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前所未有謂之怪(上)(1 / 2)

為將者和為帥者要考慮的問題深度不可能相同。

墨家特殊的組織結構,又決定了為帥者必須要政治過硬。

在墨家的義上不能有所背叛只是最基本的要求,更要要求將來四面接戰的時候,可以做到既懂軍事也懂政治。

六指考慮的問題,全面來看,仍舊有不完善的地方,但作為一師之將能夠考慮到這些已然足夠。

適在來看望六指之前,已經和其余幾個師的軍官們私下里討論過這些事,讓他欣慰的事多數人的想法和六指差不多,都已經想到了要化被動為主動這一點上。

從政治上入手,在師級的軍官中也並非只有六指這樣想到了。

就像是六指所說的那樣,整個戰局戰略的考慮,不是他們能決定的,而是墨家的組織最終商議的結果。

適作為主帥,恰好又是七悟害之一,這正是他應該考慮的。

適看了看周圍的第三師的軍官們問道:「你們覺得如何?」

一眾軍官也都點頭,表示贊同,適笑了笑,背著手沉思片刻。

六指考慮的這些,他也考慮過。

作為主帥,想到這些已經是合格了。

但作為墨家的七悟害,基本上內定的下一任巨子,只考慮到這些就並不合格。

這需要各個方面的協調才可以完成。

譬如田慶和公子午如果屯兵汶水,如何向魯國試壓讓魯國不賣糧借糧?譬如自平陰到大野澤一帶的開阡陌、破井田、分配逃亡臨淄的貴族的土地這些所需的干部從哪抽調?和魏國之間的協商和暗中媾和怎么才能保證魏國不會擔憂墨家在濟水落腳而拼死反擊?

背手思索了一陣,適道:「田慶是不是庸才,我並不清楚。但只需要濟水之戰、我們突襲平陰的消息傳去,派斥候觀察一下田慶行軍的動作就可以知曉。」

「我是盼著他是庸才的,那樣急躁地回援臨淄,我們效晉襄公西崤之戰,伏擊齊人大獲全勝,並非沒有可能。」

「可六指所說的田慶非是庸才的可能也要考慮進去。不能把勝利的希望都寄托在敵人的愚蠢上。」

「不過不管怎么樣,這數萬齊人俘虜是不能夠返回泗上的。你們師要做好看守俘虜的准備,宣義部會調派一些人手,但關鍵一點……」

他指了指四周的軍官道:「你們師在齊軍最後的反撲中首當其沖,損失最大。對於政策,一定不能心存情緒。有些話我已經說了太多,但有一點我今日還是要重申一遍:發動不義之戰的,是齊君、齊貴族,以及維系齊國擴張的分封建制的制度。我們不能夠把怨恨撒在那些放下武器投降的齊人士卒身上,更要明白一點:子墨子言,治標治本,要讓齊國不再發動不義之戰,就必須要摧毀齊國的分封建主的貴族封地的經濟基礎。」

「我不管你們師的士兵有多少怨氣,你們必須要把道理講清楚。出了問題,既是施暴的士兵的責任,你們這個人也都有份!」

軍官們紛紛點頭,也沒有什么異議,尤其是知道適很講規矩,在規矩許可的范圍之內他是個很和氣的人,但若是逾越了規矩,那立刻就會變得六情不認,極為嚴苛。

適擺擺手道:「先把今夜宿營的事安排下去吧。人定之初,召開個敵前的擴大會議,師長、師代表、貳師長都要參加。」

他吩咐下去後,眾人知道還有時間,人定之初大約是晚上九點多,正可以安排完士卒的宿營、休息之類的事。

等到了時間,適主持了一下這個會議,主要就是統一一下思想,為下一步的決戰做好最後的思想准備。

會議結束後,適便起草了一份以敵前委員會身份完成的信件,對於之後和齊國的戰爭給出了一些看法。

除了六指和軍中高級軍官的那些看法外,還有就是調用一下原本用於越人南遷之後搶占淮北權力真空的一些基層干部先來齊地、以及外交方面對魯趙魏等國影響策應對齊戰爭的一系列事。

次日中午,兩個師和俘虜們在原地修整,適帶著兩個建制完整的師直撲幾十里外的谷邑。

這正是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臨淄軍團的兵力主要來源於臨淄城和附近的城市群,而平陰軍團的兵力則主要來源於濟水一帶,平陰軍團的覆滅也就意味著這些濟水沿岸的城邑都是空城,墨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未及攻城,平陰大夫在南濟水覆滅的消息便已經引起了谷邑貴族的恐慌,貴族們紛紛逃往平陰,義師兵不血刃地占領了谷邑。

谷地的齊人對於墨家並不是很陌生,多少有些熟悉。

不在於當年最之戰爆發之前,墨家和田氏之間一同對抗越國那段時間的蜜月期間墨家可以在齊地自由講學、也不止在於齊地本多墨者。

而在於鐵器牛耕堆肥壟作的傳播,也在於二十多年來適為玉米取下了「墨玉」的名字——墨家以利天下為寶,世人多以玉為寶,故玉於世人眼中便是寶。此谷可使天下少幾分飢饉,正利天下,是故為墨家之寶,故稱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