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殺第3部分閱讀(2 / 2)

隱殺 未知 5930 字 2021-01-17

一旦那刀疤恢復清醒,仔細想過事情前後,就非常有可能對自己產生某種懷疑。而且,當直升飛機降下,柳懷沙從遠處跑來,與靈靜、家明哭喊著抱在一起時,家明也清晰地看到,從直升機里抬下的擔架上,那奄奄一息的刀疤仍舊以無比狠毒的目光望了過來。

早知道應該造成失手的假象,直接殺掉他。

這段嶄新的生活來得如此可貴,也因此,家明希望能夠以最為純凈的狀態來迎接日後的人生,這並非說他對殺人反感,而是不願意在日後留下任何不尋常的隱患。做過殺手的他,自然明白任何一絲謹慎,都自有其必要。

不過,這人持槍搶劫、綁架,如果真要說下去,還有強j未遂,再加上得罪的是張家這樣的大家族,不坐個十年八年的牢是出不來了,雖然在他上庭之前直接去醫院將他做掉也不是很困難,但這樣一來,卻是冒了更大的風險,想了一想,也就決定作罷。

反正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混混而已,等到他出獄的那一天,直接找把狙擊將他點掉也就沒有事了。

至於那張雅涵,心中對自己恐怕有些奇怪,但稱不上懷疑,她既然不會嫁給黃浩雲,此後大家也就沒有多少來往的機會,這事也就沒什么關系了。

幾人在機場附近的酒店里洗過了澡,換了干凈的衣服,吃過一碗三鮮面之後由張家的車送幾人回家,張雅涵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身白綠相間的運動休閑服,頭發在腦後扎起馬尾,一副清爽健美的樣子,靈靜與懷沙在小汽車後座上唧唧喳喳地說話,講述起昨天晚上的驚險過程,隨後便是懷沙為家明的好運氣驚嘆不已。

到得葉氏武館時,三人准備下車,那張雅涵回過頭來笑著說道:「那么再見了哦。」

「雅涵姐姐再見。」靈靜向來有禮貌,家明則只是點了點頭,心道:「永別了。」

剛下了車,卻見雅涵又從車窗里冒出了頭來,望著葉氏武館的招牌驚喜地說道:「哇,靈靜你們家是開武館的嗎」

「是啊。」

「那太好了。」雅涵推開車門,從上面下來,「經過昨天的事情,我也正想找個地方學學防身的功夫呢。」

「那太不好了。」家明心中想著,張口說道:「這是給小孩子學習的武館」

「有什么關系。」雅涵笑得甜蜜,「我也是小孩子啊,只是比你們稍微大點而已,姐姐我才十九歲呢。」

「姐姐你別聽家明胡說,爸爸才沒說只教小孩子呢,只不過現在學的都是些孩子而已,姐姐你跟我來。」為家里拉了一筆生意,靈靜當即出賣了青梅竹馬的好友,拉著雅涵向武館里走去。家明則是暗嘆了一口氣,心中思考著她學武的目的有幾成是對著自己。

無論如何,葉氏武館有教無類,從那之後,這位名叫張雅涵的美女高材生便加入到了學武的行列里來,整個暑假未有間斷。每次見她嘿嘿哈哈地跟靈靜學習詠春拳,家明就著實有些想笑。

不過,收了這樣的一個女徒弟,倒給武館里招攬了不少額外的生意。雅涵的職業是老師,雖然還未正式上課,但是對於教孩子可是熱衷得很,每次給靈靜提前教授一些初中課程時,便也有不少孩子拿著自己的作業過來詢問,她也是毫不嫌煩地一一講解。

葉氏武館多了個劍橋留學回來的老師這一消息傳開後,原本還在猶豫的一些家庭連忙也將孩子送了過來,暑假的後一月里,武館的生意著實稱得上興隆,對於這件事,靈靜著實高興不已,跟雅涵的關系也變得無比親昵起來。只有家明,每次靈靜聽授課講解的時候也要拉上他共同進步,將他折磨得幾乎抓狂。

但是,還得忍

這張雅涵對於自己的興趣明顯還沒完,在家明的推測里,她大概覺得自己是什么智商180的天才兒童了,因為早熟和在家族不受重視的關系,因此隱藏自己的智慧,隱忍不發,每次她向自己望過來的那種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家明都能感受到這一點。也罷也罷,由得她怎樣想了。

不久之後,兩名匪徒的案子審結,那三角眼被判了八年刑,主犯刀疤則是十年,對於這一類案件算是重刑了,大抵是張家活動的功勞。事實上,假如他們被直接釋放,恐怕結果會更慘一些,因為不僅家明會直接將他們干掉,沙竹幫的老大也已經放出話來,見到這兩個人就要直接砍死。

好不容易度過了漫長無聊,而且又有個自以為是的女人不斷試探的暑假,九月開學時,雅涵開始去到貴族學院里准備教書,來武館的機會減少了很多。家明則與靈靜、懷沙一同進入了星輝中學,迎向了他們的初中時代。

第二卷 初中生活

第十二節裸照事件

九五年初,江海市新華區。

作為江海市的老城區之一,這里也是市中最為繁華的一個區域,縱然在市區的規劃中,政府有意要將市中心的范圍向著幾個新城區推移,但那畢竟不可能一日競功。

人皆有念舊之心,但凡在江海市住了五年以上的人,上街大都會來新華區逛逛,譬如說那個雖然臟亂卻是江海市最老也是最大的沙蘭口菜市場,倒賣舊書、舊家具的舊貨市場,擁有江海特色,販賣各種本地小吃的老街,雖然修建了渡江大橋,至今卻依舊在使用的浮橋。這一切,都是江海市民們最為熟悉的一些東西。

擴建幾次之後卻依舊熙攘擁擠的街道,小商販們的叫賣、討價還價聲,黃金地段的拆遷聲,工地的轟鳴聲,上下班時自行車排起的長龍,這些便算是新華區首先給人們的印象。

當然,如果你對這里足夠熟悉,脫離了作為商用的主街道之後,你也會看見老舊的居民樓間晾曬著的衣物,坐在竹椅中安詳假寐的老太太,自行車鈴聲偶爾響起,牆壁之上的爬山虎,樓房後雜草叢生的小花圃,煢煢孑立的無花果樹。當遠處的喧囂聲隱隱傳來,你反而會覺得,這里便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安寧。

當然,其實是不平靜的。

如同每一個城市一樣,這樣的一處古舊與繁榮並存的老城區,總免不了滋生一些位於黑暗之中的東西,我們可以稱之為城市的蛀蟲。妓女、毒品、槍械、黑幫,在警局的檔案之中,每年這里的這類犯罪都是居高不下。

但如果你潔身自好,安分守己,或者也會發現你離這些東西其實很遠,頂多就只能當成茶余飯後的談資。因為或許一個剛剛吸過毒的青年在下樓時也會很熟捻地跟你打招呼,一個藏著半公斤海洛因的大毒梟,在你的印象中也只是一個可以每天開開玩笑的和善鄰居,那位剛剛出去砍人回來的小青年,你看來也不過是一名初中畢業就到處忙著找工作的小伙子……直到他們某一天莫名其妙地失蹤,你們在與人聊天之時也只會隨口胡謅上幾句諸如:「哦,到海南島做生意去了吧。」之類的話語。

世界,很復雜,但其實也很簡單。

作為江海市升學率最高的一所老牌名校,星輝高中,也正是座落於這片龍蛇混雜的老城區一側。

傍晚時分,星輝高中附近某個死胡同中。

「呸、阿呸,干我看你這次……還能望哪里跑……」日光斜劃過陰森的巷口,小巷深處,五名看來十六七歲的少年人手持棍棒,不斷的向前逼近,而被他們堵在巷子里的,卻是一名十四五歲的短發少女,手上拿著一根球棒,一瘸一拐地向後退,她的左腿看起來傷得不輕,嘴角有血瘀,然而面對著五個人,眼神卻兀自倔強灼人,若非胸口那明顯的隆起,估計大多數人都會將她當成一名帥氣的男孩子。

五人中為首的,是一名穿著星輝校服的胖子,一邊吐著口腔中的鮮血,一邊罵罵咧咧地逼近:「柳懷沙,你他媽的不是囂張嗎怎么現在不囂張了干,你是自己動手還是讓我們來……我操……」

「你這頭死豬。」名為柳懷沙的少女一面後退,一面毫不示弱地回罵過去,「有種的就過來單挑」

「單挑你去死吧你,你家里是不是混黑社會的啊」胖子罵道,「退啊,退啊,你他媽的還能退多遠,告訴你,我們今天家伙都帶齊了,照相機我都帶了過來,今天非把你衣服扒光拍幾張裸照不可,看你以後還敢囂張……」

身後不遠便是被堵死的巷尾,少女牙齒咬緊了下唇,手中也更加握緊球棒,打算拼命了。也在此時,一道黑影出現在了巷口。

這條死胡同外偶爾會有人經過,不足為奇,然而當那道黑影久久未去,便代表了有人正站在巷口看熱鬧。那胖子一扭頭,才見巷口是一個身材不高的少年人,他已經升入高中,這孩子卻顯然只是個初中生,看了幾眼,卻認了出來。

「干,你就是那個叫顧家明的家伙吧,干嘛,想幫你的死黨出頭嗎」

從一進入學校開始,這柳懷沙便在學校里打了好幾場架,弄得聲名遠播。這胖子雖然在高中部,卻也知道柳懷沙有兩個死黨,一個是漂亮的乖乖女葉靈靜,另外一個,則是任何方面都平庸到極點的顧家明。

此時看去,這孩子果然也沒有半點出眾的地方,樣貌平凡,現在的身高甚至還比不過柳懷沙,背著個書包站在巷口望過來,隨後卻是大聲說道:「你、你又跟人打架了」言語之中,竟然完全不將其余五人放在眼里。

「你去死啦,快給我滾走,不要你管」柳懷沙勉強站直了身子大喊而出,胖子身邊的一個拿鐵棒的少年卻是笑了笑便向巷外走去:「還想走一起過來吧。」

「你們幾個,要是敢碰他……」

柳懷沙舉起球棒大嚷起來,那胖子笑道:「碰他又怎么了你以為這是在你爸沙竹幫的地盤上呢這是新華區今天就要讓你們一塊拍裸照……」

「顧家明你這個白痴,你快跑啊」

那拿著鐵棒的少年向外面走去時,顧家明似乎也認了命一般,搖搖頭向里面走來,柳懷沙的大叫聲還沒完,卻見他猛地推起了一旁一輛放垃圾桶的小推車,向著里面沖了過來。

巷子說窄不窄,說寬不寬,這小推車一路沖來,躲避卻是極為麻煩,拿鐵棒那少年往旁邊一避,卻被車上掉下的兩個廢舊垃圾桶砸得手忙腳亂,當這小車從過了胖子等四人的防線,小車上的東西也掉得差不多了。柳懷沙直接坐上去,球棒亂揮,家明轉了一圈,推著小車便沖向了巷子外。

拿鐵棒的那少年才從忙亂中回過神來,卻被柳懷沙一棒揮在了腿上,頓時慘叫著倒地,後方的四個人卻是很快地追了上來,無論如何,家明也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推了一輛小車又載了一個人,轉眼間便要被那四人追到。沖在最前面的胖子兩次伸手要去抓他的書包,都只是差一點點被躲過。也在此時,小車沖出巷口。

轉彎。

似乎在小車轉彎的那一瞬間失去了平衡,家明的身體一個踉蹌,原本握住小車推把的左手下意識地向後揚了一揚,同時,胖子高速沖上,將臉迎了上去。

砰的一聲悶響,胖子的身體微微的飛了起來,由於他是在高速的奔跑中,這具身體就仿佛凌空停留了一瞬,與後方追來的一名少年撞在一起,兩人摔成一團。

小車沒命地跑,轉彎、轉彎、再轉彎,片刻後穿過一條馬路,方才在江海市的攔海大堤上停下,家明似乎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蹲在地上說道:「沒、沒追來了吧……」

「沒有啦,就你逃命最厲害。」

柳懷沙四處往往,沒有了追兵,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失笑道,從她認識家明起,這個男孩子似乎就只有一項東西能令她佩服的,那就是逃命。

當然,在她沒有看見的地方,也就是那條巷口處,身下壓了一人,胖子依舊是頭腦發昏眼冒金星,那張圓臉之上,鮮血就有如趵突泉一般的不斷向外涌出,噗啊……噗啊……

「我……我要……殺……殺……殺……噗……救命啊……」

「你沒事總那么喜歡打架干嘛,他們是高中生知不知道」

「誰叫那胖子那么囂張的,占住球場不讓人玩,我就是看不過去……呀,你輕點……」

「你也知道疼,疼死你啊」

防海大堤的長椅上,家明脫掉了柳懷沙左腳上的鞋襪,捋起她的褲腿,正在為她做著簡單的治療,擦葯油,然後將葯油揉散,按摩均勻。少女不時疼得拍打一下少年的肩膀,隨後躺在一邊啃著蘋果,任由少年擺弄她的那條腿,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別以為你是鐵打的,拿根球棒單挑四五個高中生,你們家里混黑社會,他們家里也是,要不是正好有輛垃圾車可以把你拖出來,我老早就跑掉啦,留下你一個人在那里被他們拍照。」

想起那幾個家伙說要拍她裸照的話,柳懷沙一陣羞惱,伸手又在家明肩上捶了一下:「我叫過你不要過來的,干嘛,是你自己要……哼,我就算被別人拍……也不用你管。」

「別亂動」家明語音淡然,在她傷處輕輕一拍,頓時疼得她呲牙咧齒,揚手要打,卻被家明塞過了葯油在手中,另一只手中的蘋果倒被搶了過去:「嘴邊有傷吃什么蘋果,不想將來破相,臉上的自己擦。」說著,將那蘋果狠狠咬了一口,自己倒吃了起來。

「哼,暴君」受傷的左腿被對方抓在手中,形勢比人強,懷沙mm也只好暫時放下心中的脾氣,倒了葯油望臉上塗,她從小到大常常受傷,此時擦起葯來也算嫻熟,但無論如何總覺得自己不如家明擦得好,他的手擦過的地方,總覺得酸酸麻麻的,痛感都消失了一般。

這就是專業人士啦……

心中這樣想著,她笑了起來:「家明,你將來當跌打醫生算了,正好葉媽媽就可以教你……對了,靈靜呢」

「說好在這里等的,快來了吧……做醫生嘛,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一面幫她擦著葯油,少年開始沉思起來,似乎在考慮這個方向的可行性,望著少年在夕陽中看起來似乎有些呆呆傻傻的沉思表情,少女撲哧笑出聲來:「開玩笑的啦。」

不久之後,一位背著書包,頭上扎兩只羊角辮的可愛少女從一側的天橋上下來,一陣小跑來到兩人身邊,隨後,名為靈靜的少女與名叫家明的少年每人扶起柳懷沙的一邊身子,三人在落日的光芒中緩緩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第二卷 初中生活

第十三節最討厭的事

黑夜中,隱隱的風聲。

這是江海市城郊的一處小山坡,四周大抵是稀疏的樹林,山坡上有一根陳舊的石柱,如今,一個小男孩便坐在這石柱旁,雙手做著沉悶單調的練習。

如同老僧一般的盤腿而坐,十指舞動間,不斷結出一個個佛教手印,在那種極靜與極動的變幻中,鍛煉著手指的靈敏性。

佛教的手印,囊括了人手所能做出的所有動作,在這片靜謐中,他感受著手指與空氣摩擦所發出的聲響,也不知過了多久,方才停住了動作,睜開雙眼,吐出一口氣息。

夜空中沒有任何星光,城市的光芒也只是在很遠的方向陷入安寧,這是人們睡得最沉的時候。然而在他的雙眼之中,四周草地、山林的輪廓仍舊顯現了出來,透過風與大地摩擦的聲音變得清晰,對於一個殺手來說,這絕對是夢寐以求的狀態。

以毫無塵垢的身軀開始的鍛煉,正確的方向,清澄的心態,僅僅是三年多的時間,他或許已經擁有了比全盛時期更為理想的狀態,當沒有殺手的枷鎖時,他反而可以成為一名更可怕的殺手,這或許是一件相當諷刺的事情。

肉體的力量自然是比不上成年的自己,然而以殺人而論,身為孩子的他反而可以降下所有人的防御意識,隨時防備他人的殺手意識或許有所下降,但這具身體的靈敏度卻比以前更為理想。不過……

「還真是單調而無聊的人生吶……」

無奈地一笑,他低喃出聲。

孩子的世界,對於一個大人的心態來說,多數的時候還是很無聊的,縱然心中已經確定了靈靜與懷沙這兩個朋友對自己的重要性,但某些時候她們那稍顯幼稚的提議和決定,實在令自己苦笑不得,然而已經習慣了扮演人雲亦雲的軟弱角色,他又下意識地不願意掃了她們的興致,勉強著自己像個孩子一樣,希望快點長大的願望卻在心中越壘越厚。

或許,只有這個幼稚的願望,是自己與小孩子的共同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