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三三章 拒不合作(第四更)(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1844 字 2021-01-18

翌日上午,廣東布政使司右布政使章元應親自到驛館拜訪沈溪。

由於左布政使周孟中在任上逝世,章元應如今本該為廣東一省最高行政長官,但隨著沈溪駕臨廣州城,布政使司衙門的定位很尷尬。

論權限,沈溪這個三省督撫自然比章元應大,但沈溪更類似於監督、提調性質,而章元應卻具體管轄地方政務、稅賦及民生,官品還比沈溪大,真要斗上一斗,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章元應年屆六旬,兩鬢花白,臉型略長,額頭爬滿了皺紋,略顯老邁……這年頭,沒有誰年紀輕輕便混到右布政使這樣的高位,沈溪在章元應眼中就是個「毛頭小子」,毛沒長齊,就想爬到我頭上作威作福?

章元應雖然親自登門拜訪,但神態和言語間仍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輕蔑。

「……沈督撫自梧州駐地而來,希望能在廣州城多逗留幾日,好好領略這嶺南第一大港的風土人情。自陛下登基以來,皇恩浩盪,廣東各地風調雨順,民風淳朴,百姓富足,禮樂教化為歷朝所不及……」

章元應跟沈溪說的不涉及地方政務,也不涉及沈溪即將要進行的剿匪差事,而是說了一堆恭維「聖天子在朝」的話,其實是把沈溪當作弘治皇帝派往東南沿海視察的欽差,希望沈溪把他說的話「如實」奏稟上去。

沈溪聽完一堆廢話,笑了笑道:「章藩台所言本官不敢苟同。為何本官從梧州府沿水路而下,所見所聞,與章藩台言及截然不同?」

章元應一怔:「哦?沈督撫說說,有何不同?」

沈溪正色道:「本官沿西江東下廣州府,一路聽聞河盜盛行,所見百姓困苦,地方官府不想辦法解決,只想設卡撈錢,導致民生凋敝……君不聞『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稻谷』乎?」

說著,沈溪站起身來,負手仰頭看著正堂上匾額所書「恭廉敬讓」四字,好像在說,這廣東地方的官員,根本配不上這橫幅。

章元應冷聲道:「沈督撫剛到廣東,地方之事多為道聽途說,那些刁民之言不足采信。如今朝中吏治清明,地方官員廉潔奉公,世人稱頌為盛世,不想在沈督撫眼中卻是亂國之象,不知沈督撫有何用心?!」

章元應老奸巨猾,就算沈溪說的是實情,他也不正面反駁,反而說沈溪「道聽途說」,這樣就算沈溪上奏朝廷,陳述他在地方所聞,章元應也會拿同樣理由抗辯。甚至章元應還可以給沈溪安上一個「妖言惑眾」的罪名,說沈溪污蔑弘治朝太平盛世,就算朱佑樘是兼聽則明的皇帝,也不允許手下大臣隨便污蔑朝政。

更會有一堆文臣為了迎合皇帝,給沈溪羅織罪名,讓沈溪罷官丟職。

沈溪道:「本官可從未說這是亂國之象,只是覺得某些地方官員屍位素餐,明明廣東展條件得天獨厚,為官一任卻搞得烏煙瘴氣,百姓怨聲載道……」

不等沈溪把話說完,章元應已然拱手,語氣極為冷淡:「如今沿海匪寇橫行,沈督撫奉皇命而來,不去治理,卻污蔑地方官府,意圖混淆視聽,是否另有所謀?」

在許多官員心目中,只有說地方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才會接受,但凡說他治下的一點弊政,就是「污蔑」,甚至給人扣上「另有所謀」、「意圖不軌」的罪名。

最直接的原因,這年頭政績不是由百姓來評判,而是依靠上官的斷語以及御史言官的考評來決定,皇帝不可能親自到廣東來看地方行政到底如何,就算派人來了,地方上也能造出一片百姓安居樂業的假象,只要皇帝不微服出巡,絕對看不到世道的殘酷。

在章元應眼中,沈溪根本就是在斷他升官財之路,屬於政敵之列,而對於政敵根本就不能留任何情面。

沈溪暫時不想跟章元應就地方吏治繼續探討下去,因為天下官府一個樣,就算跟章元應討論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結果,上奏朝廷,朝廷也不會理會。他到廣州府來的主要目的,是跟廣東布政使司要錢要糧,以便他領兵剿匪。

沈溪道:「章藩台之前說沿海盜匪盛行,如今本官准備調集地方衛所兵馬,前去平寇,藩司是否可供錢糧?」

章元應馬上變得趾高氣揚:「督撫平寇,是朝廷委派之差事,地方上無權過問,缺兵少糧也應由沈督撫自行籌措,廣東藩司衙門愛莫能助!」

沈溪心中冷笑不已,這章元應從昨日避而不見到今日被迫來見,卻給他亂扣帽子,說明是個很有心計和行事頗有章法的老狐狸……就是不跟你合作,你能奈我何?你若上奏說我縱容布政使司的人毆打你,我反倒可以先告你一條擾亂他人靈堂,對逝者不敬。

「來人,送客!」

沈溪臉色鐵青,好似很憤怒,呼喝一聲,朱起和馬九立即沖了進來。

章元應似乎早就料到沈溪沉不住氣,起身道:「沈督撫,告辭!」

章元應不用別人相送,帶著人便離開驛館,出門坐上官轎,由衙差前呼後擁,揚長而去。

一直躲在屏風後面傾聽的唐寅打著哈欠走出來,問道:「沈中丞,怎么將人趕走了?」

「不然如何?」

沈溪打量唐寅,「明擺著的事情,布政使司衙門不肯為剿滅匪寇提供錢糧,章藩台留下來何益?不幫終歸還是不幫!」

唐寅聽糊塗了,問道:「那該怎么辦?直接……調兵平寇?」

沈溪道:「調兵,錢糧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