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八章 簡在帝心(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1697 字 2021-01-18

所有的牢騷話謝遷只能藏在心底,嘴上畢恭畢敬地說道:「陛下病情好轉,實在是大明江山社稷之幸!」

「唉!什么幸不幸的,或許是上天看太子尚且年弱,讓朕再多活兩年,免得朝政會有偏差。不過有謝先生和劉少傅等肱骨之臣在,朕其實已無後顧之憂。」明明不放心,卻又說沒有後顧之憂,朱祐樘糾結矛盾的心理可見一斑。

一個才三十多歲的皇帝,之前一直想的是長生不老,最差也要延年益壽,這樣的皇帝能不怕死?

你不怕死,也不會去請道士和番僧來作法,而是順其自然了。

謝遷沒有直言,仍舊是以請示的口吻道:「不知陛下傳召老臣,對老臣有何吩咐?」

「朕擔心吶,若朕不能違抗天命,離開人世,太子身邊缺少賢能之人輔佐,邊患或許更為嚴重,如今難得朕有口氣息,想要為太子做點兒事情……」

聽到這里,謝遷心說不好,皇帝明擺著是重啟西北戰事。

大明皇帝從來都不將內患視作威脅統治的根源,一直把蒙元殘部看成最大威脅,就算在蒙元殘部勢弱時,也沒有忘了當初太祖皇帝的教誨,一定要將草原上民族崛起的希望扼殺在搖籃中。

在謝遷想來,如今大明國泰民安,韃靼人內部殺得血流成河,為何還要去想西北的戰事?

消停幾年不挺好嗎?最起碼邊關將士不用考慮打仗的事情,朝廷不出征,老百姓就不用加徭加賦,韃靼人內斗不止,也無暇來跟你較勁兒,最多是秋末的時候來劫掠一番,都是小打小鬧,稍微應付一下就過去了。

果然,朱祐樘直接提道:「……朕,希望能收復河套,把大明北部防線向北推進五百里,或者令韃靼徹底向朝廷臣服!」

謝遷很想說,這不是空口說白話嗎?

你爺爺當了瓦剌人的俘虜,險些死在草原回不來;你老爹少年時留下陰影,覺得草原上的韃子很可怕,一輩子沒敢提盪平蒙元余孽的事情;你這前半生,韃靼人入侵邊疆多次,要不是劉大夏機緣巧合將韃靼人打殘,韃靼人絕無可能生嚴重的內部紛爭,這會兒你也絕對不會提「收復河套」、「韃靼臣服」如此不切實際的想法。

「謝先生如何看待此事?」朱祐樘似乎很尊重謝遷的意見,但謝遷卻有一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謝遷絞盡腦汁,過了一會兒才道:「回陛下,老臣以為,西北之戰在於平緩,若是能征調集足夠的錢糧兵馬,或有一戰之力。」

朱祐樘最煩的就是聽這種話,一旦他有什么想法,別人就會拿「缺錢」、「缺糧」、「兵力不足」這些理由來推搪,希望他放棄,而這次弘治皇帝卻下定決心解決蒙元對大明的威脅,一勞永逸……

「謝先生認為,多久能籌備完畢?」朱祐樘繼續追問。

謝遷在心里盤算了一下:「三年五載或可成行!」

朱祐樘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或許是經歷生死考驗,睜開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幫兒子解決登基後面臨的最大危機,徹底解決西北邊患,為大明長治久安贏得一個和平的外部環境。

所以他不找劉健,也不找李東陽,單找謝遷,全因謝遷最懂他的心意,這幾年來在用人和施政上很出了些好點子,使得大明國勢蒸蒸日上。

但這次謝遷卻讓弘治失望了,一上來就說要准備三年五載,朱祐樘聽了很不滿意……我還不知道有沒有三年五載可活,你給我定這么個期限,豈非留下一個爛攤子讓我兒子接手?他小小年紀,能否承擔如此巨大的責任?萬一被蒙元趁虛而入怎么辦?

朱祐樘一臉的無奈:「太久了,只怕朕等不到那時候,一年內必須要看到成效。沈卿家……就是沈溪,不是在東南沿海做得不錯嗎?不過半年,便已捷報頻傳……」

謝遷沒想到皇帝會突然提起沈溪,暗自琢磨,聽這口氣,似乎是把沈溪從東南三省總督任上調回來,再委派他去西北溜達一圈?

「陛下,沈溪畢竟初出茅廬,一次兩次或可憑借運氣建立功勛,但長此以往……揠苗助長的結果,就是紙上談兵又或者傷仲永,邊關將領以及萬千官兵更不會信服!」

這會兒謝遷可不敢隨便給沈溪攬活了,沈溪在東南已鬧得人仰馬翻,多虧提前收服軍隊為己用,這才勉強破局,而文官就算要跟沈溪斗,始終是斗智而非動武,沈溪最後依靠一些別出心裁的智計笑到最後。

但換個地方就不一樣了。西北是軍政合一體現最直接的地方,隨便拿出個總兵、參將、都指揮使來,都有爵位在身,最少也在朝中有復雜背景。讓沈溪跟這些老油條斗,簡直是在往刀口上撞。

沈溪狀元出身,手底下沒有嫡系兵馬,到了西北連可借用的力量都沒有,更別說是總領大局,就算是去做副手,謝遷也認為沈溪缺乏這種能力。當然,當初沈溪去東南之前,謝遷也持同樣的想法,最後的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沈溪居然立穩了腳跟,而且一步一個腳印,剿匪卓有成效。

「咳咳」

朱祐樘重重地咳嗽兩聲,道:「他不行,總有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