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士為知己者死(上)(2 / 2)

跌倒的時候,似乎是下意識地去抓那人的手腕,這看上去就是個極為本能的反應,誰人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妥——快跌倒的時候雙手亂抓,這實在是正常不過的事。

可那奴仆下意識地一縮手,手捧的一些食物漾了出來。

那死士急忙道歉,奴仆也並不多說,繼續忙碌。

等那奴仆進去後,加裝跌倒的死士身上不禁冒出了無數冷汗。

那不是個奴仆。

一個合格的奴仆,尤其是公子身邊的合格奴仆,就算是忽然打雷,手中捧的東西也絕對不會漾出,那是不知道挨了多少打練出來的,普通人便是想當公子身邊的奴仆也絕不合格。

假裝去抓人手腕,那也是一種試探,死士都是近身格斗,善用短劍匕首,最防備的就是被人抓住手腕,尤其是在用匕首短劍的時候,這種下意識地躲避也是死士所特有的。

一個奴仆,受到的教育應該是:主人或是主人的客人要跌倒,那么自己就要當一面可以扶住的牆,而不是想到縮手躲避,若是做不好又趕上主人心情不好,被殺也不是沒有可能。

死士心想,公子午不是沒有奴仆,莫說在營中,就是行軍途中也有,今日宴請主人,如何卻讓一些死士充當奴仆?

可宴請主人的,是齊公子,是軍中副帥,自己若是猜錯了,那可是大罪。

再說,能猜什么?猜公子午要殺主人?

而且萬一自己大聲叫喊,萬一並無此事,兩人之間本來已經有所齟齬,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況且主人如今身在危牆之下,自己若是貿然叫喊或是沖進去,只怕也不能救的分毫。

情急之下,他靈光忽現,走到另一名死士耳邊,將自己的猜測和發現說出後,那名伙伴大驚之下,卻也沒有聲張,只是用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劍柄。

死士悄聲道:「不可聲張。為今之計,只有一策可救主人。」

伙伴亦問道:「如何?」

那死士深吸一口氣,仿佛做了什么重要的決定一般,說道:「我家累受主人之恩,不可不報。士為知己者死,今日唯有以死相報。」

「片刻後,我忽然刺你一劍,然後便大喊:誅害天下不義之人!遵墨家誅不義令,田午與田慶今日必死!」

「屆時,此地必亂,公子午亦是膽戰心驚,亂局一起,他也不敢輕動,只怕自己也死。」

「我如此一喊,必死。但主人也就安全了。」

「只有一事相求,我若死……君一定要活下來,告知主人,我非是墨者。此事,只為報知遇之恩。」

說罷,伸出手用力地握了伙伴的手三下,以示自己相托之意。

伙伴亦無良策,這只怕是最後的辦法。

若是並沒有想的那么嚴峻,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也不會影響主人和公子午的關系。

若是真的有猜測的那么嚴峻,只有引入第三方,讓公子午亂了手腳,不敢輕動,而且這個第三方又必須是兩人的共同敵人,唯有如此,才能打亂公子午的計劃。

那伙伴心道:「以死相報,為士者當如此。他相托付之事,我一定要做到。」

堅定了心思,又小聲將這計劃告訴了那些信得過的伙伴,還有一人主動挺身而出,只說一人吶喊恐局面不夠亂。

兩個以死相報恩情的死士小聲地托付了後事,忽然抽出短劍,朝著原本的伙伴刺去。

刺的同時,兩人齊聲吶喊:「誅害天下不義之人!遵墨家誅不義令,田午與田慶今日必死!」

叫喊之後,朝著帳內沖去,只不過幾十步距離,竟是吶喊了五六次之多,生怕帳內的人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