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部分(1 / 2)

今夜,是新年後的元宵家宴呢。我轉首向窗外,看著鉛雲低垂的暗沉天空,輕輕道「好像要下雪了呢,若靜妃進宮可要格外小心些。

周佩聞言輕笑,:「是啊,算起來靜妃也快到產期了呢」

元宵之夜,紫奧城內一片熱鬧歡騰,飛檐卷翹,寶瓦琉璃,深宮重苑,金環玉,無數明燈閃耀如星子璀璨,重重宮苑燈火通明,似銀河錦綢,連空氣里都漂浮著氤氳溫熱的歡喜之氣。

一年一度的元宵佳節,為求吉祥圓滿之意,宮中妃嬪上至貴妃,下至更衣宮人,無不精心打扮,花團錦簇,錦緞綾羅堆積如雲霞虹彩,金玉珠翠的光芒輝閃,盛世浮華,傾人欲醉。宮人們魚貫而入,在妃嬪親貴面前奉上琳琅滿目的珍味佳餚,瓊漿玉露,歌舞升平,喜樂如海,整個重華殿被繁華浸染得淋漓盡致。

殿內奉養著數盆凌波水仙與寶珠山茶,白似春雪,紅若,被暖氣一熏,欣欣向榮的花朵愈加香氣撲鼻,沁人心肺。殿中開的最盛的一盆寶珠山茶下,正坐著清河王夫婦。玉隱與靜嫻一左一右坐在玄清兩側,他是盛世華章下風采出眾的男子,她們是陪伴在他身邊的溫柔美貌的側妃,遠遠望去,恰如一花兩枝,無比妖嬈。彼時靜嫻已近臨產之期,肚腹隆然,一身茜素紅牡丹曉月宮裝襯的膚白勝雪的她略見衣的玉隱則不免顯得有些清瘦寥落。每每有侍女奉上佳餚美酒,在兩妃之間都先恭敬地奉與有孕的靜嫻。我微微心涼,玉隱與靜嫻在清河王府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以玉隱的心性,日子必定過的不好。

我正凝神,懷中的予涵已經悄悄在我耳邊道:「靜嫻嬸母更漂亮了呢。」得意與失意,連孩子都能分辨,何況宮中慣會跟紅頂白之人呢。我輕輕撫摸予涵的臉頰,道:「二姨母今日也很漂亮。」

予涵「咯」得一笑,滿是稚氣道:「嬸母笑得好看,姨母很少笑呢」他倏地從我膝上滑下,笑著跑到靜嫻身邊,拉著她的手笑個不停,又伸手好奇地去摸靜嫻的肚子。

玄凌看的有趣,笑著附在我耳邊悄悄道:「予涵還小就這樣喜歡尤氏的孩子,怕是有緣呢」

步搖上垂下的珠絡涼涼地打在滾燙的耳邊,我淡淡笑道:「堂兄弟,自然是有緣的。」語音未落,只聽「錚錚」之聲亂耳,循聲望去,卻見予涵好奇地撥弄樂師手中一把,自得其樂。小心傷了手,玄清抱了予涵在懷中,仔細去查看。但見無恙,方微笑道,你若喜歡箜篌,讓樂師彈給你聽。

靜嫻含了恬靜的微笑,伸手把予涵小小的手合在自己溫暖柔軟的掌心,涵兒若喜歡,姨母奏箜篌給你聽好不好。

予涵孩子心性,更兼喜歡靜嫻,連連拍手稱好。

靜嫻翩然起身,茜素紅長裙被身形帶動,輕揚如彤雲翩翩,映著她如十五圓月一般圓潤皎潔的面龐,別有一番明澈澄靜之美。

她左手托著25弦黑漆鑲金花箜篌,手指輕攏慢捻,身後樂技環殿而坐。琵琶四人,月琴二人,古箏二人。笙簫個一人。她舒廣袖,低眉擎弦,旋律緩緩揚起。樂聲旋即跟上。弦歌初起,只覺得清綿綿一派皓月當空柔輝千里的靜謐景象。一弦低低,宛若夜風下徐徐開出一支玉蘭,花萼輕張,夜露微涼,獨秀與靜謐月光之下。時而眾弦齊撥。仿佛春風暖洋洋拂面,一夜東風急,催開奼紫嫣紅,滿園春色、。似還能聽見鳥鳴啾啾,鶯歌燕舞。奏了許久,聲音漸沉,急急有肅殺之意。冷雨瀟瀟,寒涼刺骨,百花殺盡,春殘顏色老。如此低回數次,連聽著之心也不免沉沉下墜,無限寂寥。待眾弦次第音起之時,春日的暖陽再度清冽起來,那一支玉蘭獨秀陽光之下,風姿嫣然。一席之人如深嗅出香爐中逸出的淡淡甜靜百合香。皆心馳神醉,滿心安慰。不意春殘後還有此花開不敗之景。一縷寶珠山茶的暖香幽幽盪漾心扉間。呼吸時只覺甘甜寧靜,箜篌聲何時停頓竟無知無覺,唯聽古箏斷斷續續。月琴回聲柔靡,方知一曲已畢。而心神獨自漂浮在雲端。

靜嫻費力欠身,花燭光焰被歌女翻飛的衣風帶的忽明忽暗,唯覺明艷月光下,她神態安寧而滿足,雙眸盈盈望向玄清。容貌柔美,勝於往昔所見。

玄清輕輕頷首,比之從前又精進了少許。我已叮囑過你,平時多養胎,勿要只惦記著箜篌技藝。

靜嫻有雙頰微紅,妾身知道王爺喜歡聽,練習了幾曲不算費力。她低頭撫了撫高高隆起的腹部,婉約笑道,孩子似乎也喜歡聽呢。

玄清目光柔和看向她的腹部,溫和道,你也累了,坐下歇息吧。

靜嫻溫柔一笑,看向一旁的玉隱道,姐姐讓一讓吧。

玉隱一直握著白璧發怔,驀然警覺自己的位子擋住了靜嫻的路,只得起身相讓。靜妃小心,玉隱的聲音低低無力,旋即被歌舞樂聲淹沒,絲毫不聞。

酒食飽腹,宮人們一一奉上甜點,皆是妃嬪們的素日所愛,貴妃的金絲燕窩,德妃的櫻桃酒釀,雲容的紅棗血燕,我與予涵皆是平素養身所飲的旋覆花湯。

漢張仲景《金匱要略》中記載,「旋覆花湯」是旋覆花,蜜糖,新絳煮成,主治肝臟氣血郁滯,不唯香味清,亦有所益也。眉庄在世時,溫實初亦常用此湯為她調理身體,德妃一見,不覺輕輕嘆(?實在不認得)道:「一見這湯,不覺想起惠儀貴妃在世時候的情景,淑妃真是有心。」

我輕輕舀動花湯,撫摸著予潤頭頂柔軟的頭發,「予潤還小些,等他長大我也會叮囑他,多吃些生母喜愛的東西。」我停一停笑道:「姐姐不習慣這個味道,否則吃慣了,養身是極好的。」

德妃輕笑,「溫太醫的醫術咱們難道還信不過嘛?」

我正要飲下,忽見予涵躲在盤龍金柱後頭不肯出來,連忙招手喚他,「涵兒,怎么躲在那里?」

平娘急的鼻尖沁出汗來,苦笑道:「殿下調皮,不肯喝湯呢。」

予涵從柱子後面探出半個頭出,吐著舌頭道:「兒臣不喝,那湯喝絮了,兒臣不喜歡。」

平娘哄著道「殿下快喝吧,涼了喝傷胃呢。」

予涵一徑搖著頭不肯,在柱子後繞幾圈,平娘急得手忙腳亂,一疊聲地喚著「小祖宗。」予涵淘氣,予潤看得歡喜,也瞪大了烏溜的眼珠目不轉睛,嘴里「咯咯」直笑,妃嬪亦看得有趣,唯獨一直坐在春嬪一語不發的榮嬪亦和予潤一般目不轉睛,面色青白如她身上一襲青色綴石榴紅芍葯暗紋宮裝。

予涵一徑調皮,殿內溫暖,不覺額頭沁出晶亮汗珠。靜嫻遙遙向他招手笑,「嬸母喂你可好。」

予涵今日最喜歡靜嫻,一下飛撲到她身邊,嚷著道:「我要嬸母喂,我要嬸母喂。」

靜嫻握著絹子輕柔為予涵拭去汗珠,一壁柔聲叮屬道:「跑那么快摔著了你可怎么辦?你坐嬸母旁邊吧。」

予涵極聽話,忙端端正正坐好了,牽住了靜嫻了裙笑容滿面看著她。靜嫻從平娘手中接過青花白玉盞,用赤金小勺舀起微微金黃的湯汁,輕輕吹了又吹,她神色柔和,似還有些不放心的樣子,舀了一勺含在口中試著,覺得不甚滿意,又舀起一勺細細吹了才喂到予涵唇旁。「涵兒,可以喝了。」她含笑說出,話未完,她眉心一蹙,似是極痛楚的樣子,唇角一徑流下了暗紅色的血沫,一滴滴融進她茜素紅的宮裝之中,轉瞬不見。

予涵嚇得面無人色,一把抓住她的手愣愣大哭,「嬸母!嬸母!你怎么樣啦?:

靜嫻說不出話來,口中一品一口嘔出血沫來,面孔蒼白而僵直,身子軟軟地向玄清懷中倒去,手中的白玉盞倏然滑落。玄清尚不知發生何事,急得面色鐵青,一把抱住靜嫻,喝問

20、千里佳期難再同

太醫諸位原是守在殿外的,聽得動靜飛身便趕進來,玄清來不及將靜嫻送往安靜的地方,只好暫時安置在重華殿後殿。事出突然,一應嬪妃宮人都被我要求留在重華殿中不許亂動,為避嫌疑,我與貴妃留在重華殿中照應事宜,德妃入內看顧靜嫻。

玄凌面色y沉不定坐在御座之上,嬪妃們面面相覷,更是不動也不敢動。原本歌舞繁華的在殿中暫能鴉雀無聲,直如死寂一般y沉。

衛臨轉身出來,面色憂懼,回稟道:「回稟皇上,靜紀是因為服食含有鶴頂紅劇毒的食物才會毒發驚動胎氣而胎氣破了羊水見紅,幸好她食入不多,諸位太醫一齊救治,尚有力氣產子。」

「鶴頂紅!」玄凌神色一變,厲聲問道:「宮宴之上何來鶴頂紅?」

話音剛落,己有內監取過銀針探試靜嫻方才所食的種種食物。銀針依舊雪亮,可見她的食物並無異樣。衛臨問道:「靜妃最後所食是什么?」

有宮女指著一盤熏肘花小肚怯怯道:「是這個。」

我心中驚動,舉目一掃她岸上的飲食,己然明白過來,指著灑落在地的白玉盞道:「靜妃服食過涵兒的旋覆花湯。」

衛臨不敢怠慢,徑自取過銀針往己經灑去半碗的花湯中一探,雪亮的銀針才探入湯汁,頃刻之間變得烏黑,那如漆如墨的顏色刺得我心頭發痛,我指一指自己桌上尚未喝過的旋覆花湯齒根微微發冷:「再探這碗。」

衛臨知我意,換過一根銀針再度探入,銀針亦在頃刻間變得漆黑如夜空。我神色大變,望向玄凌:「皇上,有人要殺臣妾和涵兒,連累了靜妃。」

驚魂未定的涵兒被我牢牢抱在懷中,玄凌用力摟過我與涵兒,沉聲道:「朕在這里。」

未止歇的,靜嫻撕心裂肺的痛呼斷續地一聲接著一聲,似撕裂了黑暗不見五指的夜色。玄清面色蒼白如紙,倏然抑起頭來,目色如電:「是誰?誰要害她?」

玉隱緊緊攥住玄清雙手,安撫住他一楞一愣泛白暴起的指節:「王爺,太醫還在救治靜妃和孩子,您別過於擔心。」她目光冰涼涼從眾人面上刮過:「誰要害人,皇上都不會輕饒!有皇上在呢。」

玄凌的聲音聽起寒冷如冰:「給朕立即查,這些臟東西怎么會進淑妃和涵兒的飲食里。」

慎刑司最擅查這些事,因為玄凌的嚴令,所以格外雷厲風行。殿中靜靜的,過於寂靜的等待格外悠長,簌簌的,競能聽見殿外有雪子撲落的聲音,是下雪了呢。

眾人皆束手茫然,或立或坐,連大氣也不敢出。大約兩盞茶的時間,李長己經執了拂塵來稟報:「皇上,飯後甜食皆由御膳房做了由宮人送來,送淑妃和三殿下的甜湯的宮女說到,只在路上遇見出去更衣的榮嬪小主,榮嬪小主還打開蓋子問過是什么東西,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玄凌的面隱隱透出青色,似由春日里草葉蔥蘢的顏色:「榮嬪!」他低低喝道:「你過來。」

眾人目光所及之處,榮嬪一襲青色華裳,端起面前一盞酒杯,盈盈曼步上前,她三寸多長的指甲塗著明紅的蔻丹,映在琥珀酒杯上美得奪目驚心。她笑盈盈捧了酒盞款步至玄凌面前,指甲不經意在金黃色的酒y中劃過:「皇上不要動氣,臣妾先敬皇上一杯,再作解釋如何?」

玄凌冷眼看著她嫵媚神色,只是默不作聲。榮嬪舉起酒杯良久,神色漸漸僵硬,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絕望,終於收回伸出許久的手。她纖細的手指覆於杯口之上,手指微微一顫,舉杯,「砰啷」一聲脆聲,酒杯落在漫地金磚上粉身碎骨。玄清反手抓住宋嬪的手,灧嬪上前幾步,用力掰開她蜷曲的手掌,蔻丹指甲之下,赫然尚有沒有化去的褐色粉末。

玄凌勃然大怒,狠狠一掌劈在榮嬪面上:「為什么?要害淑妃?」

「為什么?」她掙扎不得,冷笑道:「皇上不是一向很清楚嗎?」

玄凌神色冷峻,只一雙眼底似燃著兩簇幽暗火苗,突突跳著:「朕容你至今寵渥有加,你還放不下嗎?」

我怒火中燒,滿腔滿壁燒得要灰飛煙滅一般,我喚過小允子,聲音清冷如罡風:「她要畏罪自盡由得她,你去給本宮掘了慕容世蘭的墓,將慕容氏族人鞭屍焚骨。」

「甄嬛你敢!」額上青筋幾次迸裂,她無法遏制的怒氣,向我厲聲呼喝。

「本宮為什么不敢?」我停一停:「本宮喚你赤芍好還是慕容世芍?」

她漠然抬眼:「你早就知道了?」

「慕容家四女,慕容世蘭入宮,一姐一妹都己出閣嫁於官宦子弟。唯有四小姐年幼尚未出閣,四女之中,慕容世蘭與幼妹世芍一母同胞,憐之甚篤,因小妹名字中有個芍字,所以她愛極芍葯。慕容家敗落之時,這位四小姐還年幼,不必隨家中成年女眷為官妓,依例沒入永巷終身為奴。算算年紀這位四小姐若還活著和榮嬪你的年紀倒也相仿。不知你昔日在宮中服侍時可曾見過她?可憐豪門千金,一朝淪為奴,供人驅役,想想也很可憐。」

「你不必假惺惺!」她對我嗤之以鼻。

「本宮從前都不願假惺惺!所以本宮一直不想遷怒於你,可你為了她們要本宮和涵兒的命,本宮就要掘墓鞭屍,無需惺惺作態!」我轉眸看著玄凌:「皇上優容赤芍到今日,就是為了要置臣妾與涵兒於死地嗎?狼子野心,便是如此!」

「她是慕容氏的人?」貞妃似玉容顏驚得毫無顏色,驚懼不定道:「今日赤芍只是為慕容氏遷怒淑妃,若是來日遷怒到皇上身上該如何是好?皇上赤芍斷斷留不得了!」

物傷其類,唇亡齒寒,貞妃不由緊緊摟住自己的予沛,以護雛的姿態牢牢對抗著赤芍冷漠的容顏。

赤芍盈盈拾裙拜倒:「即使知道二姐對皇上的心意,臣妝也不願傷了皇上。多年來,多謝皇上眷顧。可二姐被甄嬛死,慕容氏敗於甄氏之手,臣妾不能不能不報家仇!」

我冷笑:「你被人欺騙多年,真以為慕容世蘭是死於我手嗎?」

玄凌轉過臉去,y晴未定的神色照映著無數流年美眷在他腦海中浮盪的波瀾。須叟,他又恢復冷寂的神情,緊緊擁住我和涵兒,吩咐道:「賜死榮嬪。」

她低低一笑,神色凄艷,若綻放的一朵艷色芍葯:「臣妾早知有這一日,只是不知道是皇上親口賜死臣妾。」

「赤芍,當年也是朕親自下旨賜死世蘭。」玄凌緩緩吸一口氣:「朕一直想知道,如果你可以這樣陪著朕,代替世蘭陪著朕,真的,也很好。」

赤芍怒目向我,神色凄厲而猙獰,似凌亂在疾風

中的一縷花魂:「臣妾知道,是甄嬛挑唆皇上殺了二姐。」

「頑固不化!即使你己種情皇上,也無需如此遷怒淑妃!」貴妃揚一揚臉,李長會意,示意侍衛將赤芍拖走。

似乎有什么「喀嗒」響了一聲,低頭看去,原來四雙折斷了的染了鮮紅丹蔻的指甲從榮嬪掌心落下,她拼盡了全身的力氣,似一頭凶猛困獸,向我張牙舞爪道:「甄嬛,你一定會有報應。」

這無法消彌的恨意,是榮嬪留在世間唯一的東西。

會有報應嗎?我置之不理。

我只緊緊抱住懷中身體溫熱的予涵,他是我性命骨血,也是他的,拼盡此身,我也不能讓我孩子受到一點點傷害。

我的心恰像是這冰冷的數九寒天,凄冷蕭瑟。轉眸,正對上他關懷而悲憐的目光,些許滄桑之意便如流水一般,從心間漫生而出。

我只要護著我們的孩子,而從不知情的他從此也要守護著他與靜嫻的孩子。

只是我慶幸,今日的一番驚心動魄,殺機畢現,他是陪伴在我身邊的。

寶鼎香煙,輕緩吐出百合香r白的煙霧,隨著撲入室的幾縷寒風,裊娜如絮彌在華殿之中。

人的性命,何嘗不是如這輕煙一般,說散,便散了。

心思的迷茫散失間,隱隱聽得極細極細的一縷兒啼之聲響起,似一縷陽光豁然照開滿心迷茫深重,玄凌扶住我肩膀的手微微一緊,轉首道:「可是生了?」

產婆手上尚有未洗凈的血腥,抱出襁褓中一個孩兒來,歡天喜地的道:「恭喜王爺,是位小王子呢。」

我抬頭正對上他初為人父的歡喜笑容,我滿心酸澀,如生吞了一枚未成熟的橘子一般,連舌頭也麻木了。麻木之余,不覺也有一縷碎裂般的歡喜,我撐出得體的笑容,靜靜道:「恭喜王爺!」

他欣慰的笑意里漫出一絲苦澀和悵然,注視我道:「多謝淑妃。」他抱著孩子的姿勢小心翼翼的帶著些手足無措。

我忽然想起,涵兒和靈犀在襁褓中時,竟沒有福氣得他抱一抱。

玄清轉首問道:「靜妃還好嗎?」

產婆滿面堆笑:「還好,只是累得慌,人都脫力了。」產婆笑呵呵道:「王爺以後可要好好疼王妃,王妃生的很辛苦呢。」

玄清微微頷首:「我知道。」

他停一停又糾正:「靜妃不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