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一時間,葉瓊從太上皇的寢宮濯沉殿出來,然後招上葉皓、葉蓁蓁二人回太師府。
「老爺,二皇子殿下到了,正在書房靜候。」
剛回府,就聽老管家這般道。葉瓊眉頭微沉,然後往書房而去。
「景灝,見過外祖父」
葉瓊在坐下之後,看了二皇子良久,沉聲道:「你,糊塗」
二皇子連忙彎腰拜道:「請外祖父明示。」
「今日殿內之事,可是你安排的」
「外祖父何出此言」
二皇子面露疑惑之色。
「若不是你,你這么急著跑到我這里來作甚
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敢借著太上皇的壽宴鬧事,一旦出了岔子,你們以為誰能討到好處」
葉瓊沉聲訓誡道。
二皇子猶豫了半晌,道:「可是,此事並非別人捏造毀謗,大皇兄勾結地方大員,結黨營私,謀財害命,這些都是事實。」
「正是如此,我才說你們糊塗。」
葉瓊苦口婆心道:「大皇子不修己身,貪財荒淫,這些難道別人不知道你手中既然掌握了他的罪證,怎么做不行,偏偏要在太上皇的壽宴上揭發,若是日後查出來,你以為太上皇會輕饒你」
二皇子道:「可是,這些年大皇兄做了多少荒唐事,朝廷從來不聞不問,我作為大玄皇室的一員,實在無法對此坐視不理」
二皇子語氣鏗鏘,滿面正色。
葉瓊沉默,然後問道:「這件事是誰讓你這么做的」
二皇子小心翼翼的看著葉瓊的臉色,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道:「是韓之渙,他說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將大皇兄治罪。」
「鴻臚寺卿韓德正的兒子」
「是。」
「除了他,還有多少人知道此事與你有關」
「沒有多少人,都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而且外祖大人放心,此事我並沒有出面,都是禮部右侍郎錢釗一手安排的,我只是把人交給了他,並沒有插手。」
葉瓊搖搖頭,此事他都能猜到與二皇子有關,難道別人就不會懷疑
「我時常教導你,你身為皇子,將來更是有機會繼承大統,行事當光明正大,謀定而後動。
今日之事,看似大皇子觸怒太上皇,難逃罪責,實際上,於你大為不利。
若是此事最終結果一帆風順,倒還罷了。若是
你別忘了,當今天子畢竟是陛下,你們這般行事,又將陛下的顏面,置於何地」
二皇子神情一滯。
他天資不錯,葉瓊一指點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太上皇雖然不理朝政了,但是偶爾還是會召見內閣的諸位閣臣,甚至,大玄軍方的大將,大多數都是太上皇當年一手提拔的。當今皇帝雖然登基十年余,但那些軍中大將多半都有軍功在身,實在難以撬動。
他作為皇子,自然比別人知道的多些。太上皇和他的父皇,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父慈子孝
如今他越過他的父皇景泰帝,把大皇子的事捅到太上皇的跟前,若是被景泰帝知曉,怕是不會對他有好的感官。
可是,明白歸明白,二皇子還是覺得他的做法沒錯:
「這么多年了,父皇明面上對大皇兄諸多不滿,動則斥責,實際上,他的心中,對大皇兄最是偏愛無論大皇兄犯什么錯,他都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從來不曾真正處置過
而我呢,從小什么事都按照他說的去做,從不敢行差踏錯半步,可是,每次我去面見父皇,他和我說話從來不會超過半個時辰,甚至有的時候我都有一種感覺,父皇他很厭惡我」
說到這里,二皇子一向冷靜儒雅的面容,都起了一絲猙獰之色。
這些情緒,從來都被他深深地埋在心底,只有在葉瓊面前,他才敢略微釋放。
「慎言」
葉瓊呵斥。不過看二皇子立馬躬身受教的模樣,他心里又一軟,到底,是從小教到大的外孫
「如今這件事已經交到刑部,不論如何,你都不能再插手,你可明白」
「是。」
二皇子點頭應道。
「好了,沒什么事你就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二皇子連忙說了幾句讓葉瓊好好休息之類的話,然後才告辭離開。
「唉」
葉瓊輕輕一嘆,看了一眼書架後面,道:「出來吧。」
隨即,就見一道高挑纖細的身影走出來,手里端著托盤,上面盛著一碗姜湯。
葉瓊看著已經換了一身衣裳,卻同樣美麗的孫女,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