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1 / 2)

超黃大俠魂 未知 5998 字 2021-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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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急聲道:「誰講鬼話,不信你問我師姐,哼,開口罵人,多神氣嘛。」

華雲龍臉上一紅,但仍扳著臉孔,冷聲道:「我請問,所謂人是多多益善,這話可是你講的?」

雲兒眼睛一瞪,兩手叉腰,凶霸霸的道:「是我講的,怎么樣?」

賈嫣將頭一抬,急聲道:「雲兒少講一句。」

雲兒鼻子一皺,氣唬唬的道:「他講話多氣人嘛。」

賈嫣幽然一嘆,道:「反正師父已經頒下禁令,不准咱們與華家的人來往,再講也是無用,你又何必多生閑氣。」話聲一頓,目光移注華雲龍,肅容接道:「華公子,非是賤妾不知羞恥,事到如今,賤妾不講,難以去你之疑。你想想,以你的人品,你們華家的聲望,身為女子,幾人能不悠然向往?賤妾將公子擄來金陵,確是存了一份私心,好在事已過去,也無須再加掩飾了。」

她星眸中升起一片霧水,頓了一頓,泫然欲泣的繼而又道:「至於雲兒所講人是多多益善那句話,賤妾不想隱瞞你,也不想多加解釋,總之,家師有意創建奼女教,創教非易,憑咱們幾個女子,成不了大事,咱們姐妹遇上資秉相符的人,若是意氣相投,便有意延納入教,收歸己用,如此而已。賤妾言盡於此,信與不信,那是但憑公子了。」

這番話,縱有隱諱之處,卻也堪稱坦率的了,何況其中另涉男女之情,華雲龍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更不是鐵石心腸,耳聞目睹之下,不覺惘然無詞以對。那賈嫣的性子倒也硬朗,明明泫然欲泣,淚珠在那眼眶內滾動;但卻強自抑止,不讓它掉下來,此刻忽又將頭一昂,向蔡昌義道:「蔡公子,還有什么要問的么?」

蔡昌義先是一怔,旋即亢聲道:「沒有啦。」猛一轉頭,不願去瞧賈嫣的模樣。

那賈嫣凄然一笑,道:「既無可問,咱們喝酒。」端起酒懷,一仰而盡,趁勢拂去眼中的淚珠。這等舉止,當真撼人心弦,余昭南默默無言,華雲龍更是心神俱震。

就在此刻,幽徑之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賈嫣黛眉一蹙,惑然問道:「是陳二么?」

只聽樓下一人答道:「是的,是陳二。外面來了兩位客人,堅持要嫣姑娘相陪。」

賈嫣眉頭皺得更緊,道:「你沒講,我在陪客。」

陳二道:「講了,來客蠻不講理,申言姑娘若是不去相陪,他們要搗爛咱們的怡心院。」

蔡昌義心里別扭得緊,一聽此話,頓時怒吼道:「豈有此理,什么人敢來撒野?告訴他們識趣一點,不然我打斷他的狗腿。」

陳二哀聲道:「蔡公子千萬歇怒,咱們生意人,惹他們不起。」蔡昌義驀地站起,似欲奪門而去。

賈嫣急聲道:「蔡公子請坐,待我問問清楚。」站起身來,走出廳門,倚著廊邊的朱欄,向下問道:「陳二,那是怎樣的兩個人?是熟客還是生客?」

陳二昂首上望,滿臉焦急之色,敞聲應道:「是生客。一個貴胄公子打扮,一個身著藍緞勁裝,臉貌丑陋不堪,兩人同是身佩寶劍,好像是江湖中人。」

賈嫣微微一怔,蹙眉道:「江湖中人?可知他們的姓名?」

陳二道:「姓仇,彼此一稱三哥,一稱五弟。」

驀聽來客姓氏,華雲龍等不覺驚然動容,紛紛離座而包,大步走了出去。只見賈嫣身子一震,繼而急聲道:「你快去,穩住他們,說我就來。」陳二應一聲是,轉身如飛奔去。

賈嫣回轉身來,華雲龍等已經到了門口。只聽華雲龍激動地道:「是仇華?我正要找他。」

賈嫣焦急地道:「不,你要找他不能在這里。」

華雲龍目光一棱,道:「那為什么?」

賈嫣優形於色,道:「華公子,賤妾將你擄來金陵,已是大錯,我總想保持這片基業,這也是賤妾治酒相待的真正原因。華公子,奼女教如能及早創立,對你們華家有益無害,你何必定要令賤賣為難,要使賤妾弄得不堪收拾,愧對家師呢?」她心中著急,講起話來,已是語無倫次了。

華雲龍眉頭一皺,道:「我並無惡意與你為難,須知仇華也是殺害我司馬叔爺的嫌凶之一。」

賈嫣心情惶急,不願聽他多講,截口接道:「華公子,你若同情賤妾的處境,最好不要在怡心院與他碰面,去此一步,碰面的機會多得很啊。」

余昭南心中不忍,接口說道:「華兄,我聽你講,此仇華並非那仇華,不可能都與司馬大俠的血案有關吧?」

華雲龍道:「有關無關,現在言之過早,他二人同名同姓,屬下的人數與服式又盡相同,這中間豈無道理?機會難得,小弟不能當面錯過。」

賈嫣大急,道:「華公子,你是在扯自己的腿么?」

華雲龍瞿然一驚,道:「此話怎講?」

賈嫣急急道:「實對你講,賤妾師徒時時都在注意江湖動態,目前至少有兩批人欲對你們華家不利,你若堅持要與仇華在怡心院碰面,破壞了咱們的基業,於你並無好處。」

華雲龍凜然一震,未及轉念,已聽蔡昌義大聲叫道:「走啦,走啦,小雲兒,將那寶劍行囊拿過來。」雲兒聞言,急忙取過寶劍行囊。

賈嫣接到手中,又輕柔的遞給了華雲龍,撫慰似的道:「華公子,你請放心,咱們師徒決不作愧對華家的事,這是家師叫我轉告你的,你幫賤妾的忙,也就是幫你自己的忙,求求你,你請走吧。」

輕聲軟語,焦急中別有一番情意,華雲龍不覺脫口道:「那么你呢?」

賈嫣笑了,輕快的笑了,螓首微楊,凝視著華雲龍道:「我不要緊,我會處理的,謝謝你。」

雲兒適時接口道:「三位公子,請隨雲兒走。」於是,華雲龍渾渾噩噩的接過行囊寶劍,但覺腦際一片混沌,緊隨雲兒身後,由兩側繞至前院,跨上馬背,施施然轉回了醫廬。

醫廬漆黑一片,不見一絲燈亮,余昭南一聲驚呼,脫口叫道:「噫,怎么回事?」

蔡昌義也道:「是啊,二鼓三點,不過戌末時分,怎么都睡了?」

華雲龍心頭一緊,未及轉念,余昭南已自策馬急馳而前。三人到達庄前,只見轉角掠出一條人影,輕聲問道:「是昭南兄三位么?」那人身法奇快,瞬眼已到眼前,原來竟是高頌平。

余昭南越發奇道:「頌平兄,怎么回事?舍下有了變故?」

高頌平哈哈一笑,道:「沒有,沒有,防患未然而已。」輕輕一擊掌,院門應聲而開,前廳也燎起了燈火。

高頌平接道:「我守前院,博生兄守後院,逸楓兄與伯母坐鎮中廳,伯父四下巡視,往來接應,哈哈,守株待兔,僅僅守住了你們三位。」

忽見江南儒醫出現在廳門之前,朗聲接道:「頌平言語欠當,你怎知沒有人來?」

高頌平朗聲笑道:「侄兒喝了半夜的西北風,我這是講個笑話。」

江南儒醫道:「講笑話不能傷人,傷人就是挖苦,那容易結怨的,逸楓的主意不算多余啊。」

高頌平先是一怔,旋即朗聲道:「是,侄兒知錯了。」

華雲龍暗暗忖道:這位前輩春風化雨,時時不忘規戒晚輩,更難得和煦宜人,令那受教之人心悅誠服,金陵五公子追隨左右,那是受益非淺了。三人早已下馬,江南儒醫見到華雲龍手中的寶劍行囊,頗感意外的道:「怎么?龍哥兒,此行沒有發生沖突么了」

華雲龍道:「有勞老前輩懸念,此行縱然未曾發生沖突,晚輩卻也迷惘得很。」

江南儒醫惑然道:「哦?究竟怎么回事?」

余昭南接口道:「那賈嫣並未趨避,尚且備酒相待。」

蔡昌義對賈嫣的印象不壞,搶著接道:「賈嫣對華老弟不差,她是有問必答,坦誠得很。」

江南儒醫愕然道:「這就奇怪了,今夜前來探道之人,莫非與那賈嫣無關么?」

高頌平雙眉一挑,驚呼道:「怎么?今夜當真有人來啦?」

江南儒醫蹙眉頷首道:「二更時分,有一人影瀉落東南跨院之中,那人影好似警覺自們已有防備,微一瞻顧,隨即又退了回去。」

蔡昌義急聲問道:「那是怎樣一個人?伯父怎的不將他截住?」

江南儒醫道:「那人身法太快,老朽趕到,他已走了,看去好像是個女子。」話聲一頓,語鋒一轉,忽又道:「反正內情不簡單,咱們走,中廳去談,逸楓與你伯母都在中廳。」身子一轉,領先穿過前廳,直朝後面走去。

華雲龍等面面相覷,不知來者何人,有何企圖,那高頌平不覺吐一吐舌,好似為自己失言而解嘲,眾人頓了一頓,方始齊齊舉步,隨後行去。一行人到了中廳,李博生已由後院回來,袁逸楓起身相迎,余夫人臉含微笑,朝華雲龍點一點頭,道:「龍哥兒回來啦?此行如何?」

江南儒醫接話道:「詭異得緊,咱們坐下談。」

老夫人神情一愕,道:「怎么詭異得緊?」

眾人分別落坐,江南儒醫道:「那姓賈的女子不但未走,而且各酒相待,我在東跨院,又發現一個女子前來探道,等我趕去,她又走了,這中間定有講究。」

老夫人白眉一蹙道:「哦,有這等事?那探道的女子是何來路,爾後未再現身么?」

江南儒醫道:「那女子好似並無惡意,一頓就走,我原先認為與那姓賈的女子有關,現在聽龍哥兒他們一講,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話聲一頓,目注華雲龍,接道:「龍哥兒,還是你先講,你將始末詳詳細細講一遍。」

華雲龍將頭一點,頓了一下,乃道:「晚輩等到了怡心院,便有鴇頭陳二前來迎接,咱們與賈嫣見面以後,一面喝酒,一面打情罵俏……」這時,早有家人送上香茗,眾人默然靜坐,細聽華雲龍敘說此行的經過。

在座的人,李博生與袁逸楓,乃是睿智敏慧的俊彥,余尚德夫婦更是前輩人物,經驗閱歷,聰明才智,堪稱超人一等,他們靜聽華雲龍的敘述,不時皺眉,不時瞪眼,聽他講完,仍是莫衷一是,與華雲龍一樣,同有迷惘的感覺。

廳屋之中,寂寧了片刻,蔡昌義但覺氣氛沉悶得很,突然大聲道:「干什么啊,那賈嫣心地不錯,他縱然有話不肯明講,那也是別有苦衷,咱們靜坐凝思,又能想出什么結果?」

江南儒醫目光一抬,道:「昌義,你就是性子急躁,那賈嫣的心地縱然不錯,卻也過於神秘了,況且今夜前來探道的是個女子,誰能斷定那女子與賈嫣無關?唉,江湖上的事詭譎多詐,不用腦筋去想,那就難兔上當了。」

蔡昌義乃是生成的憨直心腸,叫他多用腦筋,那無疑驅羊上樹,只見他濃眉一軒,大聲叫道:「用什么腦筋嘛,任他詭譎多詐,我總以不變應萬變,華老弟暈迷多日,又折騰了半日一夜,該睡覺啦。就是要想,明日再想不遲。」

只見余老夫人站起身來,道:「老爺子,昌義講的也有道理,龍哥兒折騰了半日一夜,事情又復撲朔迷離,一時片刻也想它不通,夜色已深,早點休息,明日再講吧。」

老妻開了口,江南儒醫不便再講什么,目光一掃,起立說道:「好吧,早點休息,反正急也不在一時。」

這醫廬的房舍極多,東西兩邊跨院是一般食客的住處。老夫婦住在後院,余昭南獨住中院,象袁逸楓、李博生絡知己好友來時,便也在中院歇足。華雲龍被引到東首一間客房,略事梳洗,便即就寢。他哪里睡得著,輾轉床第,盡在想怡心院的事。

他意想愈迷糊,殺害司馬長青夫婦的凶手留下一個碧玉小鼎,小鼎是玉鼎夫人獨門信物,玉鼎夫人縱然已死,獨門信物該不致流入旁人之手,況且他祖母又將玉鼎夫人的絕筆書審慎的交給他,縫在他那防身軟甲之中,這不暗示血案與玉鼎夫人有關么?既與玉鼎夫人有關,那賈嫣的師父——方紫玉便脫不了干系,但賈嫣為何恁般坦率,對自己的身世絲毫不加隱瞞,誠如蔡昌義所講,那是自找煩惱了。

天下沒有願意自找煩惱的人,除非他是白痴,另有一說,那便是賈嫣私心仰慕,確已死心塌地的傾向自己,但賈嫣講得很清楚,她師父已頒禁令,不准與華家的人來往,豈不顯示賈嫣是個以師命為重的人?他用勁翻了一個身,以被蒙頭,不覺自語出聲,道:「還得到南方去查,方紫玉看來與血案無關。」講是這樣講,念頭仍舊轉個不停。

方紫玉的行徑令人難測,既像與華家等怨重如山,又像對華家關顧備至,這是什么道理?再說,奼女教三字顧名思義,當知是一個仗恃女色,蠱惑男人的邪教,那賈嫣明知他們華家行俠仗義,決不容許這等邪教出現江湖,但賈嫣卻也毫無顧忌的講了出來,是她們的宗旨自信正大?抑是料定他們華家無可奈何呢?忖念中,他好似大吃一驚,猛翻身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語道:「什么意思?目前至少有兩批人欲對你們華家不利……」

這句話是賈嫣講的,此刻他驀然記起,洛陽城外,那位玄衣少女的話,陡然涌向了腦際,他記得玄衣少女曾講:「……江湖上正在醞釀大變,那司馬長青首當其沖,不過是替人受過……」又講:「令尊大人雄霸武林,聲威之隆,宛如日在中天,但仇敵遺天下……」這些話涌向腦際,他頓覺事有可信,心情越發沉重,越發的難以入眠了。

他本是無憂無慮,任何事不太在意的少年。此刻千斤重擔扛在肩上,竟也變成了心事重重,可知他性情縱然豁達,責任觀念卻也極為濃重。因之,往事如風起雲涌,那尤氏,那黑貓,那丑陋的薛娘,嬌艷的阮紅玉,阮紅玉的師兄蕭仇,前後所見的仇華,一個個出現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

j鳴五更,天快亮了,他仍在想,想那前來探道的女子,那女子與賈嫣有關么?如若無關,又是什么來歷?目的何在?思緒萬端,卻理不出一個頭緒,得不出一結論,他無奈,起身端坐,運功行氣,功行周天,始才漸漸入定。

入定以後,靈台清明,不知過了多久,他忽覺有人走進房來,雙目一睜,但見蔡昌義躡手躡足,正在掩閑房門。華雲龍心頭一怔,蔡昌義旋身,豎起右手食指,擔起嘴唇先作一個噤聲手勢,然後悄聲道:「老弟,跟我走。」

華雲龍越發驚奇,也悄聲道:「有事么?」

蔡昌義道:「沒事,你先梳洗,要輕,要快,我等你。」

華雲龍暗忖,不覺皺起眉頭,起身穿衣,一面問道:「昭南兄他們起身了么?」

蔡昌義道:「別管他們,咱們悄悄的溜走。」

華雲龍道:「溜走?為什么?」

蔡昌義道:「去玩,我帶你游覽名勝古跡。」

華雲龍遲疑道:「這個……」

蔡昌義急道:「快嘛,等他們起身,咱們就走不成了。」話聲微頓,陡又接道:「你不知道,金陵的名勝古跡不可數計,清涼山、獅子山、鍾山、北極閣、j鳴寺、雨花台,燕子磯……至於莫愁湖與玄武湖,那是不用講啦。」

華雲龍道:「便是去玩,那也不能悄悄的走,總得……」

蔡昌義截說道:「總得怎樣?告訴余伯父么那准走不成,等他們起身,准是思索呀,推敲呀,講那賈嫣的事,頭都大啦。我是與你投緣,悄悄的帶你去玩,免得被他纏住,你去不去?不去不勞駕,我一個人去。」

華雲龍本性就貪玩,再聽蔡昌義如數家珍一般,報出許多好玩的去處,心思早已活動,如今又聽蔡昌義這般說法,更覺不便辜負他的一片盛情,但因寄住余家,余家父子心腸熱絡,自已正事不辦,悄悄溜出玩,總覺欠妥。

蔡昌義見他欲言又止,想去不去的樣子,忙又接道:「機會消縱即逝,白天咱們去玩,晚上我陪你再走趟怡心院,看看究竟,問向那個什么姓仇的下落,這樣玩歸玩,辦事歸辦事,不很好么?」

華雲龍想想有理,微一吟哦,道:「那……總得留個字條……」

蔡昌義眉開眼笑,連連揮手,道:「你去梳洗,字條我寫,快。」走去桌邊,研墨濡筆,一揮而就。只見紙條上寫著:「弟偕雲龍出游,傍晚歸。」花押更簡單,只有一個義字。擱筆回首,但見華雲龍面含微笑,已在身後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