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二章 入坑(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2986 字 2021-01-18

戴義一臉苦澀,強忍淚水解釋:「劉公公,話不能這么說,咱家過去也曾為朝廷做出過貢獻,您要是覺得非要兵部聯名不可,不妨親自前往,您地位尊崇面子也大,咱家過去實在不頂事……沈大人深得陛下信任,在朝如日中天,怎會看得起咱家這樣的小人物?」

劉瑾冷笑著打量戴義,問道:「怎的,咱家說你兩句,莫非你還有什么意見不成?」

「不敢。」

戴義低著頭,情緒低落地道,「有些話不吐不快,怕是兵部那邊對此次宣府地方功勞勘定結果有異……現在沈大人不肯在劉公公您的奏本上落名並非什么大事,就怕兵部回頭再上一份奏疏,結果跟您的不一樣,那就麻煩大了!」

戴義的話,讓劉瑾眉頭皺了起來。

戴義繼續說道:「看這架勢,兵部那邊似乎不願善罷甘休,劉公公莫要忘了,陛下對沈大人以及他領導的兵部那是完全的信任,沈大人的話,哪怕沒有道理,陛下那邊也會聽得進去……」

「夠了!」

劉瑾抬手打斷戴義的話,怒氣沖沖地道,「沈之厚有何德何能,居然能讓陛下對他如此信任?」

「這件事,咱家已決定,就不勞外人說三道四了。傳咱家的話,馬上派人去宣府表彰有功將士,後續犒賞將會6續送到,讓將士們放心,該是他們的功勞,咱家絕不會少一分一毫!」

……

……

劉瑾急著給前線將士犒賞,目的是快刀斬亂麻,先將一切事情敲定再說。

劉瑾怕出現戴義所說的情況,兵部另行上奏宣府大捷有關將士的功勞,甚至將地方虛報戰功的事情揭出來,那時他劉瑾就下不來台。

「沈之厚,你有膽子就去潑陛下的冷水,看誰先遭殃……跟咱家斗,你小子還嫩了一點兒!」

劉瑾認為大事已定,甚至沒奏請朱厚照,便將犒賞之事確定下來。

一切看起來都按照朝廷規矩辦事,但其實操之過急,很多事應放一放,把所有一切查清楚再說,但劉瑾卻有意加快了進度。

等他帶著奏本去豹房見駕時,已提前想好如何跟朱厚照對答,甚至提前找到張文冕和孫聰回來先行預演了一下。

劉瑾心想:「定不能讓陛下提及築京觀之事,若戰功水分太大導致京觀築不成,咱家得跟著那些殺千刀的遭殃!」

到了豹房,錢寧帶著劉瑾面聖。

此時已接近下午未時,朱厚照已睡醒了,正在院子里梳洗,屋里的桌子上已備好精美的飯菜,朱厚照左手拿著面巾胡亂往臉上抹,右手卻在對服侍他洗臉的一名二十多歲的婦人動手動腳。

「陛下……」

劉瑾站在院子門口非常尷尬,畢竟那婦人並非朱厚照的妃子。

宮外的女人,沒一個有名分,有些特別受寵的不是朱厚照不想給,而是張太後那邊不同意。

現在張太後和朱厚照母子二人正處於冷戰狀態,劉瑾知道很多事自己不應摻和,在朱厚照立後和納妃的事情上顯得小心翼翼。

朱厚照斜著瞅了劉瑾一眼,一擺手,那婦人在兩名宮女相伴下離開,朱厚照依依不舍看了婀娜多姿的背影一眼,這才回過身問道:「劉公公,你是不想讓朕有片刻閑暇啊……朕剛起來要用膳,你就特意跑來嘮叨?」

劉瑾一看就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心想:「若非是要趕緊將此番宣府大捷有關將士的功勛落定,打死我都不來打擾小祖宗您的雅興。」

劉瑾道:「陛下,這不是您關心宣府大捷么?老奴這兩日都在廢寢忘食辦事,總算將所有事情都落實了。」

「是嗎?」

朱厚照臉色好轉了些,一抬手,「拿過來,給朕看看。」

劉瑾笑道:「一切都瞞不過陛下,陛下英明神武……」

說著恭維的話,劉瑾從懷里將奏本拿出,半屈著身體,雙手托起呈遞到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接過去隨便看了幾眼,連連點頭:「很好,劉公公你辦事愈得朕的心意!」

劉瑾趕緊做出誓死效忠的姿態,道:「能為陛下做事,是老奴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陛下,您看這些功勞可有需要補充的地方?」

「不用了!」

朱厚照一邊說一邊順手將奏本還給劉瑾,劉瑾拿回奏本心中一喜,看來小皇帝應該沒把奏本從頭到尾仔細看完,這為他動手腳創造了條件。

誰知道朱厚照興致來了,背著手來回踱步,神情雀躍地道,「這是朕登基後取得的第一場大勝仗,跟之前的藉田和秋圍不同,這充分體現了朕的武功……」

「自古君王文治武功,不可偏廢一方,當年京師之戰後,先皇為彰顯功績,舉行凱旋之禮,於京城九門築京觀,朕今日也要仿效先皇之舉……雖然不及先皇功勛,但朕也想讓世人知曉,朕在保家衛國上,跟先皇一樣不會荒馳!」

聽到這話,劉瑾額頭冷汗直冒。

他想起張文冕和孫聰所說的話,意識到麻煩來了,趕緊勸諫:「陛下,這築京觀之事,怕是有所不妥,請陛下三思。」

朱厚照之前對劉瑾一片和顏悅色,此時他再看劉瑾時,已是怒不可遏,漲紅著臉道:

「劉公公,朕只是知會你一聲,不是讓你隨意表意見……朝中的事情你只需按照朕的意思處置便可,至於妥當或者不妥,那得由朕自己判斷,或者由大臣參議,你……你說你算什么東西?」

劉瑾聽到這話,心里分外凄楚。

不過此時不是心酸的時候,劉瑾硬著頭皮道:「陛下,老奴沒多少見識,只是想跟陛下說一點掏心窩子的話……」

「先皇時築京觀,乃是因京師之戰後,人心動盪,先皇迫不得已才以韃子人頭築京觀以定人心,那時先皇剛取得殲敵數萬的大捷,青史留名,築京觀自然可行……如今陛下登基後才取得這么一場勝仗,斬敵不過千余,便要強行築京觀,怕是會讓百姓笑話。」

朱厚照橫眉豎眼:「好你個劉瑾,你覺得百姓會笑話朕?」

劉瑾此時壓根兒就不想壞朱厚照的興致,但因涉及到宣大地方很可能虛報軍功,而他又牽涉其中,才顯出一副忠心耿耿的諫臣模樣。

劉瑾道:「陛下,明面上百姓不敢嘲笑陛下和朝廷,他們沒那膽子,但內心呢?此戰百姓無切膚之痛,不能理解陛下為此番大捷勞心勞力,更不知前線將士浴血奮戰的付出。」

「百姓膚淺,他們只會拿斬敵數量跟先皇時對比,他們會在背後非議,說陛下好大喜功,才有那么一點小小的戰績,便要在世人面前顯擺……老奴實在是為陛下的威望著想啊!」

「混賬東西……好你個劉瑾,非要跟朕唱反調,是吧?」朱厚照不客氣了,上去一腳便踹在劉瑾身上,直接將劉瑾踢翻在地。

劉瑾趴在地上,捂著被揣得生痛的肚子,強忍著爬起來,重新跪伏地上:「陛下,老奴全都是為您著想,並非出自私心啊。」

朱厚照瞪著劉瑾,咬牙切齒:「朕不管他人如何評價,朕就是要築京觀,而且要辦得轟轟烈烈,場面越大越好……若是做不好,你提著腦袋來見,朕就不信天下人敢負朕!朕必要讓世人知道朕的威嚴!」

言語間,朱厚照動了殺心。

劉瑾心里懊惱無比,顯然他之前的一番話適得其反,非但沒讓朱厚照罷手,反而激化皇帝的逆反心理。

劉瑾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換作平時,我這么進言,或許皇上不會再堅持,但現如今正值皇上跟太後間暗中較勁兒的關鍵時刻,我這么說,不是給自己挖了個坑還自己跳進去么?」

「陛下!」

劉瑾不肯死心,還想繼續說什么。

朱厚照轉過身,抬起手打斷劉瑾的話,怒道:「劉瑾,別挑戰朕忍耐的極限!如果你再嘮叨,朕現在就著人砍掉你的腦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