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部分(2 / 2)

我不覺詫異,「妹妹的刺綉手藝那么好,難道皇上都不知道么?還是妹妹從沒給皇上做過香囊鞋襪一類?」

徐婕妤神色一黯,勉強笑著撫摸綉屏上的比翼鳥,道:「嬪妾手腳笨拙,皇上怎么看得上眼呢。」

我輕輕「哦」了一聲,按下心頭疑惑,換了笑道:「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都是咱們閨閣女兒的一片痴心罷了。」

徐婕妤的紅且薄的唇角含了一縷淡薄的清愁,抿唇道:「姐姐說的是,不過是痴心罷了。」

我笑,「誰說痴心就不能成真呢。」我停一停,「做姐姐的送些金銀綾羅給你也是俗氣,不若把從前所書的一首《九張機》給你。」

「嬪妾願聞其詳。」

和著自己心事難以成雙的輕愁薄緒,輕誦道:「九張機。芳心密與巧心期。合歡樹上枝連理。雙頭花下,兩同心處,一對化生兒。」窗外涼風如玉,連吹進空翠堂的風也別有清涼瑩翠的意味。我盈然淺笑,「本宮就以此詩,恭賀妹妹心願得成。」

我扶著槿汐的手出去,回頭見劉德儀躬身跟在身後,和顏悅色道:「你且回去吧,不用送出來了。只一樣,徐婕妤與你同住在玉照宮,這宮里除了她就是你位份最高,你又是宮里的老人了,好好照顧著吧。將來皇子順利生下來,論功行賞也有你的一份。」

劉德儀忙道:「娘娘吩咐了,嬪妾一定謹記於心。」

回到柔儀殿,浣碧服侍我換了家常衣裳,又進了新鮮瓜果進來,陪我坐在暖閣里納涼。浣碧拿小銀勺子挖了西瓜出來,那銀勺子做成半圓,挖出來的瓜r鮮紅渾圓一顆,盛在雪白的瓷碟子里,十分可愛。

我用銀簽子簽了一顆吃,只覺得甘甜清涼,入口生津。浣碧覷著左右無人,方打著扇子道:「既然徐婕妤也懷著身孕,溫大人又說七八成是位皇子,小姐何必還對她這么好?」

我閉目凝神片刻,輕輕道:「你方才瞧見她念《四張機》的樣子了么?」

「瞧見了,楚楚可憐的很,奴婢聽著那詩也覺得難過。」

我的指尖劃過身下的十香軟枕,輕輕道:「你只是覺得難過么?」

浣碧低一低頭,嘴角蘊了一點憐憫與同情之色,「奴婢覺得徐婕妤念那詩的時候很傷心,她不得寵,懷了孩子又被禁足,實在很可憐。」

柔儀殿中蘊靜含涼,細密垂下的湘妃細竹簾子把暑氣都隔在了外頭,重重的簾影深一道淺一道烙在金磚地上,虛浮如夢。我擱下手中的銀簽子,隨手捋著簾子上一個五福金線如意結,緩緩道:「我瞧著……仿佛徐婕妤對皇上一片痴心。否則,那《四張機》念出來不是那樣一個味道。」我垂手凝眸須臾,「若她是真心喜歡皇上,那她腹中的孩子於她的意義就不同了,不是爭寵的手段,也不是進位的工具,而是她跟喜歡的男人的骨r。」

浣碧瞧著我,靜靜道:「小姐是由人及己了。」

我無聲無息地一笑,「即便我知道她懷的是男胎又如何?若我生下的也是男胎,我並無意讓他去爭奪皇位,只想安靜把他撫養長大。若是女胎,那就更無妨礙了。我又何必去和她斗得你死我活,何況我自己也是被人算計失過骨r的,怎能忍心去害別人的?也算是明白她的一點痴心吧。」

浣碧輕輕笑一笑,一張秀臉被疏落滑進的陽光照的明暗一片,「小姐當真沒有一點私心么?」

我撫著赤金護甲的尖端,「咯」一聲笑道:「在後宮里活著誰會沒有私心呢?你知道就好了。」

浣碧低頭專心剜著西瓜,冷然一笑:「說實話,奴婢巴不得她生下個小皇子,狠狠和皇後斗一場。別叫皇後捧著別人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得意過頭了。」

我把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生不生的下來還是個未知數,若真生下來了,你還怕沒得斗么?」我微微揚起嘴角,「不過無論為己為人,我都會保她生下這個孩子。」

後宮-甄嬛傳5十九、福祥之爭

正說著話,玄凌跨步進來,笑道:「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我忙要起身請安,玄凌一把按住我道:「又鬧這些虛禮了。」

我嬌笑道:「臣妾正在說腳有些腫了,穿著內務府送來的鞋子不舒服,只怕肚子里的孩子也跟著不舒服。」

玄凌摘下我腳上的寶相花紋雲頭錦鞋,笑道:「在自己屋子里便穿得隨意些吧。」他扶起我的腳,撿起榻下的一雙猩紅面的軟底睡鞋為我穿上,我口中笑著,「怎么好叫皇上做這樣的事情,浣碧怎么眼睜睜看著動手自己干坐著。」身子卻依舊賴著不動。

玄凌捏一捏我的臉,笑道:「瞧你著矯情樣子,還說浣碧呢。」

浣碧撇一撇嘴,撐不住笑道:「皇上和小姐小兩口打情罵俏,拉上奴婢做什么呢。」

玄凌心情大悅,隨手摘下手上一枚玉扳指擲到浣碧手里,拊掌大笑:「被你主子調教得越來越會說話了——小兩口?說得好,朕喜歡。」

浣碧忙欠身謝恩,「奴婢謝皇上的賞。」說罷知趣,旋身出去了。

玄凌與我並肩躺著,「聽說你今日去了玉照宮?那么大的日頭去那里做什么,也不怕忌諱,中了暑氣更不好了。」

我輕笑道:「臣妾又不是主月的娘娘,怕什么危月燕沖月的忌諱。」我依著玄凌的胳膊躺著,絞著衣帶低低道:「臣妾不過是推己及人,徐婕妤和臣妾一樣懷著身孕,臣妾安坐在柔儀殿里,她就被禁足傷心,想想心里也老大不忍的。」

玄凌撫著我的手,道:「宮里的妃嬪見了她禁足都避之不及,唯有你還敢往里闖。」

我偏一偏頭,掩唇笑道:「徐妹妹年輕,又懷著身孕,自然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了。臣妾不過是代皇上去瞧她罷了,左說右說都說是奉了皇上的意思去看望的,也好叫徐妹妹寬心,好好為皇上生下位白白胖胖的皇子來。」我拈了顆櫻桃放到玄凌口中,認真了神氣道:「說句實話,皇上當真不掛心徐妹妹么?」

玄凌攬了我的肩,眼中盡是笑意,「朕總說你善解人意,所以朕也對你說句實話,燕宜入宮四年,朕與她的情分當真是不多,若說掛心她,不如說是掛心子嗣。」

我沉默片刻,即便覺得齒冷,也明白是實情,於是道:「不論為了什么都好,臣妾不過是替皇上傳個心意罷了。」說罷,自己也心氣消沉了,只轉身望著窗欞上的雕花出神。

玄凌扳過我的身子,道:「朕曉得你多心了。你和燕宜怎么能相提並論?朕與你是什么情分,如今你也懷著孩子,朕心里是把你看得和孩子一樣重的。」

我「嗤」一聲輕笑,舉了團扇作勢拍了一下,「皇上總是這樣甜言蜜語哄人開心。」我微微凝神,「欽天監說到星相是危月燕沖月,皇上不能不顧慮著太後和皇後,只是若是等太後和皇後大安了,皇上也該惦記著給徐婕妤禁足,臣妾瞧她面色不好,怕是多思傷身。」

玄凌一聽,不由作色道:「一群糊塗東西!雖是禁足,可朕也不許缺她什么,太醫也日日叫看著,怎么還是這樣呢?」

我婉聲道:「太醫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心,女兒家的心思還是要皇上多體貼著才好,何況徐婕妤又有著身孕。」

玄凌閉著眼枕臂而卧,隨聲道:「朕何嘗不想多體貼她,可是她見了朕多是安靜。剛開始還覺得她溫柔靜默,可久了朕也覺得無趣得緊。說她是文靜吧也文靜過了頭,同樣飽讀詩書,怎么她不及你解語花一般。」

我含笑道:「徐婕妤自有徐婕妤的好處,皇上久久就知道了。如今還是給徐婕妤安胎要緊。」我想一想,道:「今日臣妾去的時候給徐婕妤帶了東西,說是皇上給挑的,臣妾瞧著婕妤很高興。如今她禁足,皇上雖不方便去瞧她,左右賞賜點什么也是好的。」

玄凌溫和看我,笑道:「你很喜歡她?」

我撲著六菱紗扇,細潔的扇面映著我和靜的笑容,「才見過一面,哪里說得上喜歡不喜歡,只是徐婕妤性子安靜,且和臣妾都有著身孕,難免投緣些。」

玄凌想一想,「如你所願就是。」說著喚李長,「叫小尤收拾些徐婕妤素日愛吃的給送去,平日里往玉照宮多送些東西。」

李長應聲去了,我揚聲喚槿汐:「去取冰碗來。」

玄凌攬著我笑道:「朕的莞妃當真是小氣到家了,朕來了這么一大會兒功夫了,才想起來要給朕一碗冰碗消暑。」

我一下一下撲著扇子,笑嘻嘻道:「臣妾一片心意呢,皇上竟這樣說臣妾。方才皇上一頭大汗進來,若冷冷的一碗冰碗下去,涼快是涼快了,也要鬧肚子,所以慪皇上說了會子話才叫進冰碗。」

玄凌舀了一口冰碗含著,斜眼看我道:「你這里的冰碗也總比別人哪里甜些。」

我撇嘴笑道:「皇上自己心甜罷了,非去誇那冰碗做什么?左不過是些家常東西。」

「可貴便在家常二字,太鄭重了總不是一家子的樣子。」玄凌的衣擺隨意翻著,湊近我耳邊悄聲道:「朕今晚就留在柔儀殿里,等著更甜的。」

我臉生紅暈,啐了一口道:「大白天的,皇上就愛拿臣妾取笑。」我正一正神色,「皇上忘了太醫的囑咐了么?臣妾胎像不穩只得靜養,恕臣妾不能服侍皇上了。」我見玄凌微有沮喪之色,搖著他的手道:「皇上可要做位好父皇呢。」

玄凌摩娑著我的臉頰,憐惜道:「你好好養著吧。」說罷在窗欞上扣了三扣。

扣指三下是叫「翻牌子」的意思,進來的是敬事房的總領內監徐進良,躬身托著覆蓋絳紅色綢緞的鎏金雲龍托盤,上面擱著數十枚柏木綠頭腰牌。玄凌順手翻了「福嬪」的牌子,笑道:「朕久久不見她了,和你用過晚膳再去。」

我笑如春花,輕聲道:「好。」

用過晚膳送了玄凌出去,我揚一揚臉,示意槿汐請李長過來。

果然過了約摸半個時辰時分,李長進來恭敬道:「娘娘有何吩咐?」

我拈了一枚縷金香葯吃了,方笑道:「給李公公看座。」

李長忙道了聲「不敢」,又道:「皇上在福嬪小主宮里歇下了,奴才才能過來,娘娘恕罪。」

我笑道:「哪里能不體諒公公的難處呢,公公能抽空過來就好。」我又道:「這縷金香葯做得好,也拿一碟子給李公公嘗新。」見他坐了,方含笑道:「也沒什么要緊的事,只是想跟公公打聽下徐婕妤的事。」

李長笑得眯了眼,「婕妤小主也是個有福的,有了龍胎。只是她的福氣怎么能跟娘娘比呢。」

不過是一句尋常的奉承話,卻有著一個積年老宮人的精明與含蓄,我低頭一笑,「公公有話不妨直說,何必與本宮打啞謎呢。」說著回頭吩咐花宜,「公公一路奔波,想是還沒吃飯,去叫小廚房下個魚面來。」

魚面要取雲夢澤的青魚燙熟,剔骨去皮留r斬如泥,和在面粉里揉透了,切成面條煮熟,再澆上清j湯,是極費事的一道菜。我這樣說,便是要留李長詳談了。

李長自然明白,笑道:「又叫娘娘費心了。」他搬了小杌子在我跟前坐下,道:「婕妤小主其實並不十分當寵,這個娘娘看敬事房的檔就知道了。入宮幾年若說寵愛憐惜,也實在不多。」

我指著桌上的縷金香葯向小允子道:「吃絮了,去換個酸酸的姜絲梅來。」方才慢慢道出自己的疑問:「徐婕妤雖然不是傾國傾城,但也是可以入眼的,至少與從前歿了的曹琴默不相上下。又頗有詠絮之才(2),本宮瞧著能詩能對,對皇上也頗用心,怎么皇上會不甚寵愛呢?」

李長短短嘆了一聲,道:「再用心,皇上看不見又有什么辦法?徐婕妤工於織綉,為皇上做了不少衣衫鞋襪。說句實話,有安貴嬪的綉工在,這些年來能送到皇上手里的幾乎就沒有,即便有那一兩件,無人留心收拾,不過轉眼就尋不著了。徐婕妤初入宮時不過是才人,皇上寵幸了一回之後進了貴人,連個封號也沒給。這樣一忘就是一年多,後來皇上因五石散之事病重,徐婕妤還是婉儀,跪在通明殿為皇上整日整夜的祈福,人都虛脫得不成樣子了,可是知情能做主的人不報上去,皇上又如何知道。」

「知情能做主的人……」我微微沉吟。

李長不動聲色,道:「皇後忙於為皇上憂心……後來還是太後為皇上身體復原歡喜那檔上,敬妃與惠貴嬪婉轉提了提,太後才叫升了容華。後來皇上隱約聽說了,對徐婕妤頗為憐惜,雖然常去空翠堂坐坐,可若說寵幸也是斷斷續續的,這龍胎也是機緣巧合。」

我輕嘆了一聲,緩緩道:「她也不容易。本宮今日去瞧她,怕是因為禁足的事心思重,神色就不大好。」

李長臉上的皺紋長年累月笑成了形狀,總是笑眉笑眼地看不清真實的表情,「所以奴才說徐婕妤的福氣抵不過娘娘厚重。」

我笑:「厚重不厚重本宮是不曉得,只是如有公公襄助,那必定是不會薄了去的。」

言畢,槿汐上來道:「魚面已經做好了。」

我看一眼槿汐,向李長道:「本宮也乏了,公公請去外間吃碗面。」

槿汐點頭道:「娘娘歇著吧,奴婢陪公公去就是了。」

我微笑;「也好,你們幾日沒見,自然有好些體己話要說,去吧。」

李長正要告退出去,忽見他的徒弟小廈子行了禮進來,低低叫了一聲,「師傅——」便垂手老實站著。

因今日是小廈子給玄凌上夜,李長微一蹙眉;斥道:「什么事鬼鬼祟祟的,娘娘面前有什么說不得的。」

小廈子看我一眼,慌忙低了頭,道:「皇上本在福嬪小主那里歇下了,誰知祥嬪那里鬧將起來,說祥嬪因著y氣重夢魘,所以請了皇上過去。」

李長苦笑道:「多少年了,還是這個樣子。」

福嬪、祥嬪、祺嬪與歿了的瑞嬪俱為當年平定汝南王時的功臣之後,同日入宮為貴人,皆住在從前華妃的宓秀宮中。自瑞嬪自縊、祺嬪遷出之後,只余祥嬪與福嬪二人還住在宓秀宮中。祥嬪性子張揚,因著福嬪憨厚老實,她爭寵爭不過旁人,卻敢搶福嬪的恩寵。每每玄凌宿在福嬪寢殿時,便想盡法子把皇帝請走。而她偏偏容貌比福嬪美,性子更伶俐些,所以玄凌難免加以偏愛。

我垂下眼簾,道:「本宮離宮前祥嬪就這個樣子,怎么這些年脾氣一點不改么?」

李長道:「也是福嬪小主太老實了。一個宮里住著,也不肯撕破臉,更是不肯向外人道出苦處,由著祥嬪小主胡鬧了這些年。」

我以手支頤,定定道:「皇後和敬妃也不管管么?」

李長低頭道:「敬妃娘娘……其實敬妃娘娘這些年只是空有個協理六宮的名義,內里是什么也說不上話。而皇後……左不過是兩個不太得寵的嬪妃鬧著,不痛不癢申斥兩句也就過了。」

暖閣中的一脈梔子花幽幽吐露芬芳,聞得久了,那香氣似離不開鼻尖一般。我厭煩道:「祥嬪的囂張真是讓人難耐。本宮無協理六宮之權自然不能處置,然而也不願袖手旁觀看笑話兒。」我轉臉吩咐李長,「既然祥嬪說夢魘,就給本宮賞賜一壺糙米珍珠湯給她,記得要拿五個海碗那么大的壺。」

珍珠是尋常的薏米仁,也就罷了。糙米是脫殼後仍沒有仔細弄干凈的米,口感粗,質地緊密,煮起來費時,即便煮熟了也難以下咽。

李長掌不住笑了一聲,道:「娘娘的主意好,可以殺殺祥嬪的驕氣,又叫人挑不出錯出來。」

槿汐抿嘴兒笑道:「祥嬪小主的夢魘要緊,也不必煮熟,滾了就拿過去罷。」

我大為不屑,「皇上想必還在她那里,李長你親自拿了去。當著皇上的面她不敢不喝。不是夢魘么?就讓她好好喝一壺,不許喝不完。」

李長忙躬身出去。

槿汐笑吟吟為我斟上新茶,道:「娘娘這樣做是大快人心,可是為何娘娘會對祥嬪這樣動氣,若在從前,娘娘必定一笑置之。」

我微微一笑,「你且看著,我自有我的道理。」

到了第二日,宮中人人盡知我賞了祥嬪一壺糙米珍珠湯給她解夢魘,喝得她吐得起不了床。玄凌來看我時也不生氣,只哈哈大笑,「你和祥嬪置什么氣,她就是這樣的性子,雖然膚淺張狂,倒也可愛。」

我對鏡梳妝,只看著幾縷發絲被浣碧扭在手里左旋右盤,靈動如鮮活一般,施施然道:「皇上是想後宮以後都這樣明爭暗斗成風呢,還是要福嬪一樣好性子的都受了委屈才高興?」

玄凌握著我的肩笑道:「福嬪雖然委屈,倒也沒說什么。何況這些事怎算得上明爭暗斗呢,嬛嬛你未免言重了。」

我看著浣碧梳成靈蛇髻,將碎發都用茉莉水抿緊了,又在頭發里埋進幾朵茉莉花,只聞其香不見其形,在蛇口處嵌了一枚碩大的熠熠明珠,再不加多余的妝飾,干凈清爽。我正色道:「皇上豈不聞千里之堤潰於蟻x。皇上以為不過縱容祥嬪幾次,卻不想後宮眾人以後都會群起而效之,福嬪一流日久難免會心生怨恨,而祥嬪之流則恃寵而驕。如此一宮不寧則後宮不寧,長久下去豈非成了大禍。」我見玄凌若有所思,又道:「而且皇上明明是翻了福嬪的牌子,祥嬪卻拿腔作勢。她若真夢魘了就叫太醫治著,非要這樣勞師動眾。皇上日日都要早朝,豈不是連朝政也被祥嬪誤了。若太後知道了,還要怪皇上不懂得保養自己,又生了事端。」

玄凌若有所思,含了一抹笑色,道:「朕一時縱容了祥嬪的氣性,倒生出這許多不是來。」

我微笑道:「哪里是皇上的不是呢,是祥嬪太任性了。」我嘆了一口氣道:「說到底祥嬪進宮也這么些年了,還這樣不懂事,當真叫人無可奈何。臣妾雖然對她略作告誡,卻不知她能否引以為戒。」

玄凌略略沉吟,道:「如你所說,朕是該對祥嬪略施薄懲,也對福嬪加以安慰。」他拉我的手,贊許道:「嬛嬛此行,很得大體。」於是當下便吩咐停了祥嬪半年的俸祿,又賞了福嬪許多東西聊表安慰。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