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〇四章 收弟子?(第三更)(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1855 字 2021-01-18

好端端的心學講壇,突然變成追思陳獻章的追悼會,這是前來湊熱鬧的士子沒料到的情況。

陳獻章當世名氣是不小,但遠不及他死後的名氣大,他的弟子中便有身兼南京禮部、吏部、兵部尚書的一代名臣、哲學家湛若水,也有未來內閣大學士梁儲,還有一大票想將其他思想揚光大的弟子。

在這些功利的年輕士子眼中,陳獻章就算再有學問,那也是個進士不第的普通大儒,天下大儒何其多,有沒有才學的都敢說自己師承孔孟,直追程朱。

縱觀大明,有幾個人的才學能跟程朱叫板?

「下去,下去!」

謝丕很冤枉,這根本不是他想講的內容。

「講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們要聽心學!」

面對出來照著沈溪講稿演講的謝丕,在場士子憤怒了,完全顧不上揣摩謝丕的言,其實這份稿件中包括大量「天地我立,萬化我出,而宇宙在我」的心學思想……沒把傳說中開創心學的「大人物」請出來,在這些人眼中那就是謝丕的過錯。

掛羊頭狗肉,這謝丕真是徒有虛名!

心學不值一提。

一堆人大聲聒噪,謝丕的聲音淹沒在嘈雜鼎沸的人聲中,有人甚至想上高台把謝丕抓下來揍一通,可謝丕前面站著十幾個身強力壯家仆和一干好友,就好似護衛一樣,把謝丕牢牢保護在寺院大殿前的講壇上。

謝丕看形勢有些失控,只好緘口不言,從高台上下來,退到後殿。

見到沈溪,他抹了一把汗,搖頭苦笑道:「先生,您讓我追悼白沙先生,可京城沒什么人認識他,連我都不認識,這不是讓人笑話嗎?」

沈溪正色道:「做學問,不能看別人是否笑話,你第一次去跟人講心學時,可想過是否會被人笑話?」

謝丕想了想,他第一次聽沈溪說心學,便帶有探討性質,等聽沈溪講了些後,他感覺大受啟,於是便去找同窗好友把自己的心得體會相告,都是一堆朋友聚在一起探討,就算誰說錯了,也沒誰笑話。

「先生說的是,可為何先生又讓我宣揚白沙先生的學問?」謝丕依然有些不解。

沈溪道:「白沙先生曾拜江西程朱理學家吳與弼為師,精研『古聖賢垂訓之書』,可以說學的是正宗的朱子理學,不過慢慢地他開始對理學進行反省,他主張靜坐室中,提倡『以自然為宗』的修養方法。這『自然』即萬事萬物朴素的、本然的、無任何負累的、絕對自由自在的一種狀態,要求人們善於在這種『自然』狀態中無拘無束地去體認『本心』,與我所要說的心學乃一脈相承。你多加研習他的學術主張,對你理解心學大有裨益。」

謝丕釋然道:「那先生開創的心學,應該也從白沙先生那里得到不少啟?」

沈溪心想,「我的心學完全是出自6九淵和王陽明,屬於成熟的思想體系,讓我自己去琢磨,恐怕沒個幾十年不會有建樹。」

可現在沈溪要規勸謝丕走回科舉正途,只能用常人的心態來理解,說是根據別人的思想領悟心學,如此才能更容易為社會主流接納,所以他只能點頭承認。

謝丕臉上重新恢復了自信,道:「那學生之後就用白沙先生的學術主張去與知交討論,先生先在這里等候,我出去一趟。」

外面沒結交到大人物而蓄意鬧事的士子這會兒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就是一些真正想留下聽講的。

謝丕出去後讓人把寺門關上,剩下的士子連原先的兩成都不到,只有四五十人,各自都有坐墊坐著,終於把這次學術講壇變成只有少數人一起探討學問的會。

謝恆奴在旁邊看了沈溪許久,笑著央求:「七哥,我想出去聽聽二叔演講,你跟我一起出去?」

「嗯。」

沈溪與謝恆奴一起出來,外面眾多士子有上次見過沈溪的,紛紛起身行禮。沈溪在眾士子中年歲最小,不過地位最為尊崇,等他坐下後,謝丕重新開講。

在場的士子多有分心留意沈溪的一舉一動。

「沈先生,不知您還有何心學的理念,不妨與我等說一說,也好讓我等有所進益。」

謝丕把沈溪的演講稿講完,過來請示沈溪,想讓沈溪作為主講,為在場士子宣講心學。

沈溪卻堅定地搖頭道:「心學有很多不完善之處,如今加以講述並不合適,諸位要學,也當以朱子理學為主,切不可分心旁騖。諸位的前途,可比學術來得更為重要……」

一名年輕士子站起身來,鄭重地說道:「朝聞道,夕死可矣。人生在世就是為求明真理,卻不知沈翰林為何說,那庸碌的科舉更為重要?這難道就是沈翰林年紀輕輕就考上狀元的原因?」

謝丕聽了趕緊制止那人:「平舉兄,不可對沈先生無禮!」

那人有些不滿地搖了搖頭,顯得有幾分不甘,卻最後還是坐了下去。

因為這段小插曲,在場的氛圍並不太好,沈溪怎么說都是在翰林院和詹事府供職的學官,也是最初提出「心學」這個概念的人,被無禮沖撞,在場士子對那人都有些意見。

反倒是沈溪自己,並未太過介懷。

年輕後生,有點兒小情緒難免,更何況人家說的對,這世道非要說科舉之途在做學問之上,太過勢利。就以之前紀念的白沙先生為例,人家終生未考中進士,不一樣功成名就,為後世瞻仰?

等講壇結束,各士子自行散去,謝丕暫且留下,不斷向沈溪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