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1 / 2)

未知 5911 字 2021-01-17

「鏈子呢?」

雛的脖子上原本一直掛著條碎白金的鏈子。鏈子原本用來綴著君士坦丁堡的血淚,她盜來的這顆彌足珍貴的寶石,血色的眼淚一般。他用來與俄羅斯人換了最新的可卡因的配方。

鏈子他留下來,留在她這里。當做佣金以外的附加獎賞。

穆不記得自己曾見她把鏈子取下來過。可此時,她脖子上空無一物。

她低著頭,但是感覺得到男人沒有溫度的目光盯著自己脖子,瑟縮一下,才慌忙從衣服口袋里摸出項鏈。

她揚起腦袋要把鏈子展示給他看,可是此時,彼此之間隔不出一條手臂的距離,偏偏身後就是槍械台,她無法後退。

穆捻起正靜靜躺在女人柔韌掌心的鏈子,舉到眼前細細看了看,天窗外的日頭照s進來,白金鏈子反s璀璨的光

他解開鏈子的扣子,雙手各拿著鏈子的一端,環過女人的脖子,為她戴上。

她像一尊石像一般立在那里。

「低頭。」他命令道,聲音呵在她的耳畔。

她乖乖低了頭,他才得以看清脖頸後的項鏈扣子。為她扣好。

雛的額角有一滴汗,順著發線緩慢泌出。他看著那滴遲遲滴下、和她一樣倔強的汗水,差一點就要在那股青草的芬芳中迷失了自己。

他雙手收回,貼著腿側的褲縫。放棄了想要吻去那滴汗水的想法。

他沒有再轉身離開。很好。雛咬了咬唇,鼓起勇氣,「首領,我想送弟弟去讀書。」

其實早在她四處打聽英國的學校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

而此時,她終於能把她的計劃說出口。這是一個進步。

某些時候,他需要她殘酷的獨立,有時候,他卻需要她的信任以及依賴。這才是他需要的得力屬下。

終於,眉梢眼角有了笑意。

可是,這個女人,在某些方面依舊單純,這個男人的險惡用心,她永遠無法理解,「可是,沙瑪他不會聽我的。」

他吊著眼角,依賴地看著他。

穆在這個女人琥珀色透明的瞳孔中看見溫潤如玉的自己,他幾乎要伸手摸摸她的頭了,但其實最終,他只不過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我幫你說服他。」

帶有巨大中庭的別院里,敞開的木門,門外站著守衛。

這兩年金三角並不安寧,穆在自己的本營也需要時刻有人保護在周圍。

「沙瑪?」首領在泡茶,自斟自飲。

「是。」穆身側的地面上跪著個少年,硬挺的背脊此刻溫順地彎著,聲音從抵著地面的額頭下發出。

「起來。」

沙瑪遲疑著站了起來,首領此時溫和地看著他,遞出一杯茶,茶香裊裊。

沙瑪接過小巧的紫砂杯,像是要為了表現豪爽,舉杯就一飲而盡,可惜滾水燙了舌,少年耳根都紅了,卻抿著嘴憋著。

穆心里搖頭,這個孩子,糟蹋了一杯好茶。

穆眼中有光一閃而過。失望的光。

沙瑪遠不如他姐姐。

「會做什么?」

「殺人,運貨,什么都行。」

口氣不小。穆微笑起來,斂了斂眉目,「不,你不行。」

聞言,沙瑪立即瞪起一雙眼睛,眉斜飛入鬢,眼中盛著倔強的傲氣。這副樣子,倒和雛相似。孩子的執拗。

穆悠悠然低眸,飲一口茶,垂下的眉目卻猛地揚起,瞬時便叫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愣住。

他將杯子放回桌上,「你姐姐要送你出國。學點本事再回來,不遲。」

「……」

「去看看你姐姐吧。或許,我該陪你一道去。」

沙瑪一時無法反應,這個男人,不,是這個首領,此時就像一個溫和膩人的長輩,與方才用滿含殺戮的眼忽的s向自己的野獸一樣的男人,相差,大相徑庭。

沙瑪的手抖了抖,藏在袖子下的刀,刀鋒下的涼意,要他的胳膊瞬間僵了僵。

原本聽到他說要陪自己一道去,沙瑪該竊喜才是。姐姐那兒,一定比這里,比這個門外就駐守著警衛的房間,更適合下手。可是,如今,沙瑪從這個男人的這雙眼睛里,看到了,「強大」……

是的,沒錯,沙瑪,這個還未成長為男人的少年,帶著任務來。

他要殺這個男人。

吸血鬼

教訓

沙瑪狀似不經意地回頭,身後不遠處跟著兩名隨員,兩雙眼睛銳利地盯著他。茅侃侃

而前方,首領的背影看著覺得清瘦,腿部頎長姿態優雅,但l露在外的小臂卻伏著流線型般起伏的肌r。

沙瑪不自覺地按了按貼在胳膊上的刀,刀片極薄,鋒利無比。

而沙瑪的腳踝上也綁著支槍,小口徑,裝配消音器。

蒙拉家大家長蒙拉將軍的兩個兒子近年來一直在爭權,大兒子萊文想要拉攏這位金三角的所有者,二兒子則需要扼殺掉這個毒業帝國的國王。

親人反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沙瑪為二少爺效力,他不能錯失這次機會。

鋒利又冰涼的觸感令他漸漸安定下來,跟在這個男人身後,去見自己的姐姐。

可是,身後這兩個人形影不離地跟著,沙瑪無法動手。

直到——

在離罌粟區最近的山落外圍,那兩個人停下了腳步,沒有再繼續前行。

沙瑪事先調查過,這一區住著的都是首領培養多年、最出色的屬下,沒有人會愚蠢到在這個四處都住著殺人機器的地方,對他們的首領不利。

推門進去。

屋子里的雛像是突然遭遇警察臨檢般,一聽見門軸轉動的聲音就倏地站了起來。

看見許久未見的弟弟,雛明顯地局促不安,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

而沙瑪,看著這個望著自己眼睛蒙蒙的女人,滯了滯呼吸。她的美麗太過耀眼,也太過陌生,他需要一些時間去適應。

雛抓了抓衣角,想要走近,可是又有些猶豫,慌張無措之下只記得要看向首領。他會教她怎么做的,不是么?首領注意到她求救般的目光,此時朝著她彎起一抹笑,堅定地點點頭。

沙瑪看著這兩個人眼神的勾兌,心頭恍若燒起一團無名火,灼得他的神經一緊。

這個該死的男人!姐姐既要為他賣命,又要做他拉攏其他男人的工具。

將他碎屍萬段都不為過!

沙瑪微微退後一步,將房門關上,之後站回到穆身後,越過這個男人的肩,看著雛。

他用口型說:「別出聲。」

雛視力極好,立刻就看清沙瑪的唇語,她眼神一窒,卻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只見沙瑪迅速蹲身,從褲管處抽出一樣東西。

槍。

槍口默默地指向首領的後腦。

「沙瑪!!!」

一切都進行地太快,雛甚至無法辨識出到底是什么率先發生的。是她驚叫出聲?還是沙瑪扣動了扳機?

亦或是首領猛地回身,一招擒拿手制住了沙瑪的手腕。

穆兩手制住這個用心險惡的少年的手腕,掣肘一擊,便要沙瑪的手抓脫了手槍。「噗」的一聲,偏離了方向的槍口內,子彈穿越消音器,急速打進沙瑪的手心。

瞬間,鮮血淋漓。

整個過程不過一秒鍾,沙瑪被撂倒,抱著自己被穿透了掌心的那只手腕,頭重重地撞在地上,吭都來不及吭一聲。

「啪啦」一聲,飄著硝煙味的手槍摔出老遠。

雛是首領培養出來的人,她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即使她眼中只是瞬間閃過愕然與波動,他也能迅速捕捉到。

沙瑪眼前翻天覆地,神情恍惚的一刻,穆已經撿回了槍。

穆在沙瑪身旁蹲下身,槍口點一點沙瑪的臉頰。

他的聲音幾乎可以說是溫柔:「誰派你來的?」

任雛反應多么迅速都無濟於事。等她跪倒在首領面前擋住沙瑪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她渾身戰栗著,額頭一聲一聲地磕在地上,縮成一團為沙瑪求情,「首領,沙瑪他……」

她沒能說完。身後突然橫過來一只鮮血淋漓的胳膊,架住她的脖子,將她拖行著向後躲。

沙瑪沒有受傷的手支撐著自己站起來,連退幾步,直到背脊抵上門板。氣喘吁吁的聲音在雛耳邊響:「姐,對不起了……」

雛低頭,看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她又一次望向首領,卑微的祈求的目光。可這一次,首領選擇忽略。

穆一步步近,而沙瑪身後就是門,沙瑪在心中計算時間,自己帶著姐姐奪門而出,而不被這個身手矯健的男人攔住,可能性為零。

沙瑪在賭,賭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姐姐,會有哪怕一丁點的憐愛,「放我走,否則——」沙瑪噤聲,握著刀的手輕輕劃過,雛的脖頸上立即出現一條細如絲線的血痕。

穆沒有理會這個已被到絕境的少年,只是淡淡瞥了眼雛。

沙瑪扯住她作為人質之前的一秒,她明明有所反應,可是她卻沒有做任何反抗。

在穆看來,她此舉無異於背叛。

穆意識到,這個女人沒了愛情,卻還有親情。這樣一只感情動物……不行,不行……

可是,女人白皙的脖子上的血痕,太過刺眼,觸目驚心,提醒穆,她是他柔弱的青草,仰仗他的保護。

她受傷,他隱約覺察到痛。

這個男人殘酷冷血了多年的理智,因為擔憂這個女人的安危,而短暫性地失去了行動力。

沙瑪見穆沒有要動作的意思,撤回一只手伸到背後,拉開門。門縫啟開的一瞬間,他看准了穆的方向,猛地將雛推向穆的懷抱,同時閃身出門。

可是,看著這個男人立即坤住進駐到懷里的雛,沙瑪閃身的動作迅速地停下了。

穆捧住女人的臉,微涼的指腹撫摸上她的臉頰。

「求你……」雛聲音顫抖。

她的雙手聚集了全身的力量,環上男人的腰身,封緘住男人的總做,深怕他會追出去。

穆深深看她一眼,見這個女人連瞳孔都在顫抖。一瞬間的事,他內心深處有了想要妥協的欲望。對這個女人。

好吧,如果她弟弟有能力躲掉外面那兩個隨員的話,他會放他一條生路。

可就在這時,原本已經要逃離的沙瑪,突然轉身,朝著此刻正擁抱著的男女襲來,刀鋒直指雛的後腰。

當看著這個男人鷹一樣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慌張,沙瑪知道自己要成功了,他的目標當然不可能是雛,即使他恨她——

果然,如沙瑪所料,即使是穆,也無法在這么短暫的時間內做出理智的反應,他只能條件反s地環住雛的腰,同時轉身,擋下這一刀。

很好,憑借本能,他在乎她。沙瑪成功了,刀尖沒入了穆的身體。

沙瑪整條手臂用力,刺的更深,刀子觸及了內臟,卻不料這個男人即使在劇痛之下都能如此鎮靜,穆身體一側,原本直入身體的刀子在體內轉變了方向,從深至淺,再一滑,刀子終於斜刺里脫離了身體。

血浸染著鐵灰色的衣料,大片刺目的紅。

雛忘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血,首領的血。

她驚恐地說不出話來。

穆卻迅速扯過她的手,摘下她手腕上的表,他對她的殺人武器了如指掌,麻利地從手表中扯出發s器。

「不——!!!」雛在身後尖叫,穆遲疑了半秒,稍微偏離方向,原本要s進沙瑪脖頸的海洛因毒針,正中沙瑪手臂。

高純度海洛因注進體內,身體機能瞬間喪失,沙瑪瞬間昏厥過去。

雛沖上前去將毒針拔了出來。

進入他身體的海洛因劑量很少,又是在手臂位置,他還死不了,穆對此計算准確,但這個女人不知道,她自以為是地抱著屍體,尖銳地哭泣,如悲鳴的獸。

穆此時意識已有些渙散,內臟翻攪一般的疼,傷口因為一系列的動作被拉扯的更開。可他擔心這個女人會做出什么蠢事,用力按一按自己的太陽x,讓自己清醒一些,從手表內抽出鋼絲,將這對姐弟的手腕束縛在了一起,鋼絲另一端掛在門上。

穆再支撐不住,身體重重跌靠在牆上,倚著牆面滑落。

牆上,留下一道血跡。

他昏死過去……

首領重傷,入曼谷的醫院治療,沙瑪與雛被分別關押。

金三角的風平浪靜之下,很快便會有一場戰爭爆發。妄圖刺殺金三角的所有者,如果成功了,便可擁有千萬種可能性。但是失敗的話,結局只有一個:死無葬身之地。

曾經拒絕過她的阿拉伯頭巾的男人告訴她,沙瑪已經醒來,但她卻依舊無法放寬心,每每抓住人便問,「首領怎么樣了?」對此,所有人都保持緘默。雛一夜之間從首領最得力的屬下變為可恨的叛徒,沒有人再願意把她的名字與首領連在一起。

雖然這個女人到底在為首領做著多么重要的工作,這一點,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他們都深知首領對她的喜愛,雖然把她關押在刑房,但首領一日不醒來,一日沒有親口說要如何處置這個叛徒,大家都不敢輕易動手。

直到半月後,雛被人放了出來。

放她出來的人面露嫌惡,話音鄙夷,「首領醒了,你自由了。」

「那我弟弟呢?會怎么處置他?」

「……」

要怎么處置瑪莎,首領沒有說,他在吩咐了不要為難這個女人之後,便再度陷入深度昏厥狀態。

但是他們的首領的性命差一點就交代在了沙瑪手里,沒有人會不恨沙瑪。

雛回到自己的住處,但有人看守,依舊沒有自由,她想要去曼谷,但是又擔心沙瑪,因此不能離開半步。

首領正漸漸康復的消息傳回來之後,雛的處境才好一些。

她被允許去探望沙瑪。

可是,帶她去看望弟弟的人,顯然帶著險惡用心。他要她親眼看著親人受折磨。

這才是最殘酷的懲罰。

鹽水與藤鞭,古老的刑具,卻有著亘久不變的殘忍的效果。這種鞭子由特殊材料制造,藤蔓內還纏著金屬,有倒刺,絲絲入扣,一鞭子揮下,連肋骨都能折斷。

雛遠遠看著,想要走近,卻發現自己的腿軟的無法前行半步。

她當然知道行刑的規矩,聲音抖著問,「還有多少鞭?」

「15鞭。」

「我替他受刑。」

「這是少年法庭判決的結果。沒有人能更改。」

「我知道,不是。」

這個女人跟在首領身邊多年,狠起來倒是和首領有幾分相似,帶她來的人嫉恨這樣的相似。既然她要求,好,便讓她代替她弟弟受刑。

奄奄一息的沙瑪被人放了下來,雛取而代之。一旁有法官監看行刑,帶雛來的那人附到法官耳邊說了幾句,法官便對雛的頂替,不發表任何意見。

手腳被銬住,第一鞭抽下的時候,雛以為自己要死了,四肢百骸的毛孔都因為痛苦而瞬間張開,悶窒的空氣補充進來,迎來的,卻是第二鞭。

血y瞬間冷下去,冰冷地涌上額頭。她看著行刑人的眼,一瞬不瞬地看,她在轉移痛苦,但收效甚微。

行刑者揮鞭的動作變得不合規矩,一連數鞭都抽在同一個地方,但是沒有人會提出異議,而這么做的結果便是,那一處皮膚下,肋骨斷裂。

雛口腔里有血腥味,內臟已經受傷,臟器出血,從口中咳出。

如果碎裂的骨刺進了內臟,這個女人就會沒命。

幸而這個時候,首領出現了。

病態籠罩的臉,慘白的膚色,卻依舊是優雅的步子。

「叫他們停下。」穆對身邊的隨員說完,咳了聲。

只剩半條命的女人被人放了下來。穆也走到了她的身邊。他蹲下身,牽扯到了自己的傷口,咬牙,忍著。

他用手替她擦去嘴角的血,但是更多的血汩汩溢出,他的手不夠用,掌心都是紅色,順著指縫滴落在地。

隨員慌忙遞上手帕。

穆打橫抱起她,她半昏迷著,手沒有力氣環在男人的頸子上,只能垂在半空中。

穆低頭看看她。這個任性的女人,該得到教訓了。

雛一股血嗆在喉嚨里,她咳著醒來。

自己已經換上干凈的衣褲,躺在自己的房間。周圍沒有人,很安靜。

傍晚,空氣潮濕悶熱。外頭的日光已經不夠充足,屋子里卻還沒有亮燈。

有些昏暗。

她手腳一動就疼痛鑽心,只能轉轉眼珠,看看周圍,床榻旁的板凳上有她破碎的衣服、水盆以及毛巾。都是血紅色的。

她忍著疼爬起來,她隱約記起皮鞭的煎熬過後,出現的首領的臉。而此刻,她也在自己的房間里,嗅到了這個男人的味道。

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