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一七章 等一個人與秒速五厘米(1 / 2)

城市的夜是滿布螢火的天空之影,寫字樓的格子間里囚禁著螢火蟲,五顏六色的鐵殼子里囚禁著螢火蟲,就連每個人的手機里面也都囚禁著孤獨的螢火蟲。(bgm《小幸運》雙笙)

街道是流動的河,而整個城池在墨色的水澤里浸泡著。

程曉羽撐著他的獨木舟,在緩慢向前翻騰的河水里迎風向前,他不曾抬頭看一眼煙火輝映下的行人天橋,也無暇顧及手心攢滿的汗漬,他此刻竭盡全力的拉近他和她,在物理意義上的距離。

程曉羽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許多種距離。

我們與月亮和萬千星辰之間,是空間上的距離,盡管遠隔光年,但拼盡全力也許我們有抵達的可能。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這是我們都知道的「青梅竹馬」的典故,它出自李白的筆下,可至今文學家、史學家們都沒有弄明白這句詩具體是什么意思。

也許我們永遠也無法理解,因為我們與李白之間,隔著漫長的不可逆的時間距離。

「我渴望能見你一面,但我清楚的知道,唯有你也想見我的時候,我們見面才有意義。」你愛的人不愛你,你想見的人並不想見你,縱使說愛,縱使相見,也不過只能換來一聲徒勞的嘆息,這是心理上的距離。

空間的距離也許只隔著一節高,一段鐵軌或者一張機票,付出時間和金錢的成本,我們可以輕易的拉近。

時間的距離唯有時間能夠彌補、填平、愈合,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時間的距離我們得付出生命去丈量。

但前兩種距離,如果有勇氣付出堅持的代價,也許我們能夠得到收獲,唯獨心的距離,除了愛,我們別無它法。

人生的美好皆緣於此,人生的無情莫過於此。

雖然我們在談論愛情的時候,好像知道我們在談論什么一樣,就算是程曉羽,他拍攝了好幾部關於愛情的電影,例如他喜歡的《秒五厘米》,就是一部描敘空間、時間與心三者之間的關系與距離的故事。

並且他在記憶中經歷了那么多似是而非的人生,在現世,他感受過愛,得到過愛,也付出過愛。

但其實,他也不敢說他真的懂得什么是愛。

不過雖然懵懂,他還是清楚,這是他不主動去聯絡她的理由。

不是害怕,不是驕傲。不打擾,是他作為哥哥的溫柔。

但此時此刻,當她不期而至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程曉羽恍然間明白,即使他不能夠擁有,但他至少還有一件事情能夠去做

那就是不要忘記。

也許,他也不能忘記。

即使兩個人只能隔著世俗的藩籬靜靜的相望,那也好過再也不能遇見。

他尊重她的任何決定,但他覺得必須把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傳遞給她。

自以為把一切都想通透了的程曉羽,扭動著電動車的把手,在各色尾燈,還有各種標志之間如同游魚一般在穿行,險象環生之間,還心心念念的尋找屬於自己的那個尾數。

京城的各色建築在他的視線中閃回,現代的玻璃幕牆,古典的青瓦鋪頂。

這個城市的樓宇糅雜著各種**,色空之間,若即若離,雜亂無序;這個城市大到不在一個小區就能算做異地戀;這個城市天氣晴好的日子不多,經常都有霧霾;這個城市春秋風大,冬冷夏熱;這個城市人多到移動就是奢侈,交通永遠都擁堵。

可是,程曉羽覺得有些時候,這些缺點,也能叫人欣喜,如果不是如此糟糕的交通,也許他就只能默認和她擦肩而過。

除開糟糕的交通狀況,他還得慶幸,勞斯萊斯在車流當中是多么醒目。

終於,他看見了那個銀底黑字的雙r標志,藍底白字車牌最後的四位數正是他的生日。

經歷過那么多大陣仗的程曉羽,居然有些緊張起來。

從剛回國的滿腔期待,到後面的習慣失落,在到當下突如其來的驚喜,程曉羽簡直有些不敢置信了,雖然他總安慰自己說該來的一定會來的,可她的心思,程曉羽真的捉摸不透。

於是,他只能小心翼翼的等候。

但在又一次看到她,想明白之後,程曉羽就不想在耽誤一分鍾時間,他們已經浪費了四年光陰,接下來的時間,他得用生命彌補這四年缺失的記憶,所以每一秒鍾都是寶貴的。

程曉羽心中如是想。

馬上他就要追上了那輛在車流里格外耀眼的勞斯萊斯,程曉羽能夠看見此時周圍的一些車輛害怕碰到它,都離著這輛昂貴的度機器遠遠的,這也讓他有了寶貴的插足空間。

程曉羽越離的近,心跳就越厲害,他加越過了一輛奔馳,又見縫插針的擠過兩輛出租車的縫隙,還差一點就被被夾成了漢堡,幸好車流擁擠,車輛的度實在快不起來,才沒有造成車禍,這讓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並不是因為剛才的危險。

憤怒的出租車司機忍不住從車窗里伸出了腦袋大聲的罵道:「你個煞筆,不要命了么?」

一聲怒吼讓追逐勞斯萊斯的程曉羽也變的顯眼起來,不少車主都看見了他,還有人朝他指指點點。

駕駛電動車的程曉羽簡直沒有臉回頭,愈後悔自己沒有帶頭盔了,此刻他只能假裝沒有聽見,厚著臉皮目不斜視的朝著勞斯萊斯疾追了上去,這個架勢很有飛車搶奪的意蘊,估計看著他的人們都在猜測這小子是不是窮瘋了,莫非要找勞斯萊斯碰瓷?

程曉羽也顧不得看客們異樣的眼光,在趕上勞斯萊斯之後,和它並駕齊驅。

他轉頭看了看黑色的玻璃窗,絲毫不透光,只能看到他自己的影子,程曉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激烈的心跳,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是那么刻意,然後他在時二十五公里每小時的情況下,揮拳砸了一下車窗。

防彈玻璃出了「砰」的一聲悶響。

程曉羽這樣無厘頭的舉動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拿出手機在拍攝這好笑的場景,准備到網絡上,標題都想好了「京城無牌電動車怒懟加長勞斯萊斯幻影」,也有人腦補出了一出鬧劇,勞斯萊斯也許曾經掛了這個電動小帥哥,於是電動車小帥哥趕上來要討個說法。

總而言之,不論故事是怎么樣的,這一幕都很讓人好奇。

在程曉羽敲擊了車窗之後,這一扇漆黑的防彈玻璃並沒有像程曉羽想象的那樣打開,更沒有露出那張讓他魂縈夢繞的夢里面孔,他不信里面的人沒有聽到,這讓他謹慎的自尊心又開始隱隱做疼。

這叫他猶豫自己該要放慢度自覺離開,還是繼續砸車窗直到她露面,在他還沒有來得及糾結的時候,勞斯萊斯的右轉向燈點亮了,顯然它是要靠邊,雖然她並沒有露面,這也叫程曉羽如釋重負。

他放慢車,讓勞斯萊斯有空間可以靠邊,他則沉默著尾隨它停在了路邊,叫人啼笑皆非的是不遠處還有車停下來圍觀。

車停在人行道邊,打開了雙閃,接著車窗落了下來,程曉羽的心中盪起了漣漪,他幻想過無數次該如何說開場白,然而事到臨頭,卻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

只是,馬上他就停止了去想這個問題,因為滑下去的不是後座的玻璃,從駕駛座里伸出了一個帶著墨鏡的陌生女性面孔,這讓程曉羽有些愕然,莫非小保安弄錯了?又或者自己追錯了?

但世界是哪里這么多巧合?

連番受挫已經叫他杯弓蛇影了,程曉羽看著那張自己完全不熟悉的臉,有些不知所措,一句「不好意思?請問在不在?」哽在喉嚨里半天吐不出來。

雖然早習慣了失望,但出乎意料的結果和期待之間所產生的巨大落差,還是叫他失望了。

墨鏡女並沒有出演斥責程曉羽,反而直接推門下車,她穿著職業套裝身材不錯,雖然墨鏡遮住了大半的臉,但看樣子,應該是個長得還算過得去的女性。

不過這一都不是程曉羽關注的重點,他只在乎後座依舊沒有動靜。

所以,他覺得自己想要追尋的那個人應該不在車上,他不信這種情況下,她還不願意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