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1 / 2)

白虎戲情 未知 5738 字 2021-01-17

這名女子顯然也見過他,即使她後來強自鎮定,裝作初次見面,但那一瞬間的驚訝表情,哪里逃得過他銳利的目光。她那副心虛的樣子,江寒天很肯定,他們絕對不是初次見面!

應該是在唐府和她打過照面,但是,他很肯定不是在喜宴上,因為,在娘親殷勤地向他介紹的唐姑娘們當中,並沒有她,當然也不是那個故意在他面前跌倒的唐家大小姐。江寒天只略一沉思,便即拋在腦後,因為,女人,向來無足輕重。

※※※

唐無波拉著回瀾往外疾走,走出了昊天門,轉出了巷口,看看後面沒人追來,才松了一囗氣,停了下來。

回瀾埋怨道:「你是怎么回事,逃命似地,從末見你走路如此快過!」

唐無波定定神道:「沒事,我只是擔心冷雲,所以走得急了些。咱們快走吧。」

姊妹倆招了一輛大車,往昊天門南方的草堂疾馳而去。在顛簸的馬車中,無波早將適才和江寒天會面的事拋到九霄雲外,心中一直祈禱:冷雲啊冷雲,你可別想不開,作出傻事來。

※※※

紅香和沁月仍在昊天門中,並沒有隨著無波姊妹離去,也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紅香低首斂眉,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欲語還羞,不時偷覷著眼前英挺俊秀的男子;沁月則是雙頰紅暈,始終垂著頭,不敢向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兒看一眼,只是玩弄著衣角。

江寒天星目一掃,見左右無事,轉身便要進入內堂。未料身後傳來一嬌滴滴的聲音。「江公子請留步。」

江寒天側身斜視,一副隨時便要舉步而行的樣子,顯然是對應付姑娘家毫無耐性,更何況眼前這兩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臉上充滿了令他熟悉又憎惡的愛慕神情,若不是看在大哥江傲天是唐府新女婿,不好對唐家人失禮。早就拂袖而去了。

盡管眼前的俊美男子臉上仍是冷冷地沒有任何親近之意,紅香仍是以她那無限嬌柔近乎矯揉造作的聲音說道:「今日有緣和江公子再見面,真是三生有幸,奴家一直將公子往日的援手之恩謹記在心。」

江寒天並不言語,暗自後悔那晚在唐府不該一時順手,扶了這位嬌貴千金一把。

紅香又道:「家父一直誇獎江二公子好俊秀的人品,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交代奴家日後若碰到公子,一定要轉達這番話。」

女子專說無益之言!江寒天心道。一旦確定唐紅香並無要事時,一向不浪費時間的白虎開始失去耐性了。

「奴家今日隨眾姊妹們前來探望冷雲,不料日已西斜,兩位識路的妹妹又不知游盪到何方,奴家姊妹人生地不熟,還望江公子……」

紅香語未畢,江寒天已轉頭向一旁的狂獅,簡短地道:「這里交給你了。」隨即頭也不回地進入內堂,留下一臉尷尬和失望的紅香,以及滿懷憧憬地望著江寒天背影的沁月。

「又一位碰釘子的閨閣千金。」狂獅看多了白虎毫不留情、不顧姑娘家矜持的冷酷拒絕,早已習以為常。

第四章

無波和回瀾跳下馬車,往眼前的草堂走去。此處位於城郊,環境甚是清幽,方圓十里內只有幾間農家,沒有暄囂的人群,只有偶爾傳來幾聲j鳴和犬吠,時近黃昏,還可看見草堂旁種著幾株松樹和竹子,滿眼是盈盈翠綠,並無顏色鮮艷繽紛的花朵,想是主人極為朴素。

草堂建築甚為簡單,外觀沒有任何裝飾,想不到天下第一門的門主竟然住在如此簡陋的地方。

無波上前敲敲門道:「有人在嗎?」

停了半晌,沒有動靜。無波又叫了一次門,仍是久久沒有動靜,風中只傳來不遠處牧童的笛聲,草堂中仍是靜悄悄的。

唐無波朗聲說道:「得罪了!」便要推門而入,迥瀾搶身在她前面道:「我走前面。」無波點點頭,讓身負武藝的回瀾走在前頭,以防不測。

回瀾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眼觀八方,耳聽八方,確定無人後招手叫姊姊進來。

無波一腳踏進草堂,眼前空空盪盪的沒半個人,灰白的牆壁上除了一幅書法外沒有任何點綴。無波走近牆面凝目細瞧,書法筆力遒勁,筆勢大開大闔,有吞吐山河之氣概,一看即知是胸有乾坤的英雄豪傑所書。

「無波姊,你過來看一下!」

唐無波走到妹妹身邊,看到一張藤桌,有些粗劣,看來像是主人親手做成的,旁邊有兩張藤椅,其中一張翻倒在地。桌上有幾盤小菜、一壺酒及兩只酒杯。唐無波舉起酒杯細看,其中一只杯緣有淡紅色的胭脂唇印,定是女子所留,她舉起酒杯湊近鼻端聞一聞,然後交給回瀾說道:「你說這酒里會不會下了葯?」

回瀾聳聳肩,表示對此道一無所知。無波續道:「到房里看一看吧!」舉步走向內房,當她掀開黑色布簾,首先進入眼前的景象令她吃了一驚。

一名黑衣壯漢和衣倒卧在床鋪上。無波走近床沿,叫了兩聲:「這位英雄!這位英雄!」

黑衣壯漢如預期地沒有反應,仍是雙眼緊閉,似乎已昏迷多時。無波仔細打量床上這名壯漢的容貌,看來三十多歲年紀,兩道濃眉,長方臉型,平常庄稼漢子的長相,以及和狂獅一般魁梧的體格。

如果她沒猜錯,這人應該就是人稱黑鷹的昊天門主。她向回瀾說道:「去提一桶水來。」

回瀾應聲到廚房里找到一只水桶,到門前的小溪提水。

在房里的無波心中計量著:像黑鷹這樣的武林高手是不會隨隨便便地倒頭就睡,除非是喝得爛醉,但是此人身上又沒有一點酒味,且服裝整齊干凈,沒有嘔吐的穢物,加上她觀察這草堂的陳設朴實,顯然主人是個寡欲之人,自制力想必也很強,這樣的人通常不會醉到處於神智迷糊的狀態。如此一來,黑鷹的昏睡就只有一種可能——被下了蒙汗葯!

是誰膽敢對天下第一門門主、武功卓絕的黑鷹下葯呢?無波心中不做第二人想……她那外冷內熱的冷雲姊妹。而黑鷹顯然是對冷雲頗為信任,才會不疑有他而中毒昏迷。

唉!看來又是一段糾葛的感情。

待得回瀾提了一桶水回來,唐無波道:「隨便你怎么做,把這位大哥弄醒便是。」回瀾拍拍黑鷹的檀中x,見毫無動靜,一旁的唐無波便將一桶水當頭淋了下去,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的黑鷹霎時變成了落湯j,仍然是昏迷中。

「唉!看來這葯力一時三刻是退不了,先將他帶回昊天門再說吧!」唐無波心想,冷雲雖是沖動,但並不莽撞,這蒙汗葯顯然效力頗強,否則似黑鷹這等高手,即使中了毒,也能及時醒來阻止她。

黑鷹會阻止冷雲做什么呢?而冷雲又為什么干冒受門規處置的危險,設計對她推心置腹的黑鷹呢?

雖然草堂中並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顯示冷雲對黑鷹下葯的動機,但是無波心中已經有了譜。

她深切地知道,冷雲平時對一般人都不假辭色,但是為了在意的人,可以連性命都不要,譬如黑鷹,這也是新婚的硯雲所擔心的,所以臨行前叮囑無波好好看住冷雲,不料還是晚了一步。

無波姊妹一人一邊,將黑鷹龐大的身軀扛上了馬車,無波在車蓬內扶著黑鷹,回瀾一抖韁繩,駕車疾馳回昊天門。

※※※

唐無波和回瀾回到昊天門金陵分堂時,已近深夜。值更的守衛見兩位唐姑娘將昏迷不醒的門主帶回來,匆匆忙忙地跑去通報。

不一會兒,披著一件外袍、襟帶來不及系好的江寒天,和腳上趿著草履、上身打赤膊的狂獅,三步並兩步地走到門口。

當唐無波在守衛的協助下,吃力地欲將黑鷹魁梧的身軀扶下馬車時,江寒天沉聲道:「交給我!」說罷便拎起黑鷹巨大的身軀,毫不費力地往內堂走去。

唐無波姊妹跟著進入內堂,見江寒天將黑鷹端端正正地放在榻上,以手探他的脈搏和呼吸,臉上冷漠無表情,眼中卻迸出冷光。「鷹中毒了,狂獅,召來玄武為門主把脈,然後來我房里。」按著冷電似的目光轉到唐無波身上,無表情地說:「唐三姑娘,請隨我來。」

「唐三姑娘,麻煩你跟白虎去一下,向他說明事情原委,不礙事的。」狂獅見唐無波害怕猶豫的神色,心下好笑,於是如此勸慰。

唐無波暗嘆一口氣,江寒天絕對不是個親切的人,不過誰叫她無緣無故卷入門主中毒的事端,也只好跟他面對面談了。

不情不願地跟著江寒天,走過穿堂,經過彎彎曲由約回廊和一排排廂房,穿過水閣,走了好一會兒,仍然還未到,心想,江寒天顯然不喜歡受到打攪,所以選擇住在最深處的房間。

走著走著,眼前出現了一個小花園,說是花園並不恰當,園中清一色是綠竹盈盈,沒有其它的樹種,連半根雜草也不見。在花園旁有一座小屋,屋子的形狀方方正正,似乎大過方正了,反而顯得有些奇怪,好似每個磚角都對得整整齊齊的,異常穩固,但是毫無美感。

門前掃得干干凈凈的,一塵不染,連個腳印也沒有,顯示主人整潔嚴正的性格。

江寒天推門而入,身後的唐無波在門外猶疑著,單身女子進入男子房間,於禮不合。

江寒天轉頭望向她,冷冷地說:「江湖草莽,不講那些繁文縟節。」

江寒天既然如此說了,唐無波只好硬著頭皮進去了。進去一看,房間里和房子外一樣是整整齊齊,只不過,整齊得一無長物。連一點多余的東西都沒有。一張桌子、一張椅子,桌子上一副筆墨紙硯放得好好的,還有一只茶壺和……一只茶杯,除此之外就沒有其它東西了,這間屋子的主人似乎不歡迎別人進入,所以連款待客人的椅子和茶杯都沒有。

仍舊是一身白衣的江寒天盤膝坐在榻上,長身挺立,聽完唐無波的敘述後,狂獅也進來了。

好象唐無波不存在一般,江寒天對狂獅說道:「你想是誰對鷹下毒?」「我還沒有理出個頭緒來,現下最有可能的就是百禽樓,這些宵小之輩震於黑鷹的威名,於是想迷倒他,明天好不戰而勝。」

江寒天沉吟不語,英俊的臉上顯現不贊同的神情。

狂獅見到便說:「也有可能是其它幫派所為,以坐收漁翁之利。」

江寒天沉聲道:「如果是敵人所為,既然能將黑鷹迷昏了,為何不乘機取他性命?」

狂獅道:「這就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繼而轉頭向唐無波說道:「唐三姑娘是最先發現黑鷹的人,不知道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難得在這種男尊女卑的時代,像狂獅這樣一個純陽剛的男性還會詢問她的意見,唐無波微感意外,對他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說道:「據我推測,下毒的人是冷雲。」此言一出,在場的兩個大男人頗感詫異,狂獅不禁「哦!」了一聲,江寒天仍舊沉靜無語,只是從未正視她的那雙漂亮鳳眼,兩道冷電似的目光在唐無波臉上轉了一圈,透出詫異的神色。

唐無波解釋道:「草堂中絲毫沒有打斗的痕跡,貴門主好端端地躺在自己的卧房中,現場唯一的線索是兩只酒杯,其中一只有女子胭脂痕跡。我雖不熟知貴門主為人,但觀察其草堂的布置,想必其性格極為朴素,少和女子往來,且其既然為昊天門主,武功想必不凡,如果不是親近之人,很難加以暗算,加上我熟知冷雲的性格,呃……」

唐無波停頓了一會兒,猶豫著要不要將冷雲對黑鷹的感情說出來,江寒天的目光仍是緊盯著她,似乎對這停頓很不耐煩,她趕緊續道:「……她必不忍見門主歷險,決心以身代之,所以將黑鷹迷昏了,自己前去赴約。」

唐無波說完後,那雙漂亮狹長的鳳眼微微垂下眼簾,陷入沉思。站在離江寒天床榻頗近的距離。她可以清楚看見他長而密的睫毛,不禁想:真是生得俊美的男子,若扮成女子必也是嬌艷無比。在這緊張時刻有此無聊想法,真是不應該,唐無波搖頭自嘲,卻瞥見狂獅一臉迷惘的神色。

狂獅問道:「可是此役雖然凶險,但黑鷹並不一定會戰敗,而朱雀冷雲卻絕對沒有勝過禿鷲的可能,她何苦這樣?」

唐無波並沒有回答,心下暗道:是啊,她何苦這樣呢?情字真是使人鑽牛角尖,冷雲啊,這回你連我也拖下水了。

一直沈靜不語的江寒天突然沉聲道:「狂獅,明晨派你旗下弟兄到搏命崖見禿鷲,說明黑鷹不能赴約的原因,如遇朱雀,傳我口令,叫她立即回來。」

江寒天雖然討厭女人,但並不會被偏見影響判斷,眼前這個自稱是朱雀妹妹的女子,敘事調理分明,所下的判斷也極有可能,江寒天當然是公正地采用,雖然心中有些微詫異:女人也會清楚地思考!江寒天下完命令後,便閉目盤膝,靜神養氣,准備明天的硬戰。

狂獅朗聲應道:「是!」便帶著唐無波走出江寒天的住所。

一路上狂獅頗為驚訝地說道:「真沒想到白虎會采納你的說法,他不理會女人是出了名的。」

唐無波聞言毫無由來地松了口氣,狂獅的話表示不喜歡女人的江寒天,是絕對不會和她產生關系的,但奇怪的是,為何她先前會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認為這絕色美男子會和她這相貌平凡的女子有所糾葛?

唐無波絕對想不到,她的不祥預感將不幸言中,命運將會霸道地將冷漠的白虎和溫和的她牽連在一起,而她一直平淡的生活,將從明天旭日東升時有意想不到的劇烈轉變。

※※※

天剛破曉,昊天門已進入全面戒備狀態。

狂獅、唐無波、唐紅香端坐在大廳,唐回瀾則是緊張地走來走去。「回瀾,你是在練磨地神功嗎?再走下去昊天門的地板要讓你磨穿了。」

唐無波慢條斯理地說道,和回瀾的緊張相比,她輕松得似乎事不關己。

一旁的狂獅聞言不禁放聲大笑。唐回瀾轉頭瞪了這個粗豪大漢一眼,繼而向姊姊說道:

「你怎能不緊張呢?也不知冷雲姊是不是打得過那個什么禿鷹的,真是急死人了。」

「是禿鷲。」唐無波更正,徐徐地舉起茶碗,啜了一口,臉上出現滿足的表情。

狂獅微笑道:「這是杭州碧螺春,三姑娘如果喜歡,我叫人打個十斤讓姑娘帶回去。」

唐無波臉上綻出溫和的笑意道:「如此多謝了。」這名叫狂獅的漢子真是豪爽得令人喜愛,走這一趟總算有點收獲,一整年都有好茶喝了。

唐回瀾終於忍不住大叫:「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品茶,冷雲姊現在處境很危險呢!」

紅香也不懷好意地附和道:「瀾妹妹說得沒錯,可憐的冷雲現在一定是心力交瘁,無波你怎可毫不介意呢?」說罷她擺出了一臉擔心的神色。

只見無波緩緩地放下手中的茶碗道:「狂獅大哥手下的人還未有消息傳來,現在擔心似乎太早了些吧!」

回瀾聞言稍微安靜下來,但偶爾焦急地望向門外。

又過了兩個時辰,一名守衛快步走向狂獅,呈上一張紙條道:「由搏命崖來的緊急飛鴿傳書。」

狂獅拿起紙卷一看,皺眉道:「朱雀不但沒遵從白虎的號令,還和我旗下的兄弟動起手來,將他們驅離。」

「老天!我就知道冷雲姊想做的事誰也擋不了,這下可怎么辦呢?」回瀾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喂!你這個大塊頭,趕快和我去阻止冷雲姊。」這一句話是對著狂獅說的。

狂獅冷靜地說:「我奉命鎮守昊天門,不得擅離崗位。」

「唯一能對付那個……禿鷲的白虎寒天跑去決斗了,天下第一的還昏迷不醒,現下這里就屬你武功最高,只有你能救冷雲姊了!」

紅香也c嘴道:「是啊!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無波開口道:「回瀾,不要為難狂獅大哥,如果他離開昊天門,不但冷雲救不了,連其他人都會有危險。」

「我昨天事先看過,三個決戰地點,距離搏命崖最近的是絕命坡,也就是白虎赴約的地點,為今之計只有火速通知白虎暫緩戰約,先趕到搏命崖阻止冷雲。」

狂獅露出贊賞的眼光道:「三姑娘說得不錯,現下只有白虎能制得了朱雀,也只有他有分量和禿鷲周旋,我馬上通知白虎。」

回瀾急道:「我先去找冷雲,也許可以勸住她。」

唐無波道:「也好,自己小心,不要太莽撞。」

回瀾頭也不回地沖出大廳,急奔搏命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