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臣萬死(1 / 2)

鄭彤看著信,眼睛雖然落在那惡毒的韋氏的字里行間,其實早沒有心思去計較里頭說了什么,只是他不能抬頭,因為他知道,現在無數雙炙熱的眼眸都落在自己身上,這些人似乎都在等自己的回應。

可是……真他娘的該死,自己又該如何回應呢?

這封信是假的,可問題在於,自己用欺騙去證明了這封假書信的存在,按照負負得正的道理,就意味著,自己想要證明這封信是虛構,那么只能告訴大家,其實是我忽悠了弘農王殿下,而欺騙的後果是什么呢?

這是不可預料的事,以這秦少游宰了韋弘敏等人的尿性,鄭彤絕對相信,這位殿下極有可能會讓自己一分兩半。

鄭彤心里嘆口氣,剩下的恐怕也只有埋冤自己,自己真是豬啊,早知如此,怎么就嘴巴這么賤。

可是……現在似乎想要躲,也沒處躲了,他心里想哭,卻還是乖乖的抬起頭來,一臉「欣喜」的道:「果然沒有錯,沒有錯,就是這封信,哎呀呀……哎呀呀……真不知該怎么說才好,當真是感謝殿下,殿下可幫了大忙了。」

秦少游很謙虛的道:「哪里,哪里,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鄭都督太客氣,你我親如兄弟…………」

親如兄弟四字說出來,鄭彤心里咯噔一下,這次看來是要脫層皮了,親兄弟明算賬,好兄弟插兩刀的道理他可比誰都明白啊。

「咳咳……咳咳……」他拼命咳嗽,想要化解眼下的尷尬,卻還是努力擠出了一些笑容,道:「嗯……嗯……喝酒……喝酒……」

「嗯,喝酒。」秦少游舉起了杯子。

這時候有人豁然而起,站起來的乃是方靜。方靜是個武夫,虎背熊腰,再加上平素殺人如麻。這渾身上下,當真是虎氣十足。這么長身一起,頓時嚇得鄭彤兩條小腿肚子打起哆嗦。

方靜卻是笑吟吟的舉杯,道:「方某是個粗人,卻也曉得,鄭都督的義舉,聽說鄭都督打算將這封要命的書信昭告天下是不是?哎呀呀……這可是極有膽魄的事,便是方某,只怕也沒有這樣的膽魄。鄭都督……方某佩服你,方某無論如何,也要敬鄭都督一杯。」

昭告天下……

鄭彤有一種想要撞牆的沖動。

這樣的書信昭告天下出去,就等於是當著韋氏的臉給她一個耳光,然後牛氣哄哄的直接罵他一句你這狗娘養的。韋氏是什么人,那可是皇後啊,自己有什么膽子,敢跟韋氏這樣的死磕。

況且,鄭彤可不是一個人,他的背後。乃是整個鄭家,鄭家這些年來,雖然和韋家關系不好。可是無論怎么說,雙方還沒有到撕破臉的地步,可是自己若是拋出這么個東西,這幾乎就等同於,是和韋氏不死不休了。

族中都那些人若是知道,豈不是要吐血三升不可?

鄭彤不傻,傻子怎么可能這么會忽悠呢,只是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把自己都忽悠瘸了。

然後他看著方靜舉起都杯子。這個身高近一丈,重達兩百斤都大漢。雖然是滿面笑容,渾身上下卻是帶著騰騰的殺氣。而且鄭彤還發現,這廝腰間配著一炳長刀,刀柄是用牛皮蒙的,不過那一層牛皮,早已被磨破了,可以想象,這個家伙提刀砍人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一樣的存在。

鄭彤可不想昭告天下啊,本想忽悠秦少游,誰曉得秦少游反將了一軍,現在自己卻還需要用一個子虛烏有的書信,跑去污蔑韋氏,韋氏是這么好污蔑的嗎,你們姓秦的倒是不怕韋家,可是自己怕啊。

可是鄭彤卻還是晃晃悠悠的站起來,他擠出笑容,舉杯與方靜痛飲。

然後就是王方翼,王方翼也是一臉佩服的道:「鄭都督,末將也是佩服你,鄭都督的義舉,實在是高山仰止。」

繼續喝。

鄭彤有些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微顫顫的收起了書信,還非要帶著失而復得的喜悅。

有人嘴賤,忍不住道:「卻是不知,鄭都督打算如何將這書信昭告天下。」

「啊?」鄭彤笑的很苦,可是再苦,也要打落門牙往肚子里咽,他道:「既然要昭告天下,倒也不急,不急的,不急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那韋氏,狡猾的很,即便昭告天下,那也該從長計議,非要再作書一封,細數韋氏這惡婦的過失不可,如此一來,方可讓人信服。」

眼下也只能這么辦了,先拖延時間,抽個空,自己索性溜之大吉拉倒,這個都督,大爺我不做了總可以吧,出了這昭義鎮,我回長安去,族里人覺得我不爭氣,那就不爭氣好了,即便朝廷要怪罪,難道掛冠而去,也不成嘛,至多以後就不做官了,老子是鄭彤,是鄭家人,就算不做官,這輩子也是吃香喝辣。

他萌生了退意,沒法子啊,世道太險惡了,大爺我連騙人,都他娘的會有性命之危,還是乖乖回去,躲起來享清福的好。

想到這個辦法之後,鄭彤不免有些得意,這天下,總算是天無絕人之路,只要自己還有腦子,總能逢凶化吉。

可是聽了他的話,眾人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笑,鄭彤心里又開始咯噔起來,這你娘的……又是怎么了。

卻聽秦少游拍了拍他的肩,幾乎是笑岔了氣的樣子,道:「鄭都督,這真是緣分啊。」

緣分……方才說是好兄弟,鄭彤就有想死的心思,現在一說緣分,鄭彤就更加的想死了,蒼天啊,這莫非是要亡我不可嘛?他尷尬的道:「緣分,卻不知……殿下說的是什么緣分……」

秦少游道:「難怪本王與鄭都督投緣的很,你看,你方才不是說,要寫一封揭露韋家嘴臉的榜文嗎,說來也是巧的很。本王嘛,恰好從前因為不忿韋氏專權,偷偷寫了那么幾份討韋的榜文。不過本王終究還是沒有鄭都督一樣的勇氣,所以雖然寫了出來。卻是不敢昭告天下,現在豈不是巧了,鄭都督既然需要,何不如索性就摘抄我現成的榜文好了,來來來,拿本王的榜文來,給鄭都督看看,本王要向他見教。」

故意的。這絕對是故意的,鄭彤當然清楚,這些家伙既然打算坑自己,當然是把全套的東西都已經准備好了,怎么可能給自己鑽空子,他心里一涼,卻是故作驚喜的道:「是嘛,那快拿來看看,哎呀呀,殿下……看來我們真是緣分。」

果然有幾份榜文送到了鄭彤面前。鄭彤只得耐心的去看,其實也只是裝模作樣而已,這種罵人不帶臟字的話。他耳熟能詳,能倒背如流,心里只是無語,自己應當怎么辦呢,嗯,看來還是拒絕弘農郡王的好意為好,無論如何,也要拖延時間。

卻聽秦少游道:「怎么,鄭都督以為如何?」

鄭彤苦笑道:「好。好,好。殿下的文采,當真是斐然。這韋氏的丑惡面目,躍然於紙上,只……」他正要說只是,然後說這文風不適合自己口味之類,卻被秦少游截住了話,秦少游道:「既然連鄭都督也說好,那就再好不過了,鄭都督看來只需摘抄一下,便可連同這那密信一道公布於眾,鄭都督……本王也很佩服你,不畏強bao,有古之大臣之風,我們神策府上下,都該向鄭都督學習。」

「來……」秦少游站起,道:「大家一起起來,為鄭都督敬上一杯酒……」

眾人轟然而起,都是一臉的佩服……

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