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我有問題想請教一下。」

谷濤正在辦公室里制定訓練計劃的時候，門吱嘎一聲打開，一個腦袋伸了進來，伴隨著怯怯的聲音。

抬起頭，發現是一個低級班的孩子，今年只有十三歲的小散修探頭探腦的走了進來，看到谷濤之後，滿臉靦腆的笑著：「教官好！」

「好。」谷濤點點頭，然後繼續低頭開始制定計劃：「有什么問題？」

「教官你好！我是來自荊楚之地洞庭龍門的黃莉莉。」

「我知道。」谷濤點點頭：「不用介紹了，我認識你。直接說問題吧。」

「好的教官！」黃莉莉笑道：「教官，我剛才啊，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修士里面啊，有七成以上都是女的！不管是極地還是哪里，都是差不多這個比例。那我可不可以認為修士的男女比例是3:7？」

谷濤愣了一下，抬起頭上下打量著這個女孩，然後微微皺起眉：「那你還觀察出什么了么？」

「我靈智開的早，四歲就已經有開了先天靈識，我用靈識觀察的時候發現，修士里男的能力平均值要比女性更優秀，基本上是全方面的優秀，那么為什么男生會那么少，女性會那么多呢？教官！我就這么一個問題！」

「唔……」谷濤終於抬起頭了，他沉吟片刻，靠在椅子上想了想：「那你想過問題的根源嗎？」

黃莉莉搖頭，但是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谷濤，等待著答案。

「造成這種情況的主要成因有三。」谷濤豎起三根手指，而當看到這個小朋友掏出小筆記本的時候，他突然感覺非常高興，然後放慢了語速：「第一個原因是現實社會影響，大部分的門派都是歷經了千百年的存在，既然想生存就不可能與社會脫節，而自晚唐開始，女性地位顯著降低，到了明清時代更是以生女兒為恥，棄嬰中八成以上是女嬰。門派需要人來繼承，那么很多時候只有兩個途徑來獲取人員，一個是撿棄嬰養大、一個是下山收徒，你認為哪個途徑更簡單？」

「下山收徒太困難了，古時候男孩要不是貧苦人家的壯勞動力、要不是富貴人家的掌中寶，想要帶回山門清修一生，這真的太難了。只能去撿孩子了！既行善積德，又能……我懂了。」黃莉莉頓時一副恍然大悟：「撿來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女孩，如果門派里有資質不錯的男生還好，如果沒有的話，傳承必然就落在了女孩身上，久而久之，就都是女孩了！」

孺子可教啊！這個姑娘簡直絕頂聰明，她的戰斗力只有七八十狗，打幾個普通人沒問題，但她修行這么多年的成果還不如蓉蓉這么幾個月，大概她家人都認為她廢了吧，可她真的是聰明的緊，連谷濤都認為她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小神童，思路清晰、條理分明、邏輯完整，整個基地像她這樣的根本沒幾個。

「那第二個原因，其實更簡單，就是因為錢。我可能說的通俗了一點，你可以理解為修士是蛀蟲階級，不事生產。」谷濤放下手中的筆，開始認真的講解道：「在修士最輝煌的年代里，他們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和口才去游說去影響別人，上到皇親貴胄、下到黎民百姓，修士們有獨特的影響力，被人稱為神仙。可神仙也是要吃飯的，吃的還是別人的血肉、別人的供奉，門派體量越大，從周圍汲取的養分就越多，如果是太平盛世還好，可如果碰到兵荒馬亂或者天災連綿的年景呢？誰給他們吃的？沒有了，皇帝百姓朝不保夕，在自身的安危下，神仙不神仙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自然也就形成了宗門世家的沒落，男的修士紛紛離開原來的地方自謀生路，只有那些能力略差的女性修士勉強維持著一個門派的存在。注意，是存在而不是振興。你讀過書嗎？」

「嗯，我讀書可厲害了，我現在文化課已經開始和高年級班一起上了，而且每次文化課月考我都是第一。」

谷濤敲了一下目鏡，薩塔尼亞把她這個學期所有的成績都發送了過來，這一看谷濤才發現，這姑娘全科幾乎滿分，現在甚至還在幫那幫不爭氣的家伙私下補數學、物理，簡直神童。

「很好，你讀過書就該知道，在生產力相對落後的時代，蛀蟲階級會怎么樣？

「注定被時間抹去了，因為生產力不足以分配給他們足夠的養分。」

「很好，那么時間一長，門派沒落也再也沒有有天賦的男丁加入門派，會怎么樣？」

「完蛋了唄，就成了現在這樣，一代不如一代。我爹爹說，在幾百年前，隨便在一個稍微有名氣的門派里走出一個修士放到現在都是震懾四海的。青玉……青玉師祖，他也不過是太虛舫十三聖祖最不成氣候的那個，但放在現在他卻已經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了，我父親還說……青玉師祖其實根本就是個庸才。」

若是青玉子聽見了，恐怕要提著家鄉的刀出去砍人了吧，不把她爹削成水煮片片魚絕對不罷休。

「你說的沒錯，那么就引申出第三個因素了，也是最關鍵的因素，就是跟不上時代了。」谷濤豎起一根手指：「門派興旺的年代呢，一定是所有人都愚昧無知的年代，隨著知識的爆炸，門派的作用也就微乎其微了。捉鬼驅妖？普通人一生也沒什么機會碰見。出人頭地？考個大學或者做個生意比修仙更容易吧？那么修行也就沒有了實際的功能性，可能也就剩下了打架斗毆，可我問你，打架斗毆是靠法術方便還是靠步槍方便？」

「嗯……法術的威力更大，但步槍卻很實用啊。」黃莉莉點頭道：「如果一個人要從什么都不會修行到能夠擁有自動步槍那個水平，大概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時間成本太貴了。」

「對，男性的壓力讓他們沒辦法那么慢的去練習什么，而如果不能全身心投入的話，修行帶來的作用還不如每天去健身房，那么意義在哪里？反倒是女性，因為很多原因，她們的耐心顯然比男人更好，因為不管是不是修士，她們都有個念頭就是——實在不行找個人嫁了。」谷濤笑道：「所以時間一長，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黃莉莉用一種崇拜的眼神看著谷濤：「教官真棒！」

「還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了。」黃莉莉搖頭，然後突然仰起頭看著谷濤：「我能拜你為師嗎？」

「為什么？」谷濤也愣了：「你現在不也跟著我上學嗎？」

「不一樣。」她還是搖頭，表情有些糾結：「這樣遲早有一天我還是得走的，因為我不擅長仙法道法，也不擅長打架更不擅長處理犯罪，我只喜歡瞎琢磨，可是要擺枝掛信的拜師之後，我就能跟著您一直學下去了。」

谷濤上下打量著這個姑娘，露出了笑容。合轍這姑娘繞這么大一圈，根本就不是問問題，而是一次變相的面試，目的就是能夠拜自己為師而規避被基地開除的風險。不得不承認，這個妹子是真的腦子靈活，要換成尹蓉的話，她可能直接就提著包袱走了。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可不會隨便就收人的。你是太虛舫的孩子吧？」

「嗯……」黃莉莉點頭：「我父母都是太虛舫的門人，我父親是太虛舫三堂管事。」

從小在太虛舫里長大的孩子，居然可以跟得上這里教學的思路，可以說這個姑娘就已經很妖孽了，只不過還有些稚嫩，假以時日的培養，她八成是要起飛的，如果是壞人已經是禍國殃民的那種。

谷濤遲疑一會兒，然後揮揮手：「你先回去，這事我會跟青玉子說一下的。」

「那……你可不能跟師祖說我說了他的壞話哦。」

「知道了。」

「還有，這幾天你回去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力量和知識並不沖突，但關鍵是你自己要什么。」

「明白。」黃莉莉起身鞠躬，然後轉身離開。

谷濤看著她的背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繼續低頭去寫起了方案，直到天色將晚時他才算把工作都干完，摘下目鏡伸了個懶腰：「薩塔尼亞，今天是大年三十吧？」

「是的，辛六子正在接近中。」

剛說完，大門被一腳踹開：「你這么喜歡工作是吧？我媽讓我叫你回家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