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部分(2 / 2)

玄凌伸手止住,「那個不好。」

我無聲地嘆息一句,語氣卻依舊是輕快的,「去抱『長相思』來。」說著笑看玄凌,「咱們皇上的耳朵挑剔著呢,輕易還敷衍不過去。」

玄凌湊近我,笑意似輕輕的一朵桃花浮艷,道:「你打算敷衍朕么?」說著欲伸手上來。

我一個旋身轉開,笑得彎腰,道:「嬛嬛只是不願敷衍如此良夜罷了。」

他伸手抓不住我,道:「小妮子,跑得倒這樣快。」

我笑道:「四郎忘了嬛嬛擅舞么,雖然已經身為人母,還不至這點也躲不開,四郎小瞧嬛嬛么?還是只記得安妹妹的舞姿了?」

他朗聲笑道:「瞧你的醋樣,朕怎么敢小瞧你,好好坐下彈一曲吧,朕不鬧你就是了。」

細雨點點,有溫柔的橘紅的燈光色澤,更夾著一點清亮的銀光。我彈得並不用心,只低眉信手續續彈,玄凌只坐在我身邊,半靠著青玉案幾,有一杯沒一杯地喝著桂花釀。

那酒並不烈,入口只覺甘甜綿長,我並不擔心他會喝醉了。

只是這樣的夜,這樣的雨,這樣隨意的琴聲,身邊這個人,慢慢自斟自飲。

清涼的發絲拂在面上,仿佛是他的手指,那樣涼涼的,卻有甘甜溫暖的氣息。心潮波動,數年前的舊事幕幕如輕波漣漪漾動,似柔軟的羽毛,一片片緩緩浮上心間

仿佛,還是在從前。竹籬茅舍自甘心的日子。心事的恍惚間,信手撥起一首《北風》。

北風其涼,雨雪其滂。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虛其邪?既亟只且!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虛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虛其邪?既亟只且!

這曲子,原是說情人相愛,願在大風雪中同歸而去。同歸,同去,原是多么難得的情意。只是眼下的我,可以與誰同去同歸呢?

一曲奏完,自己還未自覺,玄凌已經拊掌而笑,「嬛嬛,許久不聽你彈琴,不想曲中情致竟然精進到這樣的地步,真令人嘆為觀止。」

我急忙收回心神,謙虛道:「哪里有什么精進,不過如賣油翁所說的道理,唯手熟爾。皇上過獎了。」

玄凌拉過我的手指著浣碧道:「你瞧浣碧的樣子,就知道朕不是過獎了。」

轉頭,果見浣碧捧著我的披風,凝神站在殿柱邊,不知已這樣沉思了多久。

玄凌道:「朕甚少聽你彈這首曲子,今日怎么想起來了。」

我淺淺笑道:「四郎方才不是想有『晚來天欲雪』的情致么,嬛嬛才彈了這首大雪紛飛兩情相悅的《北風》。」

玄凌微一凝神,眼中已蘊了清淺的溫柔笑意,似亮灧的波光沉醉,「朕的話,你這樣記在心上。」

我側首,似乎是答他,也是自問,「什么時候不記得了呢。」

正笑語間,李長恭敬上前道:「皇上,時辰不早,是否該去景春殿安昭媛那里了?」

玄凌點點頭,親自接過浣碧手里的披風披在我身上,柔聲道:「夜涼了,早些歇息吧。」

我恍若未聞,也不起身送他。只安靜伏在琴上,偶爾撥一下琴弦,「錚」一聲泠泠如急雨。長相思的琴聲,那樣好,恍若,真的在傾訴無盡無止的相思之情。

玄凌見我不答,走近道:「嬛嬛。」我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他的手撫上我l露在外的手臂,「嬛嬛?」

我訝異地抬起頭,輕輕「啊?」了一聲,悵然道:「四郎叫我么?」

偶爾有風,把細密的雨絲撲到我臉上,仿佛是含了淚一般。他停止腳步,俯身坐到我身邊,「朕說,夜涼了,朕陪你進去一同歇息吧。」

李長在一旁提醒道:「皇上……」

我恍然想起,起身道:「皇上是該去妹妹那里了吧?」說著看李長,緩緩一句一句道,「外頭雨雖然不大,但是打傘也要經心。李長,你要親自伺候著。還有,到底夜涼,皇上的披風呢?」說完,悵悵地轉過身去。

玄凌搖搖頭,按住我的手,道:「不是。朕不走,朕今晚在你的柔儀殿歇下。朕陪著你。」

卻是我搖頭了,「今日是安妹妹晉封的喜日子,她一定在等著皇上去陪她呢。」說完,旋身便欲離去。

玄凌握住我的手,道:「雖然是她晉封的日子,卻也沒定了宮規說朕一定要去陪她。想來她今天一天也累了。」他轉頭去看李長,「去景春殿告訴安昭媛,說朕的意思,叫她早早歇息吧。」

李長恭聲應了,轉身離去。

我幾欲落淚,依在他胸前,低聲道:「皇上其實不必理會臣妾。」

他的手指抵在我眼瞼下,語氣溫柔如洋洋暖風,「朕知道你舍不得朕走。這些日子是朕疏忽了,未能好好陪你。這樣過來了又即刻要去別人宮里安寢,別說你不願意,朕也不舍得。」他的聲音愈發低而柔,「哎,別哭。」

我含淚而笑,低下頭不讓他瞧見,低聲嚷嚷道:「誰哭啦,四郎一味地愛冤枉嬛嬛。嬛嬛不是那樣小氣的人。」

他又好氣又好笑,「那你做什么淚眼汪汪的,看得朕老大不忍。」

我順勢在他胸前捶了一拳,道:「嬛嬛哪里是因為舍不得四郎去安妹妹那里才哭的。嬛嬛只是因為感念四郎對嬛嬛的情意,才會喜極而泣。」我輕聲問,「皇上不去,安妹妹會生氣吧?」

他略一沉吟,「她是最溫馴的,想來不會。」他的下巴抵在我額上,道:「即便她要生氣,難道朕還怕她不成?」

我推一推他,懶懶道:「大喜的日子,安妹妹若生氣了總不大好吧。」

他想一想,吩咐槿汐道:「去告訴芳若,到內務府挑些金器去景春殿,就說是朕賞給昭媛的。」

我正要開口,玄凌打橫將我抱起,徑直向內殿走去,只低笑道:「總想著旁人的事做什么,咱們只想咱們的。」

後宮·甄嬛傳6第十章…翠袖倚風縈柳絮

仿佛春風輕輕一呵,上林苑春光漸至,桃花如沾雨般輕艷,柳色初新,滿苑皆是鮮嫩欲滴的粉紅青翠,明媚如畫。時光已至三月初了。

這一日抱了靈犀與予涵至太後處請安,每逢冬令太後便會舊疾發作,到了入春才會漸漸好轉起來。每每此時,孫姑姑便有怨懟之語,「若非當年廢後與玉厄夫人聯手折辱,太後亦不會如此。」

到頤寧宮時胡昭儀已然到了,正抱著和睦帝姬坐在太後身前親親熱熱地說話。更難得的是皇後亦在。太後素不甚喜皇後,也極少叫她陪侍,我暗暗納罕,今日倒是例外了。

因至春時,太後宮中的窗紗一例換了雲霧白的蟬翼紗,遠遠望去桃紅柳綠皆似化在春水中一般蒙矓,更添了江南煙雨景致,連殿中亦愈加透亮起來。

太後身側小巧的短腳小幾上供著幾枝新鮮的迎春花,用清水養在深赤雪白兩色紋路的花觚里,鵝黃的花瓣薄而瑩透,色澤明快。

太後怡然一笑,支頤賞花,道:「已是春日了,看著這花,心里也舒暢不少。」

胡昭儀甜甜笑道:「太後若喜歡,臣妾每日都著人挑最新鮮的送來給太後賞玩。」

太後抬手攏一攏鬢角,含笑道:「還是你有孝心。」

皇後伸手撫一撫和睦柔軟的發梢,笑道:「何止蘊蓉有孝心,和睦每到太後跟前便笑得這樣甜,也是一番孝心啊。」

太後略牽了牽唇角算是一笑,也不理會,只偏過頭問我:「皇上近日還只流連在安氏處么?」

我忙站起身來回話,「也不是日日,偶爾也在昭儀與其他妃嬪處。」

太後眼簾微垂,語氣淡淡地慵懶,似是問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那么淑媛和貞貴嬪那里去了幾次?」

我略略尷尬,不由陪笑道:「淑媛有孕,貞貴嬪也病著不便伺候,皇上倒也常去坐坐說說話。」

太後輕哼一聲,緩緩直起身來,「你不用為皇帝掩飾。貞貴嬪的病從何而起你我心中都明鏡兒似的,她又是二皇子的生母,皇上更應多多走動,既敘了父子親倫,也寬了她的心好叫早日痊愈。」

皇後斟過一盞銀耳蜜湯端到太後跟前,笑道:「皇上常去淑妃處坐坐,三皇子倒是很親近皇上呢。」

我心中一刺,正待說話,太後微微一笑,道:「這是應該的。皇上膝下唯有三子,是該多親近些,若得空能親自指導讀書騎s更好。」她停一停,環視眾人,嘆道:「人人道天家富貴,你們哪知道尚不如尋常父子,既要守著規矩,還得守著君臣之份,好好的疏了父子情分,遠了倫常之道。你們只瞧皇長子的例子就是,如今見了他父皇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怪可憐見兒的。」

皇後忙將手中蜜湯又往前遞了一遞,恭謹道:「是兒臣的不是,未能好好教導皇長子。」

太後並不接過,只順手掐了一朵迎春花在手,淡淡道:「自然是你的不是。哀家知道你唯有這一個養子,難免寄望過高,一來過於心疼,日常所用皆叫人送到手邊,無半點男兒自立;二來每日讀這樣多的書,又要練習騎s,日日深夜才睡,這般拔苗助長,反而傷了孩子的根本。」銀耳蜜湯溫熱的水汽浮在太後面前,映得她的容色也有些不真實的虛浮,「你有那些功夫,不如好好教導宮妃,多為皇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皇後神色如常,含笑道:「母後教訓的是,兒臣記住了。」

胡昭儀眉目灼灼,笑語道:「皇後娘娘都做到了啊,不是重又舉薦了安昭媛么?表哥很歡喜呢。」她深深看著皇後,「還是表姐最懂表哥的心意。」

正巧皇後身邊的剪秋打了簾子端了時鮮水果進來,笑吟吟道:「昭儀娘娘的聲音最好聽了,嬌滴滴跟黃鶯兒似的,聽得奴婢骨頭都酥了。只是什么表哥表姐的,倒渾得奴婢頭暈。」她福了一福,笑道,「皇上是昭儀的親表哥,論起親輩來昭儀可不是要叫皇後娘娘一聲表嫂么?」

胡昭儀斜斜橫了剪秋一眼,轉眼換了笑意,「表嫂怎及表姐親近呢?反正都是一家人,剪秋莫不是叫本宮疏遠了皇後表姐?」

剪秋忙道:「奴婢不敢……」

「她自然不敢,」太後突然發語,截斷了剪秋的話頭,轉向胡昭儀道:「只是宮里有宮里的規矩,你到底是嬪妃,別滿口『表姐表姐』的,還叫人以為晉康和哀家慣壞了你。」

胡昭儀這才訕訕低頭,道了聲「是」,復又嬌俏一笑,「孩兒明白了。」

太後看一眼端然侍立的皇後,緩緩道:「哀家曉得你要做個賢惠人兒,只是也別太縱了皇上,你推舉安氏固然是討皇上喜歡,但安氏的事你該有分寸,投皇上所好沒有錯,但更該勸他好生保養。」

皇後臉上微微一紅,忙答應道:「兒臣自會留神。」

太後深深看她一眼,已是如常的神色,指一指近旁的紫檀雕花椅子道:「坐吧。哀家還有事要問你。端妃和敬妃是皇上跟前的老人兒了,總不晉位份哀家也罷了,畢竟也是三妃之一。只是三妃之位如今還空了一個,難道是要虛位以待安氏么?」

皇後忙又站起身陪笑道:「兒臣不敢。兒臣推舉安氏也是為讓皇上能有片刻舒心。安氏福薄總無身孕,能給個昭媛已是抬舉了,兒臣必定好好看著,不容她有非分之想。」

太後點一點頭,指尖愛憐地撫上和睦嬌嫩飽滿的面頰,口中道:「蘊蓉你是和睦的生母,也是該晉為妃位了。」

胡蘊蓉抿了抿唇,含笑垂下了眼簾,唯見一雙桃花笑靨,似露非露,似喜非喜,緩緩起身道:「多謝太後厚愛。」

太後倦倦一笑,復又歪在枕上,懶懶道:「那么,叫淑妃好好准備吧。」

目送皇後離了頤寧宮,我與胡昭儀也一同離去。和睦正是好動愛熱鬧的年紀,見了靈犀哪有不喜歡的,好奇地逗弄著妹妹,喜得咯咯直笑。

和睦如此,我與胡昭儀也不好當即分道揚鑣。回宮時日不短,我倒從未與她這般同行過,趁著春光初展,兩人便一同往太y池邊緩緩行走,偶爾談論兩句養兒育女之事。

太y池南岸日光最充足,因而柳絮已有綿綿飛絮之狀,遠遠望去如飛花逐雪一般。胡昭儀本與我說著和睦小時趣事,眼見柳絮漸起,不由停了腳步,折身欲走。

我笑道:「日色正好,柳絮初新,昭儀何不同賞?」

胡昭儀忽然生出不耐煩之色,抽身便走,「我最討厭柳樹,無事飛絮,似花非花,似樹非樹,只懂隨風亂晃,一點氣節也無。」

我不知她為何驟然作色,恰巧一陣風過,吹得柳絮亂舞,迎面拂來。胡昭儀頓時臉色大變,瓊脂驚呼一聲忙擋在她身前,將她整張臉攏入自己懷中,如臨大敵一般。

我尚不知出了何事,環顧四周,唯見柳絮飄飄,煞是好看。好一陣過去,柳絮被風吹得散了,瓊脂方安下心來,撫著胡昭儀的肩道:「小姐,好了好了。」

胡昭儀這才驚魂未定地抬起頭來,正欲開口說話,誰料方才被風吹得棲在枝頭的幾朵小小柳絮乍然落了下來,胡昭儀驚惶中呼吸深重,眼見幾朵柳絮在她鼻尖一轉,她乍然臉色雪白,即刻發青轉紫,呼吸急促難耐,胸口劇烈地起伏起來,似是呼吸受阻一般。

我突見變故,懷中的靈犀已被胡昭儀的模樣嚇得大哭起來,我忙把她抱入r母懷中,扶住站也站不定的胡昭儀,驚道:「昭儀怎么了?」

胡昭儀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口氣懸在鼻中涌出涌進,整個人幾乎透不過氣來。瓊脂嚇得面色蒼白,倒也還有些鎮定,忙從胡昭儀衣帶環佩上取下一個小小的鴛鴦如意荷包來遞到胡昭儀鼻尖,急道:「小姐快深深吸兩口。」

我隱隱聞得有一縷薄荷清涼的氣息,更兼一點葯草香氣,胡昭儀深深吸了兩口,神色微微好轉,瓊脂忙叫兩個力大的宮女扶了上輦,急急往燕禧殿去。我放心不下,忙叫r母抱了靈犀回去,叫轎輦跟著同去燕禧殿。

燕禧殿在上林苑風光曼妙處,周圍疏疏朗朗,滿宮內外只不見半株柳樹、合歡、梧桐等易飛絮的樹木,唯有一帶清泉淙淙繞宮苑而過,倒也雅靜。殿外遍植牡丹芍葯一類富貴之花,正殿高大深遠,富麗氣象不遜於當日華妃的宓秀宮,三進深殿前花台下,疏疏地種了一些時新花草。兩列蝴蝶蘭夾雜著幾行避煙草與蘼草開得如彩蝶飛霧一般,倒也靈動。

胡昭儀狼狽而歸,早有貼身宮人遠遠迎了上來扶進殿坐下,外頭瓊脂已催著道:「把蝙蝠湯進了來!」話音未落,卻見一碗熱騰騰地略帶土腥味的湯葯端了上來,葯汁中隱隱有葷腥氣味。瓊脂利索地服侍花容失色的胡昭儀飲下,又從梳妝台下的小屜子里摸出兩丸烏色的丸葯一同服了,叫小宮女點了薄荷油滴進香爐里。瓊脂指揮有度,井然有序,竟像是做得極熟了一般。待得一番功夫做完,胡昭儀已經緩過了神色,不似方才那般氣息艱難,而素日伺候胡昭儀的太醫井如良亦到了,匆匆向我福了一福,為胡昭儀把過脈方才松了口氣,笑道:「虧得姑姑警醒照料,娘娘已無大礙了。」

瓊脂臉上緩緩綻開笑意來,撫著胸道:「也虧得井太醫好脈息,新用的方子很見效呢。」

井太醫道:「尚好。這葯物得往冷宮處尋得,倒也不算太難。只是這個季節,娘娘更要好生保養。」

我吟吟一笑,「看得本宮心驚r跳,幸好昭儀無礙,只不知是什么病?發作起來這般厲害。」

瓊脂深深一福,滿面堆笑,「多謝淑妃娘娘關懷,今日若無娘娘,恐怕沒那么便利手腳送小姐回來。小姐這本是胎里帶來的弱症,自小就有的舊疾,奴婢伺候慣了,倒也不怕。」

我曉得瓊脂不願多說,井如良亦一字不提,當下亦只笑著安慰道:「本來舊疾發作,本宮不該來此添亂,只是不忍袖手旁觀。既然昭儀無妨,本宮也可安心離去。昭儀好好歇著罷。」

瓊脂含笑謝過,隨手從架子上取下一件平金青鸞外裳罩在胡昭儀身上,扶她入內。

殿內不似外頭春日明媚,一陣穿堂風過,我一個眼錯,恍惚見她被風吹起的孔雀藍外裳上用七色絲線綉著的一只神采飛揚的彩翟,錦綉團簇的倒像一只鳳凰,不覺一怔。瓊脂回頭見我留神,不覺微微蹙眉,隨即笑道:「金兒,好生送淑妃娘娘。」

我扶著浣碧的手離了燕禧殿,吩咐了轎輦先回去,只一路擇了安靜的所在,一路邊行邊思索。

彼時春光嬈人,葉色青青,格外使人心靜。我正想得出神,冷不丁見前面走出個人來,倒唬了一跳。抬頭見是並不眼熟的男子,弱冠年紀,錦衣華服之下,年輕朗然的臉孔微有與年齡不符的冷清神色,細細辨認,他的輪廓與眉眼與玄凌和玄清幾有相似之處,正是先帝幼子平陽王玄汾。他拱手,安靜道:「淑妃娘娘。」

因著他與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