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七章 院試第二場(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1948 字 2021-01-18

劉丙家學淵源,其祖父劉實為宣德五年進士,入翰林院,正統初年任金華府通判,泰時召修《宋元通鑒綱目》於東閣,天順四年擢南雄知府,因忤朝使宦官,被誣下詔獄,庾死,南雄人為之立祠。

劉丙求學期間,曾經接觸過許多心學方面的典籍,對於與朱熹齊名的南宋大儒6九淵(即6象山)主張的「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天理、人理、物理只在吾心之中。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往古來今,概莫能外。」、「治學之法,概明本心,學苟知本,六經皆我注腳」等理論並無偏見。

不過以心學來質疑理學,列出一些「怪誕」的理論,難怪會讓堅持理學的腐儒看不過眼。

劉丙非常清楚一件事,就算同為尊奉儒家學說的讀書人,在治學理念上也有很多沖突的地方,學派之間往往會產生矛盾,但若以這種矛盾來**擁狡脹**生身上,會讓讀書人被刻板規劃,不知將來出路於何方。

作為本屆汀州府院試的主**官,劉丙當機立斷,在院試第一場補錄一人,甚至他作出這決定的時候,外面案已經開始,他臨時作出決定,也算是對自己失察的彌補。

劉丙的理由很簡單:「無論**生堅持何樣學術理念,但凡讀聖賢書者,領會先賢之道,當一視同仁。」

就這樣,沈溪大難不死涉險過關,但這給眾多參與閱卷者留下了極為惡劣的印象。

畢竟這年頭尊奉理學的人占大多數,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些人自然希望取的是那些中規中矩的讀書人,而不是像沈溪這樣在**場上為自己立言的後生。

中庸之道,一向是儒家學者尊奉的教條,這也是儒學界甚少有人標新立異的原因。

時間到了六月二十四,院試第二場**試正式舉行。

因為**生數量銳減,**官監場容易了許多,劉丙甚至比**生更早進場。他坐在主位上。等著**生到齊,仍舊是依次點名,不過第二場的**題,他早就已經設好。裝在信封里,讓**生自己抽取。

這次劉丙特別留意到坐在前排第一位的沈溪,或者是因為昨日見到沈溪的文章,劉丙起了愛才之心。

而沈溪在復試時,刻意保持低調。昨日他被補錄後。眾童生再次拿他作為靶子,現在沈溪想的是,能把這院試第二場**好,能中秀才自然最好,中不了也可以等兩年後。

只要把心態放平穩,**試時就不會背太大的包袱。

對於很多**生來說,隨著年齡增長,院試是**一次少一次,必須每次都要拼命爭取,可對沈溪卻是「來日方長」。有的是出人頭地的機會。

沈溪在第一場**試結束後,也覺得在這種場合為自己立言太過激進,容易被人針對。

院試第二場,只**一篇四書文和一篇五經文。五經文沒什么特別,但四書文的題目卻有些難。

「隱惡而揚善。號泣於旻天。」沈溪看到這題目的第一反應,真該把這抽題的手給砍了。

不抽別的,偏偏抽到截搭題。

「隱惡而揚善」,語出《中庸》,是孔子點評舜為「有大智慧之人」時所說的話,說舜懂得隱藏別人的壞處。而宣揚別人的好處。同時點評舜「執兩用中」,這也是儒家中所推崇的中庸之道。

而「號泣於旻天」則是出自《孟子·萬章章句上》,同樣說的是舜,由萬章問孟子:「舜往於田。號泣於旻天,何為其號泣也?」孟子回答說:「怨慕也。」大致的意思是,為何舜要經常到田野里,對著天嚎啕大哭,難道他是悲天憫人嗎?孟子回答說,其實舜是因為孝道。

子欲養而親不待……

眾所周知的事情。舜是以純孝而聞名,「號泣於旻天」恰恰說明舜是懂得孝道之人。而孔子的話,則是說舜這個人懂得中庸之道,有當領導的天分。領導很孝順,而且會用人,這二者其實本身不沖突,但論述點不同,要把這二者切合在一起,就不太好找重點。

舜那可是被堯看中的繼承者,古代禪讓制度下產生的明君,若是帝王有本事,那自然是形容其如同「堯舜禹湯」。這問題既可以論述君子做事之風范,也可以論述君王孝義和治國用人的關系,總的來說,就是讓**生自由揮。

這種自由揮的題,往往是最難的。

因為可論的方向多,如果跟出題人或者是閱卷人,甚至是主**官的想法背離,會生破題就跑題的情況,在八股行文中,只要破題錯,那後面你論的再好,也是零分,這就好像是議論文沒找對論點一樣。

沈溪反正也不著急了,兩篇文章,就算他做得慢,一個時辰一篇差不多便可完成。整個**試會持續六個時辰左右,遇到這種刁鑽的問題心急如焚,不是誠心跟自己過意不去嗎?

到中午時,沈溪完成了那篇相對簡單的五經文,還僅僅只寫在草稿紙上沒往卷子上謄抄。吃了點東西,沈溪又喝了幾口水,然後舉手示意上茅房。

本來沈溪能憋住,但連**兩場他都忍了下來,此番再不去茅房一窺,就沒機會了。在沈溪看來,這次自己抽到了最棘手的題目,通過院試的可能非常渺茫,若不提前適應一下中途上廁所這些細節,以後在院試乃至鄉試中遇到,可能會忙中出錯。

出去走上兩步,就當舒緩一下神經,放松下筋骨……

可惜這**場的茅房環境太過惡劣,而且適逢盛夏臭氣熏天,沈溪在排隊時就皺起了眉頭,等到了里面看到白嫩嫩的蛆蟲爬得到處都是時,幾乎忍不住嘔吐。最後快進快出,沈溪疾步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突然覺自己的**卷像是被人動過,他趕緊仔細檢查一番。試卷上的內容沒有變化,本來就是空白的,也沒人誠心過來搗亂故意塗鴉什么的,他自然抬頭看了主**官劉丙一眼,但劉丙這會兒正側著身子並未看向這邊。

眼看午時即將過去。那篇四書文沈溪想避也避不開,只能盡力寫,所論的是君子孝義與中庸之道。

一篇八股文作下來,沈溪自我感覺相當一般。沒什么出彩的地方,他心里只能希望別人的題目也很難,這樣他的文章就不會顯得太過拙劣。

院試第二場**試只放排一次,到時間後,劉丙站起身來。讓眾**生停筆,就好像後世高**答卷到時間後收卷一般,不得再進行任何增改。而所有糊名的**卷會被放到信封之中,衙差依次將信封放在木匣里,待收完卷之後,**場才****放排,**生依次離場。

出了**場,蘇通和鄭謙過來跟沈溪搭話,蘇通臉上有些感慨:「或者是我運氣不佳,四書文抽得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