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萬象更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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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氏看著自己的族弟,只剩下了笑,某種程度來說,她已經再懶得說什么了,她確實惡毒過,也曾經殺設計殺過許多人,走到今日,她的腳下鋪滿的何止是鮮花和銅制的地磚,更多的卻是皚皚白骨。

可是她自認自己對不起天下人,卻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一個姓韋之人,無論是近親,還是遠親,是嫡系還是庶出,從來沒有。

而這最後臨門一腳踹來的,偏偏是這些韋家人,從許州五鎮的韋家都督,到今日的金武將軍,這些人都曾被她寄以厚望,可是如今……

無可奈何花落去……

是到了這樣的情況嗎?

她沒有去和韋厚林爭辯什么,這些都已是徒勞,什么公心,什么私念,就算戳穿了他又有什么意義呢,韋家和武家的命運總是相似,眾多男子不如一女。

她冷著臉,用長甲摩挲著御案,突然道:「可以給本宮一根白綾嗎?」

「啊……」方才還正氣凜然的韋厚林愕然一下,他驚愕的看著的韋氏。

韋氏繼續重復道:「本宮想問,可以給本宮一根白綾嗎?」

韋厚林稍稍猶豫片刻,他能聽出韋氏口中的『哀求』,這個姐姐想死,無論是因為不願意面對即將而來的羞辱,還是因為她只想借輕生來一了百了。韋厚林似乎能感覺到,韋氏似乎對自己沒有太過的責怪,她只是一心求死,甚至祈求自己幫他一把。

韋厚林抬頭,看著韋氏,他嘴唇囁嚅了一下,差一點答應下來,可是隨即,他正色道:「娘娘這是何意?娘娘千金之軀,固有大錯,卻也要先等魏王殿下入宮之後再做定奪,還請娘娘保重鳳體。」

呵……

韋氏只能苦笑了。

這個族弟,到了如今居然還想著將自己當做他的投名狀,拿去送到秦少游面前,任那秦少游羞辱,想必,這一定是大功一件吧。

她突然厭倦了這里,厭倦了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她長身而起,並沒有動怒:「哦,本宮明白了,本宮累了,可以去歇息嗎?讓幾個宦官來照料本宮吧,本宮就在偏殿中歇一歇。」

韋厚林便磕了個頭:「是。」

他很快走出殿去,命軍士捉了七八個宦官來,看押著韋氏。

長安大明宮里,這一夜似乎所有人都已經無眠了,其實又何止是宮中,整個長安城,又有什么分別?

當他們擔驚受怕的等待了一夜,到了一大清早的時候,就在所有人開始昏昏欲睡之時,街道上,馬蹄聲便響了起來。

噠噠噠……

凌亂的馬蹄聲仿佛從東到西,絡繹不絕。

緊接著,從東陽門那兒傳來了稀里嘩啦的聲音。

咔擦……咔擦……鹿皮的軍靴子踩著長安城磚板的聲響徹了個不停,有人悄悄的推開了臨街的窗,接著便看到長街上,宛如長蛇的一支軍馬踏步而過,他們精神奕奕,他們在晨霧之中被霧水打的濕漉漉的,他們腰間挎著牛皮鞘的長刀,另一邊懸掛著手弩,後背背著肩帶,後腰處懸著鐵制的水壺,這些怪模怪樣的人,偏偏帶著一種不同的氣質,他們只是沉默的走著,雖然有很多很多人,川流不息,仿佛後隊的人永遠沒有盡頭一樣,可是除了水壺和刀柄發出的摩擦碰撞,除了靴子踩過的聲音,除了偶爾有戰馬噠噠噠的從隊伍邊飛馬而過的馬蹄聲,他們竟是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響。

秦少游就在隊伍之中,他是步行進入長安的,這座曾經屹立近千年的皇城,秦少游不得不保持著對它的敬畏。

自然,不會有什么縱兵劫掠,這些不是乞丐兵,能招募進入魏軍的,反而大多都是頗有家資的子弟,他們不屑於掠奪,因為他們已經讀書識字,已經明白了道理,更何況,他們給養充足,也不需要靠掠奪來維持自己的後勤,他們只是一隊隊的開始接管長安城內各處的防務,每一處重要的節點,每一條街道,自然而然的被小隊小隊的人自行接管,所有城中的守軍已經乖乖放下了武器,被勒令看管在了瓮城。

一切……都是如此井然有序。就好像城中的人和城外要進來的人都已經有了默契一樣。

這一幕……實在是太過熟悉了,熟悉到史書之中已經不知記載了多少次,也正因為如此,所有人都明白怎么去做,比如大臣們,就已經穿戴一新,十分默契的抵達了宣武門,他們一個個排著熟悉的隊形,彼此之間只是相互看一眼,並沒有議論什么。

宣武門自然是已經打開了,里頭的宦官和女官也早已被金吾將軍穩住,乖乖的在宮中各司其職,金吾軍則在宣武門外分列排開,宛如此時維護次序的『魏軍』,金吾將軍韋厚林則是一身戎裝,在焦灼的等待。

他臉上和往常一樣,還是那個古板的樣子,就仿佛昨夜發生的事並不曾發生,他心里的忐忑,心里的不安,心里的焦急,一丁點都沒有在他的臉上顯露。

因為……因為這是排演好了的,就誠如數百年前,劉邦入咸陽時,那時候的秦國君臣,想必也是這樣做。再譬如,劉秀入新朝的都城時,那時候號稱大新棟梁的們想必也是如此。

終於,那一隊隊黑甲的軍隊出現在了御道上。

人群像是炸開一樣,魏王殿下來了,他們可以看到魏王殿下的旌旗在迎風招展。

眾人終於不再安靜,而是紛紛向著那王駕的方向涌去,直至一隊隊魏王近衛前,無數人烏壓壓的拜倒在地:「下官恭候魏王殿下。」

秦少游已經翻身下了馬,他越過了許多的近衛,而這些彪悍的漢子也紛紛自行讓出一條道路,不過對於群臣,他們依然如臨大敵,誰也不能保證,這里頭會不會有人居心叵測,想要對魏王殿下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