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風起雲涌(五)(1 / 2)

牛成虎心神不寧地坐在書房內,幾名心腹部將環侍左右,其中一人更是剛剛從青州府前線漏夜而來。此君在前些日子帶了八營部隊(4ooo多人)前往益都縣佟養量帳下聽命,後在阻止黃衣賊之戰中損失慘重,只帶了三營人馬逃了回來,且還丟失了大部分武器,可謂狼狽已極。

這三營人馬都是牛成虎等人從陝西帶來的老營,而失陷在益都的五營人馬除少許是在河南新募的以外,大部分都是在山東強拉的壯丁,損失也就損失了,沒什么可惜的。只不過他們帶回來的消息卻讓屯駐於章丘縣的一干人等心神不寧:這黃衣賊的戰力委實也太過強橫了一些!

那佟養量是遼東舊人,治軍能力本是不差的。雖然此番在青州截擊黃衣賊的一萬八千部眾中,新募之士占到了接近一半,但裝備糧餉都沒有短缺,城池也都死命加固了好幾個月。但竟然也只擋了黃衣賊十一天,這讓後方手忙腳亂准備調整部署抵御黃衣賊的眾綠營將領們頓時有些膽寒。

二郎真君已經被調往山西去了,如今就憑他們這些蝦兵蟹將留守山東,那又將該如何抵擋已成了精的孫猴子?

「大帥,末將死命突圍後,在野外現眾多賊軍游騎,星散四處,派檄牌,招降納叛,甚是猖獗。喏,這是末將揭下來的一份傳牌。」這名裨將說完,將手里一份寫滿了字的白紙遞了過去。

牛成虎陝北出身,早年混跡於農民軍中。也曾做到了一路領。混號「一秤金」便是。因此他和眾多心腹部將都是泥腿子出身。大字不識一個,待部將將傳牌遞過來後,他又將它遞給了身後的師爺,令其當眾朗誦出來。

師爺清了清嗓子,拿起傳牌略略一掃,當即面色大變:「……仁義之師,威武之師,勝利之師。不淫婦女,不殺無辜,不掠財貨,所過秋毫無犯。然兵臨城下,不許違抗。第一銃要印官出迎,第二銃要士紳投服,第三銃要全軍解甲。若關閉城門,攖城自守者,城破之日盡皆論死、株連九族;若全城拒守,城破之日盡情屠戮。寸草不留。牌到須知!」

這樣一份殺氣騰騰的傳牌讓室內諸將看了冷汗直流。當年在山西、河南,作為順軍一分子的他們可也沒少類似口吻的傳牌。但當這種牌諜被人到自己頭上時,這感覺總是那么地令人沮喪。

「都議一議吧,如今這局面,該是個什么章程。」牛成虎拍了拍桌子,朝眾人說道。

「不能降。這黃衣軍賊寇一般的人物,我等降了沒名沒分的,不妥。」有人第一時間叫了起來,「況且我軍萬五之數,屯於章丘,且做濟南外圍。如今糧餉皆賴濟南張撫台供給,若投黃衣賊,緩急之時怕是多有不便,還望大帥三思。」

「黃衣賊銃炮犀利,素稱精銳,今舉數萬之眾西來,其勢若泰山。章丘小縣,我軍戰兵亦不過萬人,擋之無異於自取滅亡。這等虧本生意如何做得?」當即又有人表了反對意見。確實,大家征戰廝殺那么多年,攢點本錢容易么,若一下子全砸在章丘了,即便自己得脫一命,以後無兵無權,日子怕是不好過。

「降又不行,不降又不行,那不如暫且觀望,待黃衣賊西來之時再做計較。」有人站出來和稀泥,其實這也是最穩妥的做法。先等一等,看一看再說,萬一黃衣賊不西進了呢?

牛成虎耳朵里聽著部下們七嘴八舌地議論,縮在袖子里的右手猶在摩挲著一封信件。這是如今在黃衣賊那里效力的陳之龍寫給自己的一封勸降信,他原本是准備將其燒毀置之不理的,但當時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鬼使神差般地把這封信留了下來。此刻聽自己的部將們議論局勢,他猛然現這些人對抵抗黃衣賊竟然不怎么熱心,這不由得又使他的內心生了一點動搖。

他本是流賊出身,後降於明朝任臨洮總兵。1644年,李自成進入北京後,牛成虎因是陝西出身,故被封為總權將軍,屯兵寧夏府。一片石之戰後,於懷慶降於清軍的原寧夏花馬池副將董學禮暗中致信大順寧夏節度使陳之龍,約其起兵內應降清。結果書信被牛成虎截獲,並下令處死了董學禮獨子及其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