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七章 鹿鳴宴(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2251 字 2021-01-18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

隨著管弦響起,順天府尹藺琦搖頭晃腦大聲朗誦,眾舉子紛紛應和。等藺琦朗誦完,與宴中人包括沈溪在內,均舉杯共飲。

飲完一杯,在順天府請來的教坊司樂師的鼓點中,眾舉子紛紛離席,進入場地中央,開始跳魁星舞。

魁星舞是一種全身運動,頭部左右擺動,兩手搖擺。左右腳提高密步,扭擺臀部。跳了一會兒,順天府尹藺琦高呼:「魁星到畫堂,提筆做文章。」

一眾舉子隨即拿手做比點三點,然後再次劇烈擺動身體。

又舞了一會兒,藺琦再次高呼:「生下麒麟子,得中狀元郎」,眾新晉舉子復以手做筆點三點。

在鼓點中,眾舉子放浪形骸,舞得不亦樂乎,藺琦最後高呼:「中三元及第,點富貴雙全。」

眾舉子又點三點,之後才宣告舞畢。

這還是沈溪第一次看到跳魁星舞,感覺頗為滑稽可笑,暗暗慶幸當初在福州應試時早早回家了,不然也得裝神弄鬼像跳大神一般丟人現眼。

眾人在順天府尹藺琦招呼下,開始自由暢飲,席間可以毫無顧忌地說話,也可以到處走動向人進酒。

若是十三布政使司的鹿鳴宴,舉子們攀親近之人,一定是布政使司的官員,但在兩京鄉試中,舉子們更看重與「座師」的關系,就算順天府尹藺琦在他們眼里都黯然失色。

畢竟沈溪和靳貴都是翰林體系的詹事府官員,將來很有可能入閣。尤其是沈溪,年紀輕輕就已是東宮講官和日講官,前途無可限量。

就算不為將來著想,明年就是會試年了,以沈溪和靳貴在翰林體系官員中的地位,即便當不了春闈主考,但就算是同考官也很了不得,直接關系到大家的前途和命運,由不得他們不慎重。

順天府尹藺琦作為鹿鳴宴的主持者,現自己不是那么受歡迎,有隨時淪為陪襯的風險,於是在完成既定慶祝儀式後,向與會舉子敬酒一圈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告辭,唐映代替他繼續敬酒。

鹿鳴宴持續了近三個時辰,到日落西山時才宣告結束。

沈溪飲酒只是淺嘗即止,若實在推辭不過便拾起袖子掩面而盡,實際上酒水都撒進袖子里了。等舉子們6續散去,他也准備回家,這時候謝丕見沈溪面前無人,笑著到了席前打招呼。

謝丕不善飲酒,但這次鄉試他考得很好,直接得了個第四,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免多喝兩杯,走路都不太穩當。

「沈先生……家父說,有時間請您到府上,設宴款待。」謝丕笑呵呵說道。

緊鄰沈溪坐著的靳貴,瞥了滿臉通紅的謝丕一眼,皺眉問道:「這位是……?」

沈溪介紹:「謝閣老家的二公子。」

「失敬失敬。」

靳貴聽說這其貌不揚的年輕人居然是大學士謝遷的兒子,不由肅然起敬,含笑打起了招呼。

這閣老家的公子,就是跟那些尋常舉子待遇不同,別的舉子過來打招呼,靳貴根本就懶得理會,現在卻改顏相向。

沈溪道:「回頭我有時間,一定登門造訪。」

嘴上這么說,沈溪可沒打算真的跑去謝遷府上找不自在。謝丕算得上他半個學生,結果先生當主考,學生中舉,外人知道這層關系指不定會怎么說閑話,尤其是他在這次鄉試中得罪了那么多人。

現在最好就是跟謝家人撇清關系,就算以後去謝府,也要小心謹慎,不能把他跟謝丕之間的關系表現得太過顯眼。

沈溪雖然問心無愧,但到底人言可畏。

謝丕微微有些失望,但他依然很開心,畢竟他現在身份不同,以前只是個形同雞肋的生員,現在卻考取舉人,在他那霸道的老爹面前終於能挺直腰桿了。

沈溪看著謝丕的背影,不由感慨,若不是自己心智成熟的話,或許也會像謝丕如今這樣洋洋得意吧。

跟順天府的人打過招呼,沈溪進內院把盛放衣服的包袱帶著,出了順天府大門。

此時順天府外亂成一鍋粥,除了舉子和內簾官、外簾官外,還有這些人的家屬,沈溪四下打量,並未見到來接他回家的人。

「這是讓我自己找車回去?」沈溪暗自嘀咕。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來人見到沈溪後臉上先是帶著幾分驚喜,隨即變得凄切,走到近前行禮:「大人,小人給您請安。」

「六哥,你這是怎么了?」

沈溪見到宋小城精神萎靡的樣子,莫名其妙,「家里出事了?」

沈溪最擔心的莫過於家里的妻兒,他很怕順天府和張氏兄弟會借機報復。就算不報復,長子沈平才出生不久,這年頭孩子得病不好治,非常容易夭折。

「沒……府上沒事。」宋小城先給沈溪吃了顆定心丸,但他隨即哭訴,「但大掌櫃……大掌櫃出事了。」

沈溪一聽,差點兒把包袱丟在地上,當即喝問:「大掌櫃……她……她出了什么事!?」

「大……大掌櫃……被下獄了,說是咱福建商賈……圖謀不軌,跟番邦人做買賣……還說咱不顧朝廷律令,私自販運糧食,囤積居奇,公然向朝廷官員行賄……」

宋小城滿臉自責,「都怪我,沒照看好大掌櫃,讓大掌櫃一個人去給戶部的官員送銀子……結果就出事了……」

本來沈溪只當是外戚張氏兄弟見自己不服從他們的命令,借機生事,查扣惠娘租來的船只和糧食,進而威脅自己。如果是這樣的話,惠娘的罪過不大。

但聽宋,沈溪立即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行賄的時候被當場捉個正著,簡直是百口莫辯!

而且如今惠娘下的不是縣衙或者府衙大牢,直接便是刑部大牢,罪行之嚴重可見一斑,那些受賄的官員罪行自不待言,惠娘作為當事者,情節比官員還要嚴重。

同時被下獄的尚有大量在京城經商的外地商賈,這次朝廷看來是鐵了心對對京城周邊販運糧食的商賈一網打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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