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部分(1 / 2)

超黃大俠魂 未知 5942 字 2021-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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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雲龍一陣翻滾,熄滅了背上的火焰,忽覺右腿不便,瞥見之下,只見膝彎里赫然一枚色泛暗藍的淬毒銀針,露出了一段針尾。他父親百毒不侵,那是因為丹火毒蓮的緣故,他承受父親的精血,血y之中,也有先天抗毒之性,區區毒葯、毒針,對他根本不生效用,但仇華使用這等歹毒的暗器,暗器出手,又復不吭一聲,這可真正將他激怒了。只見他取下毒針,挺身起立,冷冷一哼,道:「好惡毒的心腸,華某饒你不得。」話聲中,雙目盡赤,步履凝重,直向仇華身前去。

華雲龍殺機一起,仇華心膽俱裂,怎奈x道被制,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也只有任憑宰割了。忽見人影一閃,一個紫袍老人擋在身前,緩緩說道:「龍兒,你要殺失去抗力之人么?」這人身軀偉岸,白眉白須,膚色晶瑩,年紀六十開外,卻無絲毫龍鍾老態,赫然竟是當年的神旗幫幫主白嘯天,難怪他舉手之間,便能制住九人的x道。

華雲龍目光一抬,見是他的外公,先是一怔,繼而大喜過望,拜伏在地,歡聲道:「龍兒拜見外公……」

白嘯天擺一擺手,道:「你起來,外公問你,這幾人如何處置?」

華雲龍聞言起立,道:「這些人是玄冥教的屬下,心腸太毒,龍兒想……」目光瞥見仇華等人的形象,立知x道被制,下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白嘯天嗯了一聲,道:「你父親單人獨劍,闖盪江湖,當年的武功並不可恃,但連外公也對他刮目相看,你知道那是什么緣故?」

白嘯天對於這位外孫,平日極為寵愛,此刻好象存心教導一番,講起話來,神態肅穆,語氣峻嚴,華雲龍抬眼一望,不覺心頭一凜,大感意外。白嘯天將頭一點,自己接道:「你父親氣度恢宏,堅忍不拔,小節不拘,大節不苟,縱然面對殺父的仇人,他也能不亢不卑,量力行事,一生之中,不傷無辜,更不殺失去抗力之人,因之,便連他的死敵,也對他敬畏三分……」

講到這里,華雲龍已知他外公意之所指,身子一躬,垂手接道:「龍兒不知這幾人x道受制……」

白嘯天擺一擺手,截口道:「你不必講,為人該當研幾於微,心意初動,正者便正,邪者已邪,是非之機,正在此分際,你不察實況,意氣用事,如非外公現身喝阻,如今的結果怎樣?」華雲龍無辭以對,躬身唯唯。

白嘯天繼續說道:「外公早就來了,一切都已瞧得清楚,你行險弄巧,妄稱機鋒,縱有幾分仁厚之性,與你父親相去太多。唉,我不知你那祖母為何放心讓你出來?」他講來講去,縱然立意規誡他的外孫,但那溺愛的情意,終是難以掩飾。

華雲龍本性佻達,一聽他外公語氣轉緩,立即抬起頭來,眉目軒動,道:「外公,您不知道,龍兒這次外出,正是奉祖母之命……」

白嘯天壽眉一皺,揮手道:「這事回頭再講,你說這幾人究竟如何處置?」

華雲龍不在意地道:「放走算啦。」

白嘯天微微一笑,道:「你不追究玄冥教的詳情了?」

華雲龍道:「龍兒想通了,一個小小頭目,所知也是有限。」

白嘯天道:「他不是玄冥教教主的首徒么?」

華雲龍道:「首徒也是一樣,那玄冥教主隱身不出,差遣徒眾掀風作浪,那里會將機密大事讓他們知道,說不定尚有各種限制告誡門下,便是嚴刑供,怕也問不出所以然來,龍兒要自己設法去查。」

白嘯天聞言之下,哈哈大笑,手捻頦下三咎白須,道:「嗯,難得你心思縝密,又有這份志氣,外公就替你放人了。」轉過身軀,屈指連彈,解開了九人x道,峻聲接道:「速離洛陽。若敢延宕,再與老夫相遇,定必重責,去吧。」

仇華聞得祖孫二人談話,早知紫袍老人的身份,那里還敢逗留不去,x道一解,彼此揀起地下的兵刃,狠狠瞧了華雲龍一眼,場面話也未交代一句,相繼出了廳門,如飛奔去,眨眼便已不見。這些人離去以後,華雲龍臉龐一轉,笑嘻嘻目注白嘯天道:「啊,我知道了。」

白嘯天訝然回顧,道:「你知道什么?」

華雲龍道:「司馬叔爺的靈柩,一定是外公移走了。」

白嘯天微微一笑,伸手撫一撫他的頭頂,道:「乖孫聰明,司馬大俠夫婦的靈柩,確是外公移去郊外白馬寺,交予慈航大師照料了。」

華雲龍惑然問道:「慈航大師何許人?」

白嘯天道:「你知道慈雲大師么?」

華雲龍將頭一點,道:「知道,他是爺爺的同道好友。」

白嘯天道:「慈航便是慈雲的師兄,是外公的方外之交。」

原來白嘯天自子午谷一戰,神旗幫大敗虧輸,九曲掘寶,又仰仗華天虹甚多,此後長女招贅彭拜,次女下嫁華天虹,這兩位女婿都是俠義道的翹楚,加上他夫人許紅玫德儀俱備,一片佛心,時時勸他息事寧人,茹保天年。他在灰心喪志之余,便也習經禮佛,常與方外之人來往,藉以排遣壯志未酬的愁懷,後來孫輩迭出,享盡天倫之樂,而俠義之士,均是不念舊惡、胸懷坦盪之人,交往日久,也覺心懷舒坦,與往日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大是不同。因之近年以來,不但與文太君等親友之間時相往來,便連性情也已大改,儼然成了德藝兼備的武林隱者,與慈航、慈雲等方外之人,更是誼勝莫逆、交非泛泛。如若不然,仇華等人遇上他,那便休想安然離去了。

華雲龍聽他外公說出慈航大師的來歷,心頭一寬,道:「原來是頭陀爺爺的師兄,龍兒倒是應該前去拜見一番。」

白嘯天微微一笑,道:「你幾時也學會守禮了?」

華雲龍臉上一紅,撤賴道:「外公只當龍兒永遠長不大么?」

白嘯天哈哈大笑,道:「好,好,你長大了,長大了。不過……外公倒是希望你永遠不要長大。」他話聲微微一頓,語鋒一轉,接著問道:「看清形,你好像奉命而來,是為司馬大俠的命案么?」

華雲龍愕然道:「是啊,您不知道?」

白嘯天笑道:「外公豈有先知之明,我是路過洛陽,傍晚才到,原想拜訪故人,敘敘舊情,不料你司馬叔爺卻已作古。我見門庭冷落,靈柩之中散發著毒葯氣味,地下的塵土上,又有打斗的痕跡,再見司馬大俠夫婦喉間齒痕歷歷,便知他夫婦遇害之後,復被敵人布作陷阱,暗算前來吊祭之人,因之就將靈柩移走了。」

華雲龍暗暗忖道:「外公的經驗、閱歷畢竟比我強多了,我到現在始才想到,他老人家神自如電,一眼便知詳情,而且斷然作了安排。」

白嘯天頓了一下,又道:「龍兒,你來洛陽多久啦?」

華雲龍道:「昨日方到。」

白嘯天問道:「可曾找到有力的線索?」

華雲龍道:「線索便是剛才那仇華。」

白嘯天白眉一蹩,道:「那……線索豈不中斷啦。」

華雲龍毫不在意,道:「不要緊,龍兒再找。」他講這話平平淡淡,好似信口而出。可是,白嘯天聽了,只覺得他這位外孫爽朗豪邁,隨和之中,另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力量,不覺捻須微笑,暗暗忖道:這孩子剛毅果決,雍容大度,機智敏銳,善體人意,好好琢磨,將來怕不是領袖群倫的人?

白嘯天這樣一想,心頭大為寬慰,頓時朗聲道:「龍兒,走啦,跟外公到白馬寺去。」

華雲龍微一猶豫,道:「不行啊,我的馬匹行囊都在客棧呢。」

白嘯天頓了一下,揮一揮手,道:「那也行,咱們便去客棧聚上一聚。」身子一轉,領先離開了大廳。華雲龍不知他外公為何興致特佳,但因與外公暌違日久,孺慕之情極殷,當下也不去想,急行幾步,挽住白嘯天的手臂,蹦蹦跳跳著隨伴而行。

回到客棧,華雲龍吩咐店家整理酒菜,祖孫二人梳洗過後,便在上房飲酒談心。白嘯天顯然別有用意,他是有意要將華雲龍琢磨一番了。他首先問起華雲龍奉命離家的經過,然後又問起來到洛陽以後的種種遭遇。華雲龍不厭其煩,也都一一說了。

白嘯天微笑諦聽,一句不漏,華雲龍講完以後,忽然攤開左掌,往前一伸,道:「外公,龍兒旁的都不在意?只有娘在龍兒掌心刺下這一個恨字,不知是何用意?」

白嘯天朝他左掌瞥了一眼,道:「你對這一點很介意么?」

華雲龍眉頭一皺,道:「不是龍兒介意,而是此舉太無意義……」

白嘯天截口道:「你那祖母大有須眉氣概,我也自嘆弗如,她吩咐做的事情,哪里會沒有意義。」

華雲龍雙眉一軒,道:「什么意義啊?我就是想不出其中的意義,有時忍不住要去想它,想來想去,心中老大一個郁結。」

白嘯天微微一笑,道:「大人物心胸要寬,些須小事,常掛心頭,不但蒙蔽靈智,而且有傷身體,想不出來,最好不用去想……」

華雲龍怨聲接口道:「唉,您和乃乃的口吻完全一樣嘛,您不想想,這副擔子落在龍兒肩上,其中該有多少講究?臨行之際,娘又在龍兒掌心刺上這個恨字,龍兒怎能不想?」

白嘯天一拂長髯,含笑道:「你怎么想?是想那字痕與血案有關么?」

華雲龍蹙眉道:「是啊,若與血案無關,刺字之際,乃乃何須那么嚴肅?您不知道,當時娘有不忍之心,是乃乃著刺的。」

白嘯天忽然肅容道:「龍兒不可胡說,你祖母女中豪傑,見解與手腕,俱都超人一等,她這樣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妄論長者的……」

按下去當是是非兩字,然後如何如何。華雲龍性格不羈,不耐聽訓,仗著深得白嘯天的寵愛,撒賴道:「什么道理嘛,總不能講,那是叫龍兒心頭常恨,恨天,恨地,去恨天下人吧?」

白嘯天沉聲喝道:「胡說。」喝聲出口,心頭忽然一動,不覺目光一凝,呆呆地發起愣來。

華雲龍怔了一怔,訝然道:「外公,您怎么啦?想出道理來了?」

白嘯天揮一揮手,道:「你不要吵,讓我仔細想想。」華雲龍眼睛連眨,暗暗忖道:「對啦,外公當年威名顯赫,乃是領導一方的人物,對那玉鼎夫人必有所知,我何不趁此機會,問一問她的往事。」他念頭剛剛轉完,白嘯天已自目光凝注,道:「龍兒,當年有個九y教教主,你曾聽人講過么?」

華雲龍忍著要問的話,將頭一點,道:「據說那九y教教主是個女子,武功極高,為人詭譎多智,心狠手辣……」

白嘯天嗯了一聲,道:「你那叔祖母原是九y教的幽冥殿主,與你司馬叔爺……」

華雲龍訝然接口道:「什么?那九y教不是邪教么?」

白嘯天點一點頭,道:「九y教是個邪教,但那幽冥殿主與你司馬叔爺打了一仗,由於兩人年紀相當,武功相埒,芳心之中,卻是念念不忘,後來你司馬叔爺遨游天下,在那六詔山中再次相遇,兩人同游了幾天,感情甚為融洽,終至難分難舍,幽冥殿主使私自脫離九y教,陪你司馬叔爺到了中原,由你祖母作主,結成了夫婦。」

華雲龍暗暗忖道:「原來叔祖母乃是私自脫離九y教,怪不得常年不出大門一步,便連咱們家也是少去。」他心中在想,口中卻道:「您是講,殺害司馬叔爺的主謀之人,是那九y教教主么?」

白嘯天道:「是與不是,尚得往深處查究,但總不失是條有力的線索。」

華雲龍想了一想,道:「不對啊,乃乃的暗示,好像與那玉鼎夫人有關,凶手留下的表記,便是一個碧綠晶瑩的小鼎。」

白嘯天道:「我之所以作此推論,也是因那玉鼎夫人而起。」

華雲龍恍然一哦道:「原來您們的推斷不謀而合,外公請講,玉鼎夫人怎樣?」

白嘯天道:「我也是聽那慈雲大師講的,當年你父親、你姨父、你司馬叔爺,都曾受過玉鼎夫人之恩,後來玉鼎夫人有難,你父親與你司馬叔爺同往曹州營救,據慈雲大師講,那時玉鼎夫人正受y火煉魂之刑,那刑罰慘絕人寰,你父親見了痛不欲生,激怒如狂,一心只想殺人……」

講到這里,華雲龍的眉頭皺了一皺,暗暗忖道:「那y火煉魂之刑,既稱慘絕人寰,便我見了,也要激起滿腔義憤,爹爹受人之惠,自然難免激怒如狂,但這與司馬叔爺的血案,或是與我掌心的恨字,又有什么關連呀?」

白嘯天道:「那玉鼎夫人原是九y教的屬下,當年對你父親愛護備至,情勝姐弟,九y教自從子午谷一戰再現江湖,一直與你父親為敵,謀奪你父親的玄鐵重劍……」

華雲龍聰明絕頂,聞弦歌而知雅意,接口說道:「各方謀奪玄鐵重劍之事龍兒知道,那是因為劍經在重劍之中。這樣講,那九y教教主酷施y火煉魂之刑,目的是脅迫爹爹啦?」

白嘯天微微頷首,道:「那時你爹爹已經獲得劍經了。想你爹爹重情尚義,那九y教教主酷施毒刑,加諸玉鼎夫人身上,在她意料之中,你爹爹倘若見了,便是叫你爹爹屈膝投降,那也是三言兩語之事。那玉鼎夫人不是凡俗女子,她寧可自己受盡千般痛楚,也不願你爹爹受委屈。」

華雲龍微微一怔,道:「既然如此,血案的主謀,多半是那九y教教主了?」

白嘯天眉頭一皺,道:「追查血案主謀,不能光憑推測,你聽我講下去。」華雲龍又是一怔,目光凝注,滿臉俱是懷疑之色。只聽白嘯天喟聲一嘆,道:「據慈雲大師講,那y火煉魂之刑,是在胸口塗上一種名叫滅絕y磷的奇毒,然後用一盞含有碧蜍之氣的特制煉魂燈吸住明磷之毒,這樣赤身露體燒炙七日七夜,受刑之人始才毒氣攻心而死,龍兒想想看,未死之前,受刑之人身受的苦痛,該是多么慘重。」華雲龍默然無語,目中顯見憤怒激動之色。

白嘯天道:「你父親當時柔腸寸斷,憤怒至極,大有殺盡九y教的屬下,與九y教教主舍命相拼之勢,慈雲大師心地慈悲,不忍眼見九y教的屬下血r橫飛,急急叫你父親速揮定力,你父親怨氣淤積胸間,又不敢違背長者之命,就像負傷之猛虎,大聲吼叫道:大師開恩,晚輩好恨。」話聲倏然一頓,目光深深凝注華雲龍,然後接道:「龍兒,你知道那個恨字,是怎樣出口的么?」

華雲龍眼睛轉了一轉,道:「當然可恨啊,那九y教教主以人為質,大施酷刑,我爹爹既要救人,又不能辜負玉鼎夫人的情意,用那劍經換回人質,便連殺人拚命也不能夠,處處受制,而人在必救,怎能不恨呢?」

白嘯天寓意深長的問道:「這樣講來,你深有同感了?」

華雲龍坦然說道:「受人點滴之恩,理當涌泉以報。當時若是換成龍兒,龍兒的怨恨,怕要超越我爹爹了。」

白嘯天浩嘆一聲,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倒也未可厚非。」突然臉色一整,肅容接道:「龍兒,如今你可明白你娘在你掌心刺一恨字之意了?」

華雲龍點點頭,他有些明白了,問道:「外公,您講講看,眼前的玄冥教,是否就是當年的九y教?」

白嘯天搖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九y、玄冥,字意相差不多,按理總該有點淵源。」

華雲龍將頭一點,一本正經道:「龍兒也是這樣想。外公,您知道當年九y教的總壇設在何處?」

白嘯天想了一下,道:「五十年前,九y教不容於江湖,被迫隱去,當年子午谷之戰,九y教重視江湖,聲勢浩盪,手下徒眾,俱各擅長行舟、駛船等水上工夫。自從九曲掘寶以後,你父親深受武林同道擁戴,儼然成了武林盟主,那九y教又復倏然遠揚,不知所終,總壇設於何處,至今也無一人知道。」

華雲龍眉頭一皺,道:「擅長行舟、駛船等水上工夫?那是隱跡南方了。」

白嘯天恍然接口道:「正是,正是,你司馬叔爺正是在南方重逢你那叔祖母,想來必在南方。」

華雲龍點一點頭,忽然問道:「外公,您離開洛陽,准備到哪里去?」

白嘯天微微一怔,道:「我無羈勒,到處遨游,怎么樣?可是想叫外公陪你走一趟江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