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羽將電視機屏幕停留在飛行地圖那里，靜靜地看著自己飛過了哪些時區的上空，屏幕上顯示著窗外溫度負六十攝氏度，高度16ooo公尺。

剛才，已經飛過一個時區了。

他盯著屏幕，計算著自己還有多久抵達換日線，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值得銘記的時刻，飛機在稀薄的空氣中追趕著時光，所有的人會在數小時內經歷一天的日出和日落。

此刻的程曉羽心里鼓盪著莫可名狀的激動，如同乘坐宇宙飛船離開地球。

飛機疾馳，從洛杉磯起飛的時候是晚上，過了幾小時以後所在地的時間就已經是凌晨了，紅彤彤的太陽就這樣在棉花一樣的雲朵里沉浮，到了夏威夷時已經是中午，換日線很快就要到了。

程曉羽絲毫都沒有倦意，他仔細看著飛行地圖，當終於飛機在地圖上飛過那條線的時候，他拿起准備好的徠卡相機對著舷窗外面拍了好幾張照片。

顯示屏上的天空澄澈，潔白的雲朵層層疊疊的堆積在淺藍之上，一側銀色的機翼伸展在藍白色的畫面里，上面還反射著一抹耀眼的陽光。

程曉羽覺得很美，他放下相機，靠在了椅子上，一直在關注他的漂亮的空姐連忙問他要不要喝點什么或者吃點什么。

程曉羽只是簡單的要了一杯水，然後道謝，然後聽著音樂閉上了有些酸澀的眼睛假寐。

身體很疲累，但精神還是很亢奮，他也不知道時間過的是快是慢，總之每次睜開眼睛看表，都覺得為什么才過了這么一會，他斷斷續續的睜開眼睛來又閉上眼睛，試圖睡著，好混過這一段漫長的時間，只是每次都睡的很淺，動機的噪音，偶爾穿越氣流所產生的顛簸，空姐輕盈的腳步和說話聲，他都在混沌中聽的一清二楚，甚至他能感受到機艙里光線的明暗。

當到了日本海，只剩下兩個小時就要抵達尚海的時候，程曉羽在也睡不著了，他起來去洗手間洗了臉，回到座位里時，空姐又問他要不要用餐，無事可做的程曉羽，點頭笑著說了：「好！」雖然他一點也吃不下東西。

當他回答「好」的時候，就看見空姐的表情雀躍了起來，這個漂亮的空姐馬上走回了備餐的地方。

程曉羽遠遠的都能聽見她興奮的在跟另外一個空姐說道：「羽神終於要吃飯了，這是他今天跟我說的第三句話了等下還能聽到幾句，好開心！」

另一個聲音則撒嬌道：「等下收盤子的時候讓我去！好不好嘛！小葉子！」

「不行，不行，我男神的盤子怎么能讓你收話說他本人真是好帥，又有氣質哎呀！要是能嫁給他真是幸福死了」

聽到這對白的程曉羽不禁莞爾，沒過多久那個空乘就端來了前菜：海參湯+辣毛豆沙拉+鮑魚+茉莉雞肉凍過來，等程曉羽不疾不徐的慢慢吃完，接著又端了主菜上來：車厘子紅燒肉+一小碗揚州炒飯

空姐將托盤放在程曉羽的餐桌上，溫柔的說道：「這是我們領導知道您要乘坐我們的航班，特意提前為您准備好的歡迎您回家。」

程曉羽聽到「回家」兩個字，心跳開始加。

是的，盡管他在尚海的時間並不算長，可尚海似乎才是他的家，他抬起頭來，眼眶帶著一絲潮氣說道：「謝謝你們這么用心，謝謝」

美女空乘連忙接機紅著臉說道：「羽神等下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程曉羽笑了笑道：「等我吃完飯合影都可以」

飛機飛臨尚海上空的時候，是午夜十二點。

程曉羽看著散布在黑暗中的燈光，那點點暖色匯編成一張霓虹的網，其間還有燈火在流動，景色壯觀，比星河還璀璨，比流光還斑斕。

尚海到了。

機艙里響起了溫暖的聲音：「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即將抵達尚海，地面溫度13度」也許很英文不算很地道，也許聽上去有些機械。

但在當下，程曉羽覺得很溫暖。

程曉羽已經系好了安全帶，關閉了電子設備，他感覺到飛機帶著他的身體和心在俯沖，在下墜

當經歷過一陣顛簸，飛機平穩的降落在尚海普東國際機場的時候，程曉羽的心情卻愈的緊張起來，甚至心都在顫抖，盡管尚海的經常陽光懨懨，不如加州的明媚，盡管這里的空氣有些溷溷，不如加州的清新。

但程曉羽覺得自己在外面漂泊的已經有些疲憊，這里是他的故鄉和家，這里有他熟悉的山與林，有他去過的海灘與廟宇這里還有他的夢以及人生的鑰匙。

隨著飛機減，程曉羽心情激盪起來，他轉頭貪婪的看著那熟悉的航站樓，遠遠的在射燈下面他就看見了「尚海」字樣的下面掛著巨大的紅色條幅：「熱烈歡迎程曉羽回家！」

這個橫幅有些出乎程曉羽的意料，是他全然沒有想到的事情，他看著那紅色條幅半晌，表情有些驚訝。

他並不知道自己回國的時間點，因為達的網絡已經傳的全國皆知，他更不知道午夜十二點的普東國際機場主干道依舊堵車堵得水泄不通，全都是趕來接機的粉絲，除了尚海本地的，還有不少外地組團來接他的粉絲，都是包了大巴過來機場的。

對於粉絲的瘋狂，程曉羽這個時候還一無所知。

飛機停穩之後，程曉羽在機組人員的安排下第一個下了飛機，但剛在保鏢的包圍下走出廊橋，一行人就被地勤攔住了。

程曉羽透過兩名保鏢身體之間，看到一名地勤正陪著一個儒雅的男士以及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士站在一旁，其中穿著藍色香奈兒套裝的嫻靜女士手里還抱著鮮花。

這兩個程曉羽都認識，男的是上戲校長范悅聞，女的自然是周姨。

對於這意外的接機，程曉羽十分的詫異，迎了上前先叫道：「周姨！」又說道：「范校長，您好！您怎么也來了？」

范悅聞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周佩佩就先將一大把郁金香塞到程曉羽懷里，又伸手點了一下程曉羽的額頭道：「臭小子，現在翅膀硬了，回家也不先說一聲！」

程曉羽看著周姨，她的手腕上帶著一只白玉鐲子，藍色的香奈兒套裝和她素淡的妝容相得益彰，臉上未著太多脂粉，卻偏偏濃得好似畫中最出色的一朵牡丹。

雲鬢攏著一雙美眸，眼仁依舊烏黑透亮，上挑的尾部將整張高貴端容的臉龐加上了精致嫵媚，雪色肌膚凝脂如玉，仿若一碰就會漾出水來，絲毫看不出來是個四十出頭的婦人。

程曉羽抱著花尷尬的笑道：「這不是想給您一個驚喜嗎？」其實程曉羽是不知道該不該回去睡，所以沒敢告訴周姨，他心里總還有顧慮。

周佩佩看著程曉羽挺拔的身姿似乎有蘇長河的影子，想起他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的話，眼眶有些泛紅，伸手抱了抱程曉羽，又在他的背上拍了兩下道：「不管怎么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