投降之後卻安然了許多。

戰場上有人呼喊著讓最之戰被俘過的齊人安撫伙伴的情緒,講解墨家的政策,留下了兩個連隊看守這些齊人的俘虜。

原本有些在軍中不能說的話,那些被俘過一次的齊人如今可以放心大膽的說。

熟悉的鄉音、信任的伙伴、同袍同食的朋友……他們的話很快讓心中還有一些緊張的齊人放下了最後一絲不安。

一個被俘過一次的齊人甚至用在當初被俘時候學過的泗上特有的、融合了宋、楚、齊等地口音的方言問那些看守的士兵道:「嘿,墨家的兵,有吃的嗎?你們攻了一天,早晨就打炮,我們都沒怎么吃東西,現在餓的厲害。」

這里的戰斗並不激烈,看守的墨者連隊甚至都沒怎么沾血,聽到這齊人有些古怪的口音,笑了笑道:「你們早些投降,早就餓不著了,何至於要打?你說你們圖什么?能得什么利?君王攻下了土地也不會分給你們一塊……」

那齊人露出爛乎乎的牙齒,苦笑道:「不得行啊,要是早投降,萬一你們打不贏,我的家人可是要遭罪了。老父要服勞役、妻子要充營妓的。」

他說完,又小聲道:「可我剛才放弩的時候,都是抬高了望山的……」

墨家的士兵嘆了口氣,摸了摸懷里,這才想到突擊之前將干糧袋都扔到了樹林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現在我這也沒什么吃的。不過我們墨家的規矩你也知道,一會准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