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部分(1 / 2)

經年不見,哥哥臉上平添了不少風霜之色,眉眼神態也變得剛毅許多,英氣勃勃。只是眼中瞧我的神色,依舊是我在閨中時的溺愛與縱容。

我與哥哥坐下,才要命人上午膳,哥哥道:「方才皇上已留我在介壽堂一同用過了。」

我微微詫異,「皇上與哥哥一起用的么?」

「是。皇上對我很是客氣,多半是因為你得寵的緣故吧。」

我思索須臾,已經明白過來,只含笑道:「今日是元宵節,哥哥陪我一起吃一碗元宵吧。」

宮中的元宵做工細巧,摻了玫瑰花瓣的蜜糖芝麻餡,水磨粉皮,湯中點了金黃的桂花x。我親自捧一碗放到哥哥面前,道:「邊地戍守苦寒,想必也沒有什么精致的吃食,今日讓妹妹多盡些心意吧。」

哥哥笑道:「我也沒什么,只是一直擔心你不習慣宮中的生活,如今看來,皇上對你極好,我也放心了。」

我抿嘴低頭,「什么好不好的,不過是皇上的恩典罷了。」

閑聊片刻,哥哥忽然遲疑,我心下好生奇怪,他終於道:「進宮前父親囑咐我一件事,要你拿主意——」卻不再說下去。

我略想一想,掩嘴笑道:「是要給哥哥娶嫂子的事吧,不知是哪個府里的小姐呢?」

哥哥拿出一張紙箋,上面寫著三五的女子的名字,後面是出身門第與年齡,「父親已經擇定了幾個人選,還得請你拿主意。」

我微微吃驚,「我並不認識這幾家小姐呀,怎么好拿主意呢。」

「父親說妹妹如今是皇上身邊的嬪妃了,總得要你擇定了才好。」

我想一想道:「也對。如是我來擇定,這也是我們甄家的光彩。」說著吃吃的調皮笑:「哥哥心中屬意與誰,妹妹就選誰吧。」

哥哥搖一搖頭,眸光落在我手中的錦帕上,「我並無屬意的人。」他的目光落定,聲音反而有些飄忽,我疑惑著仔細一看,手中的錦帕是日前陵容新綉了贈與我的,綉的是疏疏的一樹夾竹桃,淺淡的粉色落花,四周是淺金的四合如意雲紋綴邊,針腳也是她一貫的細密輕巧。

我心中一驚,驀地勾起些許前塵,淡淡笑道:「哥哥好像很喜歡夾竹桃花呢?」我指著名單上一個叫薛茜桃的女子道:「這位薛小姐出身世家、知書達理,我在閨中時也有耳聞,哥哥意下如何?」

哥哥的笑容有些疏離,「父親要你來選,我還有什么異議?」

我定一定神道:「哥哥自己的妻子,怎么能自己沒有主意?」

哥哥手中握著的銀調羹敲在瓷碗上「叮」一聲輕響,漫聲道:「有主意又怎樣?我記得你曾經不願意入宮為妃,如今不也是很好。有沒有主意都已是定局,說實話這名單上的女子我一個也不認識,是誰都好。」

我倒吸一口涼氣,正堂暖洋如春,幾乎耐不住哥哥這句話中的寒意。我目光一轉,槿汐立即笑道:「小主好久沒和公子見面了,怕是有許多體己話要說,咱們就先出去罷。」說著帶人請安告退了出去。

我這才微微變色,將手中的帕子往桌上一撂,復笑道:「陵容綉花的手藝越發好了。避暑時綉了一副連理桃花圖給皇上,很得皇上歡心呢。」

哥哥淡淡「哦」了一聲,仿佛並不十分在意的樣子,只說:「陵容小主是縣丞之女,門第並不高,能有今日想來也十分不易。」

我瞧著他的神色才略微放下心來,道:「哥哥剛才這樣說,可是有意中人了?若是有,就由嬛兒去和爹爹說,想必也不是什么難事。」

略靜了片刻,哥哥道:「沒有。」他頓一頓道:「薛家小姐很好。」他的聲音略微低沉,「茜桃,是個好名字,宜室宜家。」

正說著話,忽然見一抹清秀身影駐足在窗外,也不知是何時過來的。我幾乎疑心是浣碧,口中語氣不覺加重了三分,道:「誰在外頭?」

忽然錦簾一挑,卻是盈盈一個身影進來,笑道:「本要進來的,誰曉得槿汐說甄公子也在,想囑咐人把水仙給放下就走的,誰知姐姐瞧見我了。」說著道:「經久不見,甄公子無恙吧?」

哥哥忙起身見禮,方才敢坐下。

我見是陵容,心里幾乎是一驚,想著剛才的話若讓她聽見,免不了又要傷心,不由臉上就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眼中卻只留意著他們倆的神色是否異常。

陵容卻是如常的樣子,只是有男子在,微微拘謹些而已,哥哥也守著見嬪妃的禮節,不敢隨便抬頭說話,兩人並看不出有異。

只是這樣拘謹坐著,反而有些約束,一時間悶悶的。錦羅簾帳中,熏了淡淡的百和香,煙霧在鎏金博山爐花枝交纏的空隙中裊裊糾纏升起,聚了散了,誰知道是融為一體了,還是消失了,只覺得眼前的一切看的並不真切。

我只好開口尋了個話頭道:「哥哥要不要再來一碗湯圓,只怕吃了不飽呢。」

哥哥道:「不用了。今日牙總是有些疼痛,還是少吃甜食罷。」

「那哥哥現吃著什么葯,總是牙疼也不好。」

哥哥溫和一笑,「你不是不曉得,我雖然是個男人,卻最怕吃苦葯,還是寧可讓它疼著吧。」

陵容忽然閉目輕輕一嗅,輕聲道:「配制百和香的原料有一味丁子香,取丁香的花蕾制成,含在口中可解牙疼,不僅不苦而且余香滿口,公子不妨一試。」

哥哥的目光似無意從她面上掃過,道:「多謝小主。」

陵容身子輕輕一顫,自己也笑了起來,「才從外頭進來,還是覺得有些冷颼颼的。」說著問候了哥哥幾句,就告辭道:「陵容宮里還有些事,就先告退了。」

我見她走了。方坐下輕輕舀動手中的銀勺,堅硬的質地觸到軟軟的湯團,幾乎像是受不住力一般。我只是微笑:「哥哥喜歡薛家小姐就好,不知婚禮要何時辦,嬛兒可要好好為哥哥賀一賀。」

哥哥臉上是類似於歡喜的笑,可是我並不瞧得出歡喜的神情。他說:「應該不會很快吧。三日後我就要回邊地去,皇上准我每三月回來述職一次。」冬日淺淺的陽光落在哥哥英健的身子上,不過是淡淡的一圈金黃光暈。

我無法繼續關於哥哥婚事的談話,只好說:「皇上都已經和你說了么?」

他聽得此話,目光已不復剛才是散淡,神色肅峻道:「臣遵皇上旨意,萬死不辭。」

我點頭,「有哥哥這句話,我和皇上也放心了。汝南王與慕容氏都不是善與之輩,你千萬要小心應對。」我的語中微有哽咽,「不要再說什么萬死不辭的話,大正月里的,你存心是要讓我難過是不是?」

哥哥寵溺地伸手撫一撫我的額發,「這樣撒嬌,還像是以前的樣子,一點也沒有長大。好啦,我答應你,一定不讓自己有事。」

我「撲哧」笑出聲來,「哥哥要娶嫂子了,嬛兒還能沒長大么。」我微微收斂笑容,拿出一卷紙片遞與哥哥,「如有意外,立刻飛鴿傳此書出去,就會有人接應。」

哥哥沉聲道:「好。」

雖是親眷,終究有礙於宮規不能久留。親自送了哥哥至垂花門外,忍不住紅了眼圈,只掙扎著不敢哭。哥哥溫言道:「再過三個月說不定咱們又能見面了。」他覷著周圍的宮女內監,小聲道:「這么多人,別失了儀態。」

我用力點點頭,「我不能常伴爹娘膝下承歡,還請哥哥多慰問爹娘,囑咐玉姚、玉嬈要聽話。」我喉頭哽咽著說不下去,轉身不看哥哥離去的背影

折回宮時忽然看見堂前階下放著兩盆水仙,隨口問道:「是陵容小主剛才送來的么?」

晶清恭謹道:「是。」

我微一沉吟,問道:「陵容小主來時在外頭待了多久?」

晶清道:「並沒有多久,小主您就問是誰在外頭了。」

我這才放心,還是怒道:「越發出息了,這樣的事也不早早通報來。」

晶清不由委屈,「陵容小主說不妨礙小主和少爺團聚了,所以才不讓奴婢們通傳的。」見我雙眉微蹙,終究不敢再說。

然而我再小心留意,陵容也只是如常的樣子,陪伴玄凌,與我說話,叫我疑心是自己太多心了。

日子過得順意,哥哥回去後就像薛府提親,婚事也就逐漸定下來了。

後宮-甄嬛傳2第四十八章…珠胎

到了二月里,天也漸漸長了。鎮日無事,便在太後宮中服侍,為她抄錄佛經。冬寒尚未退去,殿外樹木枝條上積著厚厚的殘雪,常常能聽見樹枝斷裂的輕微聲響。清冷的雪光透過明紙糊的大窗,是一種極淡的青色,像是上好鈞窯瓷薄薄的釉色,又像是十五六的月色,反倒映得殿中比外頭敞亮許多。

許是因為玄凌的緣故,太後對我也甚好,只是她總是靜靜的不愛說話。我陪侍身邊,也不敢輕易多說半句。

流光總是無聲。

很多時候,太後只是默默在內殿長跪念誦經文,我在她身後一字一字抄錄對我而言其實是無趣的梵文。案上博山爐里焚著檀香,那爐煙寂寂,淡淡縈繞,她神色淡定如在境外,眉宇間便如那博山輕縷一樣,飄渺若無。

我輕輕道:「太後也喜歡檀香么?」

她道:「理佛之人都用檀香,說不上喜歡不喜歡。」她微微舉眸看我,「後宮嬪妃甚少用此香,怎么你倒識得。」

「臣妾有時點來靜一靜心,倒比安息香好。」

太後微笑:「不錯。人生難免有不如意事,你懂得排遣就好。」

太後的眼睛不太好,佛經上的文字細小,她看起來往往吃力。我遂把字體寫的方而大,此舉果然討她喜歡。

然而許是太後性子冷靜的緣故,喜歡也只是淡淡的喜歡。只是偶爾,她翻閱我寫的字,淡淡笑道:「字倒是娟秀,只是還缺了幾分大氣。不過也算得上好的了,終究是年紀還輕些的緣故。」不過輕描淡寫幾句,我的臉便紅了,窘迫的很。我的字一向是頗為自矜的,曾與玄凌合書過一闋秦觀的《鵲橋仙》。他的耳語呵出的氣拂在耳邊又酥又癢:「嬛嬛的字,如c花舞女,低昂芙蓉;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又若紅蓮映水,碧沼浮霞。」(1)

我別過頭吃吃而笑:「哪里有這樣好,皇後能左右手同時書寫,嬛嬛自愧不如。」

他淡淡出神,只是一笑帶過,「皇後的字是好的,只是太過端正反而失了韻致。」

於是笑盈盈對太後道:「皇後的字很好呢,可以雙手同書。」

太後只是淡漠一笑,靜靜望著殿角獨自開放的臘梅,手中一顆一顆捻著佛珠,慢里斯條道:「梅花香自苦寒來。再好的字也要花功夫下去慢慢地練出來,絕不是一朝一夕所得。皇後每日練字下的功夫不少。」

我忽地憶起去皇後宮中請安時,她的書案上堆著厚厚一迭書寫過的宣紙,我只是吃驚:「這樣多,皇後寫了多久才寫好?」

剪秋道:「娘娘這幾日寫得不多,這是花了三日所寫的。」

我暗暗吃驚,不再言語。皇後並不得玄凌的寵幸,看來長日寂寂,不過是以練字打發時光。

太後道:「甄婕妤的底子是不錯。」她微闔的雙目微微睜開,似笑非笑道:「只是自承寵以來恐怕已經很少動筆了吧。」

我不覺面紅耳赤,聲音低如蚊訥,「臣妾慚愧。」

然而太後卻溫和笑了,「年輕的時候哪能靜得下性子來好好寫字,皇上寵愛你難免喜歡你陪著,疏忽了寫字也不算什么。皇上喜歡不喜歡,原不在字好不好上計較。」

太後待我不錯,然而這一番話上,我對太後的敬畏更甚。有時玄凌來我宮中留宿,我也擇一個機會婉轉勸他多臨幸皇後,他只是駭笑,「朕的嬛嬛這樣大方。」

我只好道:「皇後是一國之母,皇上也不能太冷落了。」

天氣一日日暖和起來,這日早起去給皇後請安,甫進宮門便聽見西殿暖閣內笑語聲不斷,滿面含笑的進去,先行了禮,皇後笑道:「你們今兒竟是約好了的不成,來的時候都差不多。」

我這才瞧見下皇後座下東首椅子上坐著華妃,西首椅子上卻是馮淑儀,各自下手都坐著一溜嬪妃。陵容體態裊娜嬌怯,在花團錦簇中格外柔弱,各自都見了禮,我笑道:「今兒倒真是巧。」說著向前執了陵容的手問:「時氣總不太好,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陵容道:「多謝姐姐掛念,好的多了——」話猶未完,連接著咳嗽了兩聲,轉過臉去擤一擤鼻子,方不好意思笑道:「叫姐姐見笑了,不過是風寒,竟拖延了那么久也不見好。」她說話時鼻音頗重,聲音已經不如往日清婉動聽。

為著感染了風寒,陵容已有大半月不曾為玄凌侍寢,倒是淳兒,心直口快的單純吸引了玄凌不少目光。

淳兒笑嘻嘻道:「甄姐姐只顧著看安姐姐,也不理我,我也是你的妹妹呀。」

我不由笑道:「是。你自然是我的妹妹,在座何嘗不都是姐妹呢。好妹妹,恕了姐姐這一遭吧。」一句話引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淳兒拉著衣袖比給我看,道:「我近日又胖啦,姐姐你瞧,新歲時才做的的衣裳,如今袖口就緊了。」

我忍著笑,掰著手指頭道:「是啊。早膳是兩碗紅稻米粥、三個焦圈糖包;午膳是燉得爛熟的肥j肥鴨子;還不到晚膳又用了點心;晚膳的時候要不是我拉著你,恐怕那碗火腿燉肘子全下你肚子去了,饒是這樣還嚷著餓,又吃了宵夜。」我極力忍著笑得發酸的腮幫子,道:「不是怕吃不起,只是你那肚子撐得越發滾圓了。」

淳兒起先還怔怔聽著,及至我一一歷數了她的吃食,方才醒悟過來,羞紅了臉跺腳道:「姐姐越發愛笑話我了。」低下頭羞赧地瞧著自己身上那件桃紅織金飛花的錦袍道:「不過姐姐說的是,我可不能再這樣吃了,皇上說我的衣裳每兩個月就要新做,不是高了,就是胖了。我還真羨慕安姐姐的樣子,總是清瘦的。」

皇後笑道:「胖些有什么要緊,皇上不嫌棄你就是了。你安姐姐怕是還羨慕你能吃得下呢。」說著看陵容道:「身子這樣清癯總不太好,平時吃著葯也要注意調理才是。」

正說著話,一旁含笑聽著的恬貴人眉頭一皺,扭過頭去用帕子捂住嘴干嘔了幾下。眾人都是一愣,皇後忙問道:「怎么了?可是早膳吃了不干凈的東西?還是身子大不舒服?」

恬貴人忙站起來,未說話臉卻先紅了起來。只見恬貴人身邊的宮女笑嘻嘻地回道:「貴人小主不是吃壞了東西,是有喜了……」

話音未落,恬貴人忙斥道:「不許混說!」

我的心忽地一沉,只是愕然。這樣猝不及防的聽聞,回首看著皇後,皇後也是一驚,旋即笑逐顏開道:「好,好!這是大喜事,該向皇上賀喜了。」

我心中大震,轉瞬已經冷靜地站了起來,面帶喜色,說道:「臣妾等也向皇後娘娘賀喜。」轉頭又對恬貴人含笑道:「恬妹妹大喜。」

我這一語,似乎驚醒了眾人,也不得不起身道喜,眾人紛紛相賀。然而,在這突兀的歡笑聲中,各人又不免思慮各自的心思。

恬貴人微微一震,知道是因為上次眉庄的緣故,含羞點點頭,道:「太醫院兩位太醫都來瞧過了。」說著略停了一停,冷冷一笑道:「妹妹不是那起為了爭寵不擇手段的人,有就是有,無就是無,皇嗣的事怎可作假。」說著轉臉向我道:「婕妤姐姐你說是不是?」

我心頭大惱,知道她出語諷刺眉庄,只礙著她是有身子的人,地位今非昔比,只好忍耐著,微微一笑道:「的確呢。果然是妹妹好福氣,不過三五日間就有喜了。」

身邊的淳兒「哧」的一笑,旁人也覺了出來,嫉妒恬貴人懷孕的大有人在,聽了此話無不省悟過來——玄凌對恬貴人的情分極淡,雖然初入宮時頗得玄凌寵愛,但恬貴人因寵索要無度,甚至與同時入宮的劉良媛三番五次的起了爭執,因而不過月余就已失寵,位分也一直駐留在貴人的位子上,自她失寵後,玄凌對她的召幸統共也只有五六次。

然而我心頭一酸,她不過是這樣五六次就有了身孕,而我占了不少恩寵,卻至今日也無一點動靜,不能不說是福薄命舛。

出了殿,清冷的陽光從天空傾下,或濃或淡投s在地面的殘雪之上,卻沒有把它融化,反而好似在雪面上慢慢地凝結了一層水晶。驟然從溫暖的殿閣中出來,冷風迎面一撲,竟像是被刀子生冷的一刮,穿著的襖子領上鑲有一圈軟軟的風毛,風一吹,那銀灰色長毛就微微拂動到臉頰上,平日覺得溫軟,今朝卻只覺得刺癢難耐。

槿汐扶住我的手正要上軟轎,身後曹婕妤嬌軟一笑,仿若七月間的烈日,明媚而又隱約透著迫人的灼熱,「姐姐愚鈍,有一事要相詢於妹妹。」

我明知她不好說出什么好話來,然而只得耐心道:「姐姐問便是。」

曹婕妤身上隱隱浮動蜜合香的氣味,舉手投足皆是溫文雅致,她以輕緩的氣息問道:「姐姐真是為妹妹惋惜,皇上這么寵愛妹妹,妹妹所承的雨露自然最多,怎么今日還沒有有孕的動靜呢?」她低眉柔柔道:「恬貴人有孕,皇上今後怕是會多多在她身上留心,妹妹有空了也該調理一下自己身子。」

我我胸中一涼,心中發恨,轉眼瞥見立於曹婕妤身邊的華妃面帶譏諷冷笑,一時怔了一怔。本來以為華妃與曹婕妤之間因為溫儀帝姬而有了嫌隙,如今瞧著卻是半分嫌隙也沒有的樣子,倒叫我不得其解。

來不及好好理清她們之間的糾結,已經被刺傷自尊,冷冷道:「皇上關懷恬貴人本是情理中事。妹妹有空自會調理身子,姐姐也要好好調理溫儀帝姬的身子才是,帝姬千金之體可不能有什么閃失啊。」說著回視華妃,行了一禮恭敬道:「曹婕妤剛才言語冒犯娘娘,嬪妾替姐姐向娘娘謝罪,娘娘別見怪才好啊。」

華妃一愣,「什么?」

我微笑,鄭重其事道:「曹姐姐適才說嬪妾所承雨露最多卻無身孕,這話不是借著妹妹的事有損娘娘么,多年來嬪妃之中,究竟還是娘娘雨露最多啊。是而向娘娘請罪。」

曹婕妤驚惶之下已覺失言,不由驚恐地望一眼華妃,強自鎮靜微笑。華妃微微變色,卻是忍耐不語,只呵呵冷笑兩聲,似乎是自問,又像是問我,「本宮沒有身孕么?」

曹婕妤聽華妃語氣不好,伸手去拉她的衣袖子,華妃用力將她的手一甩,大聲道:「有孕又怎樣,無孕又怎樣?天命若顧我,必將賜我一子。天命若不眷顧,不過也得一女罷了,聊勝於無而已。」說著目光凌厲掃過曹婕妤面龐。

曹婕妤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終究沒有再說話。

我靜靜道:「娘娘說得有理。有無子息,得寵終歸是得寵,就算母憑子貴,也要看這孩子合不合皇上的心意。」說罷不欲再和她們多言,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