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1 / 2)

撿個娃娃來愛 未知 5739 字 2021-01-17

他不記得了。

「咳咳!」地面上很冰涼,他也餓了。站起來,走到廚房,准備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可以吃的。然後愣住了。

小小的八仙桌上,放著用碗扣著幾個盤子。他摸了摸,還有稍微的熱氣,打開碗……都是他喜歡吃的菜。

眼睛開始發熱,拿起壓在湯碗下的字條。是何夕的筆跡,平凡的字體,還有平凡的話語:

撿撿:

爸爸等了你很久,你沒回來。爸爸坐五點左右的飛機走了。飯在電飯煲里,你熱一熱,菜也是。家里的水電記得關好,帶朋友回家記得別亂來。

就這樣了。好好學習。

爸爸。

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爸……

喉嚨發緊,何簡趕快抬頭,讓眼淚在眼眶中慢慢的消退。

爸爸。

何夕的一切都和他聯系在一起的。考了本市的專科是為了他以後上學方便,當了老師是為了幫助他學習,存了錢是為了供養他上學,j了女朋友是要給他一個正常的家庭,和女朋友分手是因為他不喜歡,被迫離開家鄉是為了他的未來……

何夕自己呢?

沒有見他為了自己著想過什么。

從來沒有。

就好像,就好像他的生命里只有自己。

一直以來都是何夕在為他復出,他什么都沒有做過。完全把一切都是為理所當然,還一直迫何夕承認他的感情。沒有考慮過何夕會承受多大的壓力,會受到別人什么樣的譴責。

他傷害了何夕。就像個吃不到糖的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傷害了對方,還不知道自己的錯誤。

這樣的自己,真的還只是個孩子,怪不得他要說自己還是孩子,怪不得他不承認兩個人之間的愛情,也怪不得他要離開。

何簡把飯菜加熱,吃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上慢慢的擴散開。

何夕,父親,愛人……

第一次的,他發現,這樣的愛情前面,還有多么艱辛的道路要去走。

何夕跟何澤坐在辦公室里等結果。

「何夕啊,做中學老師會不會委屈你了?待遇也沒有大學好。」何澤嘆氣。

「不會啊,我這學歷,在廣州找到一個中學肯收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哎。呀?來了,校長。」何澤往外看,校長已經往這邊走了。

何夕立即站了起來:「校長。」

「嗯,何先生坐。」胖胖的校長看起來很慈祥,握了握手,然後說,「何先生剛剛那節課講得很好。語文課組討論後覺得您在教學方面運用比較熟練,而且教學方法靈活,課堂氣氛活躍,沒有拖堂和含糊不清楚的地方。」

「那就是說……」

「經過行政上的幾個領導表決,同意您來本校試教三個月,如果試教反應良好,我們會考慮調動您到本校工作,聘任為廣州第二十七中學,也就是本校的語文老師。」

「真的嗎?」何夕驚喜地問,「非常感謝!」

「呵呵,何先生以後就是同事了,不用客氣。」

從此,何夕就在廣州扎下了根。

這樣一晃,就是三年,直到何簡大學畢業。

親愛的撿撿:

我已經來到學校一個月了,都好,不太習慣這里的飲食,但是其余的都不錯。已經胖了兩斤,十分擔心有啤酒肚子出現。每天繞著學校跑幾圈也挺不錯。

家屬房現在暫時還沒有可以分給我住的,只好擠學生宿舍,不過宿舍也挺不錯,還帶廁所呢。以前中學的宿舍哪兒有這么好的條件?

本來想給你打電話,想想還是寫信方便。

你可好?

親愛的撿撿:

十分想念你。

買了彩電,不過沒有接有線電視,基本看不到幾個台。飯堂大魚大r的實在是讓人吃不消,到了放假自己坐公車出去打牙祭。專挑酸辣的吃。廣州能吃到陝西菜的地方都快被我跑光了。

一切都要重來,有時候真的忍不住有些泄氣。不過,工資真的很高。開學的開門紅就發了五百塊。可是我在內地半個月的工資。

過得怎么樣?生病了嗎?j女朋友了嗎?想爸爸了嗎?

親愛的撿撿:

轉眼就過年了,真得很快,很不適應這邊沒雪,而且樹葉也不會黃。衣服秋天的西裝竟然就可以湊合著過去了,也真感謝熱帶的氣溫了。

快過年了,因為是帶高三,補課一直要補到臘月二十八,基本上已經買不到火車票了。我就不會去了。

想我嗎?很想你。

不好意思地說,半夜做夢夢見你,都差點流淚。

寄了一千塊,六百是這個月的生活費,四百是壓歲錢,節省著用。

知道嗎?

親愛的撿撿:

這邊的夏天真得很熱,非常熱,熱得讓人想跳樓。

我一天沖三次冷水澡,還是粘糊糊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舒服的,半夜的氣溫跟白天差不了多少,熱得都快窒息了。

真佩服這里的學生,還穿運動鞋,里面的都是厚襪子,怎么忍受得了?

你要不要多買點衣服鞋?

夏天我不能回去了,高考成績不錯,學校組織高三老師出去旅游,去香格里拉。

我會記得買條哈達寄給你。

還要別的什么嗎?

親愛的撿撿:

好想你,非常的想你。

我買了套福利房,只要十五萬左右,每年還有住房公積金發,已經搬了進去。你快畢業了吧?會不會過來廣州呢?

我很期待見到你。

爸爸很想你。

我的撿撿。

2005年1月29r星期六

大陸台灣春節包機直飛成功的時候,何簡正提著行李,從人潮洶涌的廣州站下車。過於溫暖的棉襖棉褲讓他頓時熱出了一身汗。

拒絕了幾個人力工的幫忙,拖著一箱子行李,站在火車站前面的廣場上,何簡真的有點茫然。他脫下手套,擦了擦汗,這時候可以發現,兩年的時間,讓何簡有了許多改變。

一直剃著的平頭留長了,成了到耳朵的發型,讓他本來就橢圓的臉顯得更加瘦。眼神內斂了不少,看起來挺沉著。眉毛粗了些,有安全感。再就是胡子的印記有些明顯了,在下巴上有隱隱的青s,顯得成熟而穩重。面部的表情很淡,不過很柔和。

唯一沒有變的,是很漂亮的眼睛。

黑黑的,亮亮的,真的很漂亮。

他左右看了看,然後往前走,看到遠處琉花車站的招牌,猶豫了一下。

「撿撿!」有人在人群中叫他。

他看過去。

「撿撿!」何夕擠過一堆一堆趕著回家的人群,小跑著過來,站在何簡的面前。微微喘著氣,抬頭,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滿足的笑著。

「撿撿。」

何簡低頭,笑了:「……爸爸。」

喊了好多年了。

似乎改不了口。叫「爸爸」就好像叫親愛的一樣,在他看來都那么的親昵。

「撿撿……似乎又長大了?」

「爸爸你似乎沒有變化。」他低頭,吻了吻何夕的額頭,何夕突然後退,那個吻落在了空中,他閉了閉眼睛。聽見何夕在笑著說話。

「怎么會?我已經老了,都快三十七了,老得厲害。」

「爸……」

「累了吧?」何夕提起他的行李,往街邊走,「趕快回去洗個澡,然後睡一覺。」

「爸,我來。」他趕緊搶過行李。

「我拿得動。」何夕攔了一輛出租車,「路上怎么樣?人多不多,擠不擠?」

何簡站在街邊,看著已經坐進去的何夕,風微微掛過來,歌聲隱隱約約的也飄了過來:

'沒有你的天氣是那么的寒冷,

漫天厚厚的冰雪掩蓋了這座城,

感覺孤獨就像是一根又一針利針,

它毫不留情的扎著人心好疼,

我輕輕的關上房間等你的門,

隨手敲醒了床上那盞睡著的燈,

周圍憂郁的空氣有一種悲傷的氣氛,

我坐在沉默的露台上一直想著心里的人……'

「怎么了?為什么不上車?」何夕下車,面對著他,有些困惑。

他看著他。

'整個世界只有呼呼的風聲

和一個只能跟空氣說話的人。

你怎么能夠走得那樣狠,

讓我的心從此孤單的很。'

「撿撿……」

他一下子抓住他,很狠很狠得抓住他的雙臂,很緊很緊。

「撿撿?!」何夕吃了一驚。

他很狠很狠的抱住他,很狠很狠的親了他。

一下子的,兩年來,長久而無望的思念,孤獨而寂寞的情緒,一下子如同洪水猛獸一樣涌了上來,他壓著他,感覺著何夕的體溫還有脈搏,心跳。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分離,真的相遇。

他已經淚流滿面。

「爸……」他沙啞著嗓音,站在人潮澎湃的廣州街頭,哭著,卻又異常堅定的說,「我愛你。」

何夕怔住了。

那一刻,時間猶如流沙,轉瞬即逝,卻又恆故存在……

何夕毫無預料中,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怎么了。

他瞪大了眼睛,被何簡壓在出租車門上,張開的嘴巴感覺到何簡口腔里的唾y,何簡成熟的氣息一下子灼熱不已的在他的身邊彌散著。他有些茫然,毫無威脅的抵抗了一下,慢慢的松弛了身體,雙手環住了何簡的腰,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何簡愣了一下,更加熱烈地回應著何夕的動作。

車里的氣氛有些尷尬。

何夕別過頭去,何簡貪婪的看著他的側影。

「咳……先生,去哪里……」前面的司機很不合時宜的c進話來。面部表情也非常的不自然。

何夕說了地方,司機答應了一聲。

車子里又是一陣沉默。

「先生,你們這是吵架了吧?」司機估計比較長舌,「吵什么架呢?小兩口吧,不就要和和睦睦?我不是歧視同x戀啊,什么事情不好解決,何必吵來吵去呢?」

何夕還是不說話,直到下車的時候,才對那個恬噪的司機說:「他是我兒子。」

「嗄?」司機目瞪口呆,直到何夕帶著何簡走進院子,司機才在後面喊:「沒關系的,就算是父子也不能吵架啊!」

「噗嗤——」何簡忍不住笑了。

何夕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

「……」何簡沒說話,還是笑。

「在五樓,房子不太大。」

「爸,行李我自己拿。」

「我來。」

「我自己拿……」何簡把行李接過去,走快幾步,走到前面去,留給何夕一個背影。

何夕神情復雜的看著何簡的背影。

如果說兩年前是為了逃避,那現在又算什么?

剛剛那個太過張揚的親吻,又在心里留下了什么?是悸動還是欲望?

撿撿長大了。好大了。從八四年四月撿到他那天起,時間就在迅速流逝。轉眼就到了需要仰望的程度……他該怎么辦?

「爸!那間房子?」

他心里涼了一下,抬頭,愣愣的看著站在走廊里的何簡。

是「爸爸」。他是「爸爸」他是何簡的「爸爸」。是一個孩子的父親,怎么會、怎么會用這種……他的臉s霍地蒼白了起來,勉強笑了笑,掏出鑰匙:「506號。」

「五零六?這家?」跟著何夕進去,就吃了一驚,「爸!你怎么就這么住?」

「怎么住?」何夕左右打量了一下,「這房子很好啊。」

「是很好。」三室兩廳的房子很好,寬敞,明亮,也g凈。也裝修得不錯,就是家里幾乎沒有家具,客廳里空空盪盪,只有一台二十一寸的電視,幾把凳子,一看就是學校用的,桌子也是課桌,卧室里裝衣服的用的是折疊便攜衣櫃,床竟然還是宿舍的鐵架子床,兩張拼在一起,成了不合規格的雙人床。

「就是不像是人住的地方!」何簡心里淡淡的疼了起來,「爸,你怎么一點都不照顧自己,一年多了,你怎么就住這種地方……」

何夕被他說的心虛,小聲咕嚕:「剛來我還住教室呢。」

「你說什么?」

「沒什么……」他左右看了看,喊了起來:「孟子!」

孟子?

何簡看著他,「你叫誰?」

「孟子啊。」

「我沒聽錯吧。」

何夕呆了呆,笑了出來:「哈哈哈哈……你以為我說的是孟子?我說得不是孟子啊……我是叫孟子。咳咳,不是,我不是叫孟子,我是叫……貓。」

何簡給他弄得頭昏腦脹:「孟子什么時候成貓了?」

何夕這次徹底不理他了,就在那里叫:「孟子,孟子。孟子,乖乖,出來,乖……」

何簡聽他叫一次心里頭驚一次。

「喵……」又過了半天,才有一只貓睡眼稀松的從鐵架子床的上層探出頭來。

肥死了!何簡第一影響對這只貓就沒有好感。

「孟子來!來來,爸爸抱。」何夕趕快過去把貓抱了下來。貓真得很漂亮,一看就是名貴品種。烏黑鋥亮的兩只眼睛,一身灰黑s的軟毛,優雅的叫聲,估計除了何簡任何人看了都會喜歡。

爸爸?

何簡的耳朵頓時敏感的豎了起來。

「乖,吃飯沒有啊,抱歉抱歉,我去接你哥哥去了,餓到了吧?」

哥哥?

何簡開始咧牙,准備拿那只貓去燉「龍虎斗」。

「這貓啊,是一個外教養的。後來辭職去內地了,貓就送給我養了。不過貓叫孟子還真得挺奇怪。我就想吧,就跟他們喜歡把狗叫拿破侖是一個道理,也是對偉人的尊重。哈哈哈……」

「喵……」孟子很恰當的在何夕的懷里蹭蹭找到了一個最佳位置,又開始昏昏欲睡,完全不把何簡「吃貓」的目光放在眼里。

兩個人下了點餃子吃了,孟子吃了j肝,比人吃得好太多。

何夕說有些累,去睡午覺,何簡就洗碗。

「喵。」洗著洗著,一抬頭,孟子趴在碗櫃上看他,他偏偏頭,想了想,y狠狠地笑:「孟子。」

「喵。」

「你聽不聽話?」

「喵……」

「那好,以後不准在你的主人,也就是何夕的身上蹭來蹭去。」

「喵喵。」孟子仰頭反抗。

「不准!」何簡威脅,「我警告你,何夕是我的,不准你纏著他,也不准靠近他,不然我就買只狗回來!聽見沒有!」

孟子直接去順自己的毛。

何簡頓時怒火沖天。「臭貓!」

孟子起來搖搖尾巴,大搖大擺的在何簡面前示威。

「你不信我剁了你,是不是?!」何簡開始卷袖子,端刀子。

「撿撿!你g什么?」卧室里被吵醒的何夕迷迷糊糊的問。

立即收了刀子,「沒、沒什么。」

「對孟子好點,知道嗎?」

「知道啦!」不甘不願的看著那只懶貓撲在凳子上睡覺。何簡心里把它詛咒了一萬次。

何夕作了什么美好的夢?

夢里他遇見了何簡。夢里何簡並不是他的兒子,他可以很大放的告訴他一些父親無法告訴兒子的事情,告訴他一些顧忌和無奈。可以和他瘋狂的嬉耍,而不遭到社會的道德的自己的譴責……

「爸……」

嗯?

「爸爸,醒醒。」

迷糊的睜開眼睛,簡簡成熟起來的臉在眼前,他朦朧的笑了一個,一勾手,按下撿撿的腦袋,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個。

何簡轟的一下愣住了。

看著何夕滿足的翻身又睡了過去,他呆呆得站起來,摸著嘴唇上那點溫熱,怔怔地,站了半天。

何夕醒來的時候,有些恍惚,覺得屋子里有什么不一樣了,看了半天才發現是換了新窗簾。昏黃s的凈s窗簾。

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坐起來,穿好衣服,走出去,又愣住了。

本來空落落的客廳里擺好了一套n白s的布藝沙發,凳子也統一換成了小方海綿墩。另外的那間屋子里擺了床,另外一套床還沒組裝起來,放在客廳里。

何簡從廚房探出頭來,看見他,笑了起來:「爸,醒啦?」

「嗯……」他剛想張口問就被何簡推著進了飯廳,飯廳里的家具也配好了,j蛋西紅柿湯放在桌上還冒著熱氣,旁邊炒了兩個簡單的菜。

「吃飯吃飯。」

「哦……」何夕還在困惑中,坐下吃了幾口才反應挺慢的問:「你做的?」

「是啊。你那么久不在家里。我自己不學著做飯,還不餓死?」何簡笑著說,卷起袖子,走到客廳,沒多久就聽見「丁丁當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