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某主仆倆人仍舊在專心地練習著，一遍又一遍地沿著某種玄妙的軌跡舞動著她們手里的長劍，完全不知道此時正有一群外人躲在庭院入口處的拱門花樹旁，偷偷地看著她們的那劍光璀燦奪目，舞姿矯健敏捷，有種說不出來的，如同天仙在瑤池里翩翩而動，又如蝴蝶在花叢中的劍舞，

「！！」

「真好！」

等到場中的兩人終於停下了練習之後，理所當然的，某個早就偷瞧了許久的老太太就終於率先出聲了。

『真的是很好看的！』

『好羨慕……』

『寶二哥你就會亂說，人家黛玉妹妹又哪里是胡來的？』

『就是就是！』

『她們好像比上一次舞得更好更流暢了呢！』

『那是明擺著的，她們都練了那么久了，能沒有點長進嗎？』

『你們吶，還不趕緊跟過來？你們看看，老注重都過去了！』

當老太太率先出聲後，那些原本跟著來瞧熱鬧的榮國府的媳婦、姐妹和婆子丫鬟們便也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和嬉鬧了起來。

「真是太好了，我的好乖孫，你們剛剛舞的可真是好看，好看極了！」

「看來，她們說的倒也沒有錯，看你這紅彤彤的小臉蛋，看你這汗津津的樣子，想來身體定是大好了，對吧？」

「原本，老身還擔心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舞槍弄棒不太好，可是……」

「既然是舞劍，既然能強身健體，且還這么好看，老身這就破個例，特許你繼續在碧紗櫥這里練下去吧！！」

本來，之前自己的孫子寶玉跑去向自己告密，說是『林妹妹只會舞槍弄棒練習劍術不跟他頑，變得還越來越凶，不像個女孩子』什么的，她還擔心了好久，生怕自己的外孫女交到自己的手里後便變野了，以後不好跟如海交代？所以，這才不得不抽空帶著後邊那群老小一起來看看個究竟。

可現在，在看了對方舞了一回，再看看黛玉的身形體態，看看對方的那張終於得以見到一抹難得的紅色的小臉蛋，明白事理的賈母心下就終於算是徹底放下了心來。

「噯~！」

「林妹妹，你剛剛可是不知道，老祖宗在之前來這里的時候，在路上可是說了過的，還信誓旦旦地提點我們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將些《女四書》、《列女傳》什么的讀讀也就可以了，平時閑暇下來的時候就應該多做做女紅針線，將來也好相夫教子，像你這種舞槍弄棒的，又成何體統？」

「可現在瞧瞧，老祖宗一看到你，就立馬改了口，還恨不得你多舞幾段給她養養眼呢！」

這時，善於察言觀色的王熙鳳看到賈母的臉色和心情似乎都挺不錯的，完全不跟來時路上的那種氣勢洶洶的樣子，不像是要怪罪黛玉之後，她便直接就也改了口，專挑些好話出來打趣著雙方道。

「好你個鳳丫頭，竟嚼老身舌頭，仔細哪一天抽你！」

「不過，你剛剛說的且卻也沒錯，好顰兒，老身之前還挺擔心的，可現在看你練了些天，瞧著也挺有起色的，你這一段劍舞叫什名字，又是從那里學來的？」

如果是一般的奇淫技巧，賈母說什么也都是不敢給自家的這個寶貝外孫女去練的！可是，剛剛她看的那一段，可真真是好看極了，就真的跟個天仙兒一樣……所以，還算是有些見識的她，想了想，便才改變了主意，熄滅了之前的某些念頭。

她覺得，如果對方練的是這樣的仙氣劍舞，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除了琴棋書畫女紅之外，身為女子，稍稍學一點劍舞強身健體，將來還可以憑借才藝固寵，多多吸引夫婿的目光，似乎也不失為一件沒事？

「回稟老祖宗！」

「那是從一篇不知名的古文上領悟來的，名字喚作『煙雨劍法』！」

黛玉沒有老實交代是從她家的小熊處得來的，且還是道德真修，上古大仙鎮元子的秘傳，是一門正兒八經的『修仙之法』？

因為，她來榮國府這么久可是聽說了寧國府那邊的事情的，一旦她敢說自己也跟寧國服那邊的那位長輩一樣，正在修仙的話，恐怕眼前的老祖宗就非得立馬翻臉並勒令她焚書不可！

「煙雨劍法？」

「真真是個好名字，聽著就有仙氣兒樣！不過，顰兒啊，既然此法能強身健體，且還如此地仙氣，你為何不也教教家里的姐妹和兄弟？」

笑著點頭的同時，賈母便伸手朝著黛玉示意她身後帶著的那一大票的媳婦、孫女和丫鬟們。在她看來，有好東西自然是要跟人分享的，特別是跟自家人！況且，如果能多一點兒人習練，在閑暇時舞來給她這個老婆子品鑒，也不失為一件趣事？

「不是不願，只是……」

掃視了一圈周圍的那些鶯鶯燕燕的姐妹和表兄，再看看遠處的某只進入了假寐狀態的小熊，林黛玉不由得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不可！』

『萬萬不可！』

『老祖宗，您不知道，這練劍可是很辛苦的！顰兒她們可是練了快一個月了，往日里，天天窩在這里練，堅持了那么就，每每都是天不大亮就要起來做功課和舞劍，天天風雨無阻，一舞就是小半天，這才有了這般成績，這種苦頭，我們這些人可受不了！』

『就是！『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那種苦頭豈是我們這種凡夫俗子能吃的？』

『林妹妹是先天不足，必須練才能強身，我等原本身子骨原本就好，練它作甚？』

『就是！就是！』

『老祖宗，紫鵑妹妹之前可是一起練過的，不過她堅持了兩天就放棄了，你可沒看到，她那時手心里的那個大水泡，現在想想都覺著怕！』

『老祖宗，您就大慈悲饒了我們吧，我們這些姐妹看看就可以了，可千萬練不得。』

『……』

聽到賈母的話，沒有等黛玉拒絕或者答應，周圍的那些姑娘和媳婦們一看大事不妙，便紛紛開口哄鬧著吵了起來。顯然，讓她們這些人跟林妹妹一樣花大時間去練習那個勞什子的劍術，她們就鐵定是不樂意的。

「你們這些憊懶的家伙……」

「唉！！」

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沒有辦法，既然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既然這些媳婦和孫女們似乎都不太樂意，覺得自己也不能強求的賈母，便只好暫且熄滅了自己心中那個忽然冒起的念頭，並轉而直接上前，一把握住了黛玉反握著寶劍的雙手。

「！！」

「還真的長繭了……這是水泡的痕跡，這里連皮都厚實了不少……」

「怎么樣，我的好孫女，痛嗎？」

摸著對方的手，賈母覺得有些怪心疼的！剛剛她只覺得好看了，又哪里知道對方竟吃了這么多的苦，且還把一雙小手給磨蹭成了這般？果不其然，那些戲子們常說的『台上一刻鍾，台下十年功』的說法，就真真是有些道理的。

「一開始的時候是有些痛，但是，後來咬牙堅持，漸漸就習慣了，現在已經不礙事了的。」

黛玉沒敢硬抽回手來，就這么輕笑著讓對方繼續握著自己的那變得越來越有力，也變得越來越粗糙的雙手。

不過，哪怕如此，獲得了練劍的好處的她，卻並沒有停下不練的想法，不為別的，哪怕不能成仙了道，哪怕僅僅是為了自己的身子骨，為了自己平日里能夠好受一點，她便肯定是會繼續咬牙堅持下去的。

『可惜了！』

『那么好的一雙手，為何偏偏要去練那個勞什子劍術？』

這時，看到自己好不容易逮到老祖宗不高興的時候去告狀的賈寶玉，看到結果是這樣之後，便有些憤憤和咬牙切齒地說著，就當人家的那雙手是他自己的一般？

「你又懂什么？」

「去去！先一邊頑去！！」

很難得地，賈母這一次竟然笑著將自己的寶貝孫子寶玉給罵了回去，看到對方唯唯諾諾地縮到自己的身後之後，她才繼續問道：

「要不，好顰兒，以後你可以少練一點吧？」

既然練多了會傷手，那賈母覺得，只要少練一點，掌握好一個度，那應該就沒事的吧？

「這……」

黛玉有些遲疑，因為，一旦練少了可能就沒有效果了，所以，這個事情她不太敢應下來。

「嘻~！」

「老祖宗，您怕是不知道吧？其實，林姑娘已經有好些天不用去吃葯了，要是停下來不練的話，那可就不妙得緊呢！」

這時，原本就是賈母的二等丫鬟，知道賈母心意的紫鵑突然就開口替自家姑娘解圍道。再則，一直在碧紗櫥里照顧對方的她，可是知道黛玉和雪雁兩人的決心的，所以，不願意看到兩人為難的她，便適時地解釋道。

「什么？！」

「乖孫女，你真的是好幾天都不用吃葯了？不吃葯神色還能這般好的？！」

心下一驚，賈母便激動地伸出自己那顫顫巍巍的手，輕輕撫上了撫黛玉的那紅彤彤的臉龐，感受到了上邊暖洋洋的熱氣和黏糊糊的汗水後，她這才恍然般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既然劍舞能強身健體，還能讓你自小從娘胎里帶出來的不足之症得到彌補，那老身就再不管你練劍的這件事情了！」

「這樣吧，你這里還有什么需要的，現在只管跟老身說！」

看到自家外孫女體態大好，看到對方的起色似乎是真的有了個正常小女娃的樣子，看到對方終於不需要吃葯維持之後，很難得地，賈母在心情大好之下，就打算好好地滿足一下對方的任何需求。

她覺得，就當做是給對方努力的獎勵，也算是稍稍彌補一番自己來這里之前對自己的外孫女先入為主的那個小小的誤會？

「稟老祖宗，黛玉也沒有什么需要的……」

「只是，我們現在用的這兩柄劍似乎有些不太趁手，總覺得有些頭重腳輕的，平時舞動起來時要費不少的力氣…….」

直至現在，黛玉還是有些不太認可某個可惡的二表哥給自己起的那個『顰兒』的外號，所以，一般她都是以自己的名字自稱，至於別人怎么稱呼她，那她就管不著了，最多就是不去糾正而已。

「這簡單！」

「鳳丫頭，剛剛顰兒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這種小事情，自然是有榮國府的管事，由榮國府的實際掌權者和財務管理者鳳辣子去打點，肯定是不需要她這個老婆子去勞神的。

「老祖宗，你就暫且寬心吧，我都聽到了！」

「林姑娘，你就放下心去，比起你之前要練的那些『人參養榮丸』要花費的銀兩，區區倆柄寶劍可是要便宜不少的，說起來，可能我還賺了不少呢？」

「明兒一早，我就讓人找兩個最好的鐵匠，給你們量身定做倆柄全金陵最好的寶劍，保管用那種最好的料子，絕不會辱沒了你那仙人一樣的劍舞！」

既然老祖宗開口了，王熙鳳便大大咧咧地拍著自己的胸脯保證道。

反正，現在有老祖宗的指令，且花的又不是她王熙鳳自己的銀子，她當然樂得做個大好人情送給這個深受老祖宗喜愛的林姑娘，決計不讓對方再拿兩柄凡鐵在這里瞎比劃！

「嗨~！」

「你這個鳳丫頭啊，你可真是個好計較~!」

想想，似乎也覺得那個『人參養榮丸』的長期花費就確實是一大筆銀子的賈母，便難得地被某個鳳辣子給逗得笑了起來，並忍不住指著對方的那張市儈的臉點了過去，並一把推開了對方的那個討喜的可人兒。

「對了！」

「那頭小白熊呢？」

既然現在外孫女的事情和誤會解開了，那么，現在賈母打算去處理另一件事情了。

「！！」

「在那里！誰去把它給我抓來，老身今天定要好好地抽一頓那只欺負我孫子的壞東西！」

很快，賈母便現了某只正躺在不遠處回廊里睡覺的小白熊，並恨恨地一伸手，就對兩個壯實的婆子吩咐道。

「？？」

!？（?「?「??）?

迷糊中似乎聽到有人念叨自己，提伯斯疑惑地抬起頭，當現有兩個五大三粗的老女人正在朝著自己威逼過來，它便嚇得一個激靈，趕忙三五下沿著回廊的柱子一下就趴到了回廊地青瓦上邊。

『這……』

『老太太？』

看到那只小白熊竟然跟一頭貓一樣敏捷，那胖胖的小身體竟還能那么快就趴到回廊的頂上，這下子，兩個婆子沒轍了，只好無辜地轉頭看向了號施令的賈母，等著對方的進一步命令。

『老太太，那只小熊挺乖的啊，我來好幾次，還抱過它咧！』

『就是！』

『老祖宗，該不會是二爺總是欺負它，所以被它給記恨了吧？』

『昨兒些我也來過，還抱著那個只小家伙跟林妹妹聊了小半天的，也沒見它有凶的時候啊……』

『老太太，您就饒了它一回吧？』

『老祖宗？』

『您就饒了它吧！』

沒等賈母繼續號施令，周邊的媳婦、姐妹們，包括鳳辣子王熙鳳在內，便紛紛開口替那只被嚇得跑到回廊頂上，正在『瑟瑟抖』的小白熊討饒起來。

「這……」

正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終於，眾人的求情和辯解讓賈母不得不有些遲疑起來，然後看向了向她告狀的孫子。她在想，會不會就跟對方跑來向她告黛玉的狀一樣，是因為對方得不到那頭小白熊，所以才會心生怨念？

「！！」

?（??′?）

好你個小白臉賈寶玉，敢使壞招，等著吧，改天本熊定要你好看！

現自己似乎是被某個小白臉找了麻煩的提伯斯，在回廊頂上蹲著並氣得『抖』的同時，便也不忘在心底下將某個想要借刀殺熊的家伙給死死地記了下來！以後，但凡有機會的時候，看它不狠狠地，使勁地收拾那個使壞的家伙一頓，讓他知道它熊大爺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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