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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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喚「如意」的宮女跪道:「是。當夜娘娘與小主在雨花閣講論佛經,很是投契。後來小主說時辰不早才匆匆回扶荔殿。」

皇後含笑道:「如此說來溫儀帝姬的事就與甄婕妤不相干了。」

華妃嫣然轉眸,望住端妃道:「端妃姐姐來的真巧,真如及時雨一般。」說著似笑非笑,雙眉微挑,「聽聞姐姐一直不適所以養病於宮中,怎么那晚興致那么好竟不顧太醫諄囑夜行而出呢?」

端妃微顯赧色,不疾不徐道:「久病之人的確不宜外出。但長閉宮中久之亦煩悶不堪,那夜聽聞宮中有宴會,想來不會驚擾他人,所以帶了宮女出來散心。」說完溫和淺笑看我,「不想本宮與甄婕妤如此有緣。」

我再不伶俐也知道端妃是幫我,只是不曉得她為什么會這樣突兀地幫我,摸不清來龍去脈。然而容不得我多想,隨即微笑道:「是。嬪妾也是如此覺得。」

「哦?」華妃雙眼微眯,長長的睫毛在雪白粉面上投下一對鴉青的弧線,睫毛上所穿的金珠似乎不堪重負,密密閃爍累累光芒,只覺得耀目分明,奢華異常。她道:「那末本宮倒有一疑問,適才婕妤為何不說出曾經與端妃相遇的事呢?也不用白白受這么些罪了。」

端妃才要說話,忽然一嗆咳嗽不止,連連喘息,只滿面通紅指手向我。

我立即會意,不卑不亢道:「臣妾本不該隱瞞皇上皇後,只是當日端妃娘娘外出本不想讓人知道,以免傳入皇上皇後耳中使皇上皇後擔憂,反倒誤了娘娘的一片心。所以當日娘娘與臣妾相約此事不讓旁人知曉。誰料會牽扯進帝姬一事,臣妾心想皇上聖明、皇後端慧,必定會使水落石出,還臣妾一個清白,況且臣妾不想失信於端妃娘娘,是而三緘其口。」

華妃還想再說什么,端妃已緩過氣來,緩緩道:「怎么華妃妹妹不信么?」

華妃道:「並非妹妹多疑,只是覺得姐姐似乎與甄婕妤很相熟呢。」

端妃淡淡一笑,「本宮與婕妤之前只有兩面之緣,初次相見也是在溫儀周歲禮上。華妃這么說是意指本宮有意維護么?」說著傷感搖頭,「本宮病軀本不宜多事,何必要做謊言袒護一位新晉的婕妤。」

眾人見端妃孱弱之態而在華妃面前如此傷感,不由隱隱對華妃側目。華妃無言以對,只好道:「本宮並未作此想,端妃姐姐多心了。」

玄凌不顧她二人你言我語,起身走至我面前,伸手拉我起來,「尾生長存抱柱信(1),朕的婕妤不遜古人。」

心底暗暗松出一口氣,大理石地極堅硬,跪的久了雙腿早失了知覺。咬牙用手在地上輕輕按了一把,方搭著玄凌的手掙扎著站起來,不想膝蓋一軟,斜倚在了他懷里。

眾目睽睽之下不由大是窘迫,臉「騰」地一下滾滾的熱了起來。華妃微一咬牙,別過臉去不再看。皇後微笑道:「先坐下,等下讓太醫好好瞧瞧,夏天衣裳單薄,別跪出什么毛病來。」說著瞥眼看華妃。

連忙有殷勤宮女放一把椅子在端妃身旁請我坐下。見我無恙坐好,玄凌才放開我手。

端妃轉眸環視立於諸妃身後的宮女,咳嗽幾聲面色蒼白,緩緩道:「華妹妹不信本宮的話也有理,剛才本宮在堂外似乎聽見有宮女說當夜見婕妤前往煙爽齋方向,不如還是再澄清一下比較好,以免日後再為此事起糾葛。不知皇上和皇後意下如何?」

皇後道:「自然是好。」說著語中頗有厲色,「剛才是哪兩個人指證甄婕妤?自己出來罷。」

迅即有兩名宮女「撲通」跪於地上,花容失色俯身於地。皇後道:「你們倆都是親眼見甄婕妤進入煙爽齋的么?」

一宮女道:「奴婢是見婕妤往煙爽齋方向去,至於有無進去……似乎……似乎?」

「什么叫似乎?簡直是『莫須有』。」又看向另一宮女,「你呢?」

她把頭磕得更低,慌張道:「奴婢只是見婕妤獨自一人。」

皇後不理她們,只說:「皇上您看呢?」

玄凌露出厭惡神色,「皇後看著辦。只一條,不許縱容了宮人這種捕風捉影的惡習。」

皇後吩咐身側江福海道:「拉下去各自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窗外很快傳來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和宮女哭泣的聲音,華妃只作充耳不聞,轉過頭來瞬間睫毛一揚,飛快目視曹婕妤,旋即又若無其事垂眸端坐。

曹婕妤懷抱溫儀羞愧上前道:「方才錯怪婕妤妹妹,實在抱歉。」

我只是搖頭:「不必。身為人母姐姐也是關心則亂。」

華妃勉強訕笑道:「剛才誤會婕妤,是本宮關心帝姬才c之過急,還請婕妤不要見怪。」

我微笑正視她:「怎會。娘娘一片心意嬪妾了然於心。」華妃被我噎住,又無從反駁,只得道:「婕妤明白就好。」

氣氛仍然有些僵硬,端妃倚在椅上對玄凌輕笑道:「臣妾那日遙遙聽見扶荔殿有美妙歌聲,很是親切耳熟,不知是誰所歌?」

玄凌微微一愣,皇後已搶先說道:「是新晉的安美人。難怪你遠遠聽著耳熟,這幾日在宮中歌唱的都是她。」說著喚陵容上前向端妃請安。

端妃拉著她的手細細看了一會兒,道:「長得很清秀。恭喜皇上又得佳人。」

玄凌微笑頷首,我暗暗納罕,以前一直以為端妃柔弱,不想卻是心思細密、應對從容,但是於恭維話上卻來來去去只一句「恭喜皇上又得佳人」,賀完我又賀陵容,當真毫無新意。

玄凌親自送我回宜芙館方才回水綠南薰殿處理政務。

小坐片刻,估摸著端妃走得雖慢也該經過宜芙館前鏡橋了,遂帶了槿汐慢慢走出去。果見端妃坐在肩輿上慢慢行來。

依禮站於一旁等肩輿過去。端妃見我,喚一聲「停」,搭著宮女的肩下轎道:「很巧。不如婕妤陪本宮走走。」

依言應允。一路桐蔭委地,鳳尾森森,漸行漸遠,四周寂靜只聞鳥鳴啾啾。貼身侍女遠遠跟隨,我半扶著端妃手臂,輕聲道:「多謝娘娘今日為嬪妾解圍。只是……」

她只是前行,片刻道:「你無須謝本宮,本宮要幫你自有本宮的道理。」

我疑惑看她,「娘娘信嬪妾是清白的?」

她的笑容淡薄如浮雲,溫文道:「我見你獨自從桐花台方向而來經過我宮門口,細算時辰就曉得不會是你。」

我道:「那日匆忙竟未瞧見娘娘向娘娘請安,真是失禮,望娘娘恕罪。」

「無妨。本宮只是聽見歌聲動人,才在宮門外小駐片刻仔細聆聽。」她噓嘆,復而淺笑:「安美人的歌聲真年輕,叫本宮覺得這時間竟流逝得這樣快。」

我笑道:「娘娘正當盛年美貌如花,怎也感嘆時光呢。」

她微笑:「哪里還美貌呢?」說著目光牢牢鎖在我面龐上。

我被她瞧得不好意思,輕喚:「端妃娘娘。」

她定定神,方溫柔道:「婕妤才是真正美貌,難怪皇上那么喜歡你。」

我謙道:「娘娘取笑了。」

她扶著一竿修竹歇在湖邊美人靠上,「那日見婕妤神色匆匆,卻有憂愁之色,不知道何故?」我略一遲疑她已道:「婕妤不願說也不要緊。本宮雖然平時不太與人來往,但宮中之事也略有耳聞,並非一無所知。」

我無心把玩著裙上打著同心結的絲絛,遙望湖光山色,半湖的蓮花早已是綠肥紅瘦,有凋殘之意。我只是默默不語。

端妃眼睛里是一片了然的雲淡風清,一頭烏黑的長發高髻挽起,步搖在鬢角上亦是生冷的翡翠顏色,淡薄光暈,「婕妤何須如此傷感。本宮本是避世之人,有些話原本不需本宮來說。只是婕妤應該明白,古來男子之情,不過是『歡行白日心,朝東暮還西』(2)而已,何況是一國之君呢?婕妤若難過,只是為難了自己。」

未免心底不服,問:「難道沒有專一只愛一人的皇帝?」

端妃一口氣說了許多,氣喘吁吁,臉上依然撐著笑容:「先帝鍾愛舒貴妃到如斯地步,還不是有太後和諸位太妃,又有這許多子女。君心無定更勝尋常男子,你要看得開才好。否則只會身受其苦。」

我道:「是。娘娘之言句句在理。嬪妾明白。」

端妃道:「在理不在理是其次,婕妤明白才好。」

端妃良久不再說話,專心看湖中紅鯉優游。我亦折一枝楊柳在手把玩,捻了細碎柳葉拋向湖中,引得大小紅鯉喁喁郁郁,爭相而食。

端妃留神看著小鯉魚尾隨大鯉魚身後游行,不覺語氣有憐惜之意,靜靜道:「溫儀帝姬很是可愛,可惜卻是命途多舛。」

我聽她說的奇怪,少不得微笑道:「端妃娘娘何出此言?帝姬雖然體弱,但也是金枝玉葉,有神佛護佑。」

端妃略顯悵然,驟然微露厭棄神色:「滿天神佛只曉得享受香火,何來有空管一管世人疾苦。何況若是小鬼為難,只怕神佛也保不住你。」

我暗自咋舌,不想端妃看似柔弱,性子卻如此剛硬,不由對她漸生好感。

她繼續說:「曹琴默這個孩子本是生不下來的,她懷的不是時候。生產時又是早產,胎位不正,幾乎陪上了一條性命。所以皇上對這孩子格外憐愛。」她嘆氣,「這宮里的孩子看似尊貴,其實三災八難的比外頭的孩子多多了。」

我知道端妃多年無子,於子嗣問題上特別敏感,勸慰道:「娘娘宅心仁厚,平日也該多多保養,玉體康健才能早日為皇上誕下皇子與帝姬。」

端妃苦澀一笑:「承婕妤吉言。只是本宮恐怕沒有這個福氣了。」

我聽得說得傷感,不覺大異,道:「娘娘正當盛年,何苦說這樣不吉的話。」

她仰首望天,幽幽道:「如得此願,月賓情願折壽十年。」說罷轉首凄楚,容色在明亮日光下單薄如一張白紙,「恐怕本宮就算折壽半生,亦不能得償所願了。」

或許她身有暗疾不適宜懷孕,不免暗自為她惋惜。

她再不說下去,向我道:「此事是針對婕妤而來,婕妤善自保重。本宮可以護你一時卻不能事事如此。」

我道:「是。謝娘娘費心周全,嬪妾有空自當過來拜訪娘娘。」

她搖頭,許是身體不適,聲音愈加微弱,「不必。病中殘軀不便見人。何況……」她婉轉看我一眼,輕輕道:「本宮與婕妤不見面只會多有裨益。」

我雖不解,然而深覺端妃為人處事別有深意,亦出其不意。遂頷首道:「是。」

說話間端妃喘氣越來越急促,身邊的宮女忙上前摸出個瓷瓶來喂她吞下兩粒墨黑葯丸,陪笑向我道:「回稟婕妤小主,娘娘服葯的時辰快到了。」

我半屈膝道:「那嬪妾就不打擾了。恭送娘娘。」

她勉強微笑點頭,掙扎著扶了小宮女的手上了肩輿一路而去了。

注釋:

(1)、尾生抱柱:尾生是講求信義的典范,「尾生與女子期於橋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尾生抱柱而死。」——《史記?蘇秦列傳》

(2)、出自《子夜歌》。全文如下:儂作北辰星,千年無轉移。歡行白日心,朝東暮還西。形容男子負心薄幸。

後宮-甄嬛傳2第四十章…蜜合香

溫儀帝姬的事在三天後有了結果。御膳房掌管糕點材料的小唐出首說自己一時疏忽弄混了兩種粉料才致使帝姬不適。

消息傳來時我正與陵容綳了雪白真絲綃在黑檀木架上合綉一幅雙面綉。雙面綉最講究針功技巧與綉者的眼力心思,要把成千上萬個線頭在綉品中藏得無蹤無影,多一針,少一針,歪一針,斜一針都會使圖案變形或變色。

綉的是春山遠行圖,上百種綠色漸欲迷人雙眼,看得久了,頭微微發暈。透過湖綠縐紗軟簾,落了一地yy的碧影。簾外槿汐帶著宮女正在翻曬內務府送來的大匹明花料子,攪得那影子里細細碎碎的粉蝶兒花樣跳躍閃動,光影離合,似要凝住這夏天最後的天影時光。

我站起來揉了揉酸澀的後頸,喝了一口香薷飲道:「你怎么看?」

陵容對著陽光用心比著絲線顏色,嘴角含了一抹淺淡笑意,「這才是華妃娘娘說的巧合吧。」

我輕笑,「說話怎么愛拐彎抹角了。」

陵容放下手中絲線,抿嘴道:「是。遵姐姐之命。」遂慢里斯條道:「皇上要徹查,小唐就出首了,只是有人不想讓皇上再查下去而指使的棋子。」然而她又疑惑,「只是……皇上以玩忽職守罪懲治了小唐,杖斃了。」

我捧了香薷飲在手,看著簾外宮女忙碌的身影,淡淡道:「當然要杖斃,再查下去就是宮闈丑聞,鬧到言官和太後耳中事小,在臣民眼中恐怕是要墮了皇家威儀。」我輕輕咀嚼口中香薷,徐徐道:「咱們都明白的原委皇上怎么會不明白。只是暫時動她不得。」

見陵容似迷茫不解,遂伸指往西南方向的窗紗上一戳,陵容立即會意,低聲嘆道:「皇上身為天子竟也有這許多無奈。」

我微一蜷指,抿一抿鬢發,一字一字道:「狡兔死,走狗烹。我只等著慕容氏鳥盡弓藏那一日。」

陵容默然片刻,揀一粒香葯葡萄在口中慢慢嚼了,道:「陵容只是覺得姐姐辛苦。」

我道:「榮華恩寵的風口浪尖之上怎能不辛苦。」

陵容拍一拍手笑道:「不過皇上這幾日對姐姐真的是非常好。」她靜一靜,「其實皇上對姐姐是很好的。」

這一句入耳,轉而想起前日下午與玄凌閑坐時的話。

他把我托在膝蓋上一同剝菱吃,鬢角廝磨,紅菱玉手,兩人軟洋洋說話,何等風光旖旎。

我貼在他耳邊軟軟道:「四郎為何相信嬛嬛是清白的?」

他正剝著紅菱,想是不慣做此事,剝得甚是生疏,雪白果r上斑駁是沒弄干凈的深紅果皮。他道:「你是四郎的嬛嬛,身為夫君朕怎會不信你。」

心上暖洋洋的舒服,假意嗔道:「只為這個?難怪諸妃老說四郎偏心我,看來不假呢。」

他擱下手中的菱角,認真道:「嬛嬛不會做這樣的事情。」說著抓著我的手道:「那你挖出朕的心來看一看,是偏著你呢還是偏著旁人?」

我滿面紅暈,啐一口道:「還一國之君呢,說話這樣沒輕沒重,沒的叫人笑話。」

他但笑不語,剝了一個完整的菱角放我嘴里,道:「好不好吃?」

皺著眉勉強囫圇吞下去道,「好澀,剝得不干凈。」掌不住又笑道:「四郎手握乾坤,哪里做得慣這樣的事。小小菱角交予嬛嬛處置就好。」說著連剝數枚都是剝得皮r光潔,放在他掌中。他笑道:「甘香爽脆,清甜非凡。還是你的手巧。」

我微笑,「這是江南的水紅菱,脆嫩鮮爽、滿口清香。自然不同尋常。」

說話間玄凌又吃了幾枚,慢慢閉目回味,「這紅菱的滋味清而不膩,便和你的琴聲你的舞一般。」

我「撲哧」笑出聲,「貪得無厭,得隴望蜀。古人的話真真不錯。剝了菱給你又想著要讓我彈琴起舞。」

他也不禁微笑:「做什么舞呢?朕平白想一想你也不許。」遂道:「你要跳朕還不許,跳了一身汗的多難受。」

我「啊」一聲道:「別人是『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1),皇上取笑臣妾是個水做的汗人兒呢。」故意轉了身再不理他,任由他千哄萬哄,方回眸對他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