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大哭的聲淚俱下,把賈母都弄得傷感了。
是呀,好幾輩兒的老人了,要不是如此,賴家如此的豪富,賈家人豈有不疑心的不過只是賴家一向會做人,處處伏低做小,才讓賈家沒有發作的余地。
況且,有心的沒資格發作賴家,有資格的,比如她,又如何放得下體面去做這等事
「你們唉」
很多事,不放在台面上,就微不足道,一旦放上了台面,就重過千金。
賈寶玉執意要處置賴大,她該怎么辦
一邊是有情面的老姐妹的兒子,另一邊,卻是自己的寶貝孫兒。
若是平時就好了,她可以勸說賈寶玉,讓他不要這么激進的做事。
可是,如今可是在他的慶功宴上,他舍棄自己的體面不要也要辦這件事,她能給他否了嗎
那賈寶玉的體面,誰又來顧
答案,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賈母心中有決斷,大不了,事後好好安慰老姐妹,再給些補償。
這個寶玉,今兒倒是把我架在火架上來烤了。
賈寶玉厲聲道:「好你個賴大,你有什么冤枉委屈,可以給老爺說,可以給我說,難道我們都會冤枉你
你竟然為了這去逼迫老祖宗,誰給你的膽子」
賈寶玉先是喝止了賴大的話,然後對賈母道:「老祖宗不必作難,只需再靜坐片刻,容孫兒把事情問清楚了,到時候,老祖宗或許就知道如何決斷了。」
賈母微微一嘆:「真的做的很過分」
賈母很通透,只看賈寶玉的反應,就能猜到分。
賈寶玉點頭道:「觸目驚心,若按朝廷的法度,當千刀萬剮,當凌遲。」
賈母一嘆,不說話了。
事已至此,戲台賈寶玉已經搭好,不等他唱完,如何能夠罷休。
賈珍因聽了賈寶玉的話,對賈政道:「寶兄弟下了南邊一趟,果真是不一樣了,說話都帶著殺氣,連我聽了都有些害怕。」
賈政沒說什么。
他回來之後,雖然也覺得園子的花費超標的有些多,但是他好面子,看了總賬目,有進有出,沒有錯漏之後,就放下了。
不曾想,賈寶玉竟然早有安排
難怪,這個臭小子說要替我做一天的主,原來是嫌老子管家不當。
「上等楠木六百料,每料八兩四錢銀子。」
「上等黃花梨木一千料,每料四兩二錢銀子。」
「上等紫檀木一百八十料,每料四兩三錢銀子。」
「上等花岩石三百八十方,每方二兩七錢銀子。」
「上等青石兩千方,每方九錢銀子。」
「上等大理石一百方,每方二兩銀子。」
「上等白石一百二十方,每方五兩四錢銀子。」
「上等青磚十萬塊,總計六百四十兩銀子。」
「上等青瓦二十五萬塊,總計是一千一百四十二兩銀子。」
「石頭切割、雕刻工錢八千六百兩。」
「木頭切割、雕刻工錢五千四百六十二兩。」
「鋪設青石工錢一千兩。」
「鋪設青磚工錢一千六百兩。」
賈寶玉放下手中的賬目,笑道:「以上這些,都是賴總管和吳總管兩位主要負責的采買和支領的款項,大家都可以看看,覺得有問題的,都可以提出來,說的在情理的,賞銀一兩。」
「啊,真的啊,賞銀一兩」
「寶二爺犯不著騙我們吧」
賈寶玉的話,令底下頓時響起嘈雜聲。
一個小廝賊兮兮的上前道:「回寶二爺,小的叫王強,我三舅公就是在木頭李,李扒皮的手底下做事,李扒皮是城東頭有名的木材商,所以我知道,楠木的價格一般不過三四兩銀子一料,便是極上等的,也不過五六兩,除非是頂好的那等金絲楠木,才有可能超出這個價格,賴總管分明是故意高價吃回扣了,而且吃的很多」
賈寶玉看了林之孝一眼,林之孝點點頭,表示這小子沒亂說,賈寶玉便道:「茗煙,給銀子。」
「謝寶二爺,謝寶二爺,我還知道」
小廝王強看真能這么輕松的就得到一兩銀子,興奮一邊磕頭,一邊嚎叫道。
這樣發財的機會,他怎么能錯過
反正看這些家伙都是要過氣兒的了,也不怕得罪他們。
「好了,給其他人一些機會,你下去吧。」
賈寶玉笑了笑,揮手讓得了好處的小廝下去。
王強頓時就像是錯失百萬的模樣,退了回去。
其他人看見這小子當真得了好處,立馬炸鍋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園子里幫忙切過石頭,我留意過,園子里用的大理石,主要就是那個翠障,其他沒什么地方用了,加起來頂多就六七十方,根本沒賬目上報的那么多」
「我也知道」
「」
一會之後,便有十多人拿了好處走了。
「賴總管,吳管家,你們還有何話可說」
其實下面那些人說的那些,賈寶玉都已經提前知道了,之所以這么做,不過是讓群眾有參與感,免得他唱獨角戲。
賴大道:「寶二爺,他們不過是為了二爺的賞銀,落井下石,惡意構陷。而且他們說的無憑無據,奴才采買的那些東西,可都是」
「我知道,都是上等材料嘛,請的人工,也是高級的匠人,價錢不俗是嘛很可惜,你從哪些地方買的東西,他們那些人,可不會為你死守秘密。
林之孝,你來說說。」
「是。
三月十五,賴總管從東郊石場買了一批花岩石,每方一兩七錢銀子。
五月十六,從城東李扒皮手里,買了一批五百料花黃梨木,每料不過三兩銀子。
五月二十二,
」
林之孝每說一句,賴大的臉色便白一分。
賈寶玉笑道:「怎么樣,賴總管,要不要我們請東郊石場和李扒皮等人上公堂對證一下
不過要是那樣的話,可能賴總管擔的風險就大了。
要是我記得不錯,聯合外人,偷盜、欺騙主家財物的,需要剁指,一兩銀子剁一指,二十兩往上,當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