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三七章 不一樣的賜食(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2610 字 2021-01-18

豹房花廳,朱厚照坐在案桌後,顯得很正式,聽了王瓊關於對西北地方缺糧情況的詳細奏稟。

王瓊說完後,朱厚照嘆道:「沒想到劉瑾貪贓枉法,居然把九邊糧倉里的糧食全都調運至京師,他這么做的目的何在?他就不怕地方出現飢荒?那時再把糧食運回去,如此繁瑣,簡直是把大明人力資源當兒戲。」

王瓊聽到朱厚照的話後,有些驚嘆。

王瓊心道:「旁人都道當今聖上年少無知,登基後不學無術,對於世情倫理皆不在意,未料才一句話,就如此有深意,外間對聖上的誤讀很深啊。」

朱厚照看著沈溪:「沈卿家,你如何看待此事?」

沈溪道:「以王中丞呈奏,西北地方如今出現糧荒,大可從京師調運一批過去。」

「那就是了。」

朱厚照道,「這件事王中丞沒上呈嗎?為何相關衙門到現在沒付諸實施?」

王瓊看了沈溪一眼,他知道有些事不是朱厚照所能決定,不希望沈溪把朝中一些矛盾在朱厚照面前公開。

沈溪雖然明知道是謝遷和張苑從中作梗,但還是選擇了回避,道:「只是因閹黨擅權時朝中貪腐嚴重,再加上中原之地出現災荒,以至於京城府庫糧食儲備不足所致。」

朱厚照皺了皺眉頭,認真思索沈溪這番話,同時想對策。

王瓊見朱厚照和沈溪之間的對話,心有所悟。

雖然王瓊在大明歷史上是一等一的名臣,能力非同小可,但他現在尚未躋身朝廷核心層,見到朱厚照都是第一次,更不要說理解君臣相處之道了。

沈溪給了他一次很好的經歷。

朱厚照道:「本來是可以自行籌措,但想來西北這幾年戰事不斷,屯田收成又被調運京師,哪有那么多存糧?沈尚書,總歸要有解決之法,你應該跟戶部楊尚書多商議一下,看看是否能從旁處抽調一些糧食。」

沈溪搖頭:「既然京師缺糧,那就算戶部肯調撥,必然也會自旁處取用,導致出現虧空。」

王瓊沒想到沈溪居然會為戶部開脫,他很想說,太倉內分明有的是糧食,你既然已帶我來面聖陳情,為何不把實情說出?難道你沈尚書也眼睜睜看著西北軍民餓斃?

朱厚照皺眉:「那當如何?難道看著西北軍民吃不飽飯?這可還沒到戰時,若明年開春後出現缺糧的狀況,又該如何?畢竟既定開戰之日,尚未到下一次糧食收成時,屆時缺糧的情況肯定更加嚴重。」

沈溪道:「回陛下的話,以微臣看來,暫時可從京城調撥糧食解燃眉之急,剩下的,只能從民間籌措。如今微臣身體已康復,年後這段時間,微臣將會在最短時間內籌措糧食,讓西北軍民可以吃飽飯。」

沈溪居然主動承攬為西北將士籌措軍糧的重任。

這已經不是戰時的事情,而是維持西北地方日常運轉,等於說,西北這么多將士將不再由戶部養活,而是沈溪負責籌措錢糧來養。

朱厚照對於這結果自然心滿意足。

但朱厚照帶著一絲擔憂:「沈先生,邊軍將士吃不飽飯,這可是頭等大事,如果籌措不到位,引兵變的話,可能會重蹈安化王謀逆覆轍。」

王瓊忍不住好奇地打量沈溪,他沒想過面聖的結果,卻是沈溪主動把責任承攬下來,生怕對方會把一部分責任推給他。

要知道上級推下級的事情很多,王瓊深知官場的水很深,不是說沈溪主動承攬,就一定是沈溪獨自來解決問題的。

沈溪道:「請陛下放心,上元節前,京師內會有大批糧食運往西北,微臣可以在這里立下軍令狀。」

「好!」

朱厚照顯得很振奮,「有沈先生在,感覺朝中有再大的難題也可以解決,有沈先生承諾,朕就放心了,今日難得王卿家到京師,朕准備中午在宮中……豹房賜宴,王卿家和沈先生跟朕一起飲宴吧。」

王瓊聽朱厚照賜宴,嚇了一大跳,皇帝如此恩待他有些承受不起,當即用求助的目光望向沈溪,沈溪笑著道:「陛下盛意拳拳,微臣感激不盡,王中丞不妨一起留下,飲宴後再回家如何?」

王瓊聽沈溪語氣,好像也是主人家一樣,這對君臣居然一起挽留他飲宴,王瓊還沒回答,朱厚照便一擺手:

「來人,准備酒食,眼看已過了正午,沈先生和王卿家想必已餓壞了,叫廚房上菜上快點兒。今日是除夕……對了,明日春節朕會在豹房賜宴,屆時沈尚書和王卿家一起過來。」

王瓊目瞪口呆中,沈溪笑著行禮:「恭敬不如領命。」

……

……

王瓊入席後,頭腦還有些懵,不明白眼前生了什么事。

面聖對他而言已算是極大的恩賜,現在又要跟皇帝一起吃飯,這可是臣子夢寐以求的待遇。畢竟這種宴席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宮廷賜食,而是跟皇帝坐下來,在不大的飯桌上同餐,朱厚照甚至會以友人的方式說話。

王瓊感覺到自己的人生觀都快要被眼前的景象顛覆。

沈溪倒很淡然,好像這並沒有多了不起,王瓊不明白為何朱厚照要留自己在豹房進食,沈溪對此倒是門清,心想:

「這小子是鐵了心來年把草原平了,但凡是跟這件事有關的人,一定會被他禮重,以後怎么樣不敢說,現在皇帝對王瓊這個三邊總制自然要報以好臉色,這小子雖然平時吃喝玩樂不靠譜,但在收買人心上還是有一套的。」

朱厚照笑看王瓊,道:「王卿家,飯菜准備倉促,不是很豐盛,屬於家常便飯,畢竟前線將士還在餓肚子,我們在這里大吃大喝也不合適,就當是便餐,朕順帶跟你閑話家常。」

王瓊趕緊站起身行禮:「微臣當不起陛下如此禮遇。」

朱厚照也站起來,笑著道:「王卿家這是說得哪里話?雖然咱們是君臣,但不用如此拘束,你看沈尚書多隨和?其實朕這個人很好說話,你大可不必拘謹,把這里當成自己家里就好了。」

王瓊心里苦笑不已,如果能選擇的話,他寧可不吃這頓飯,但他又知道這是一種榮幸,這種事甚至可以寫進家譜,讓子孫後代感受到他此時的風光。

不多時,酒菜上來,跟朱厚照所說一樣,屬於普通便餐,沒有大魚大肉,全是清蒸小炒,王瓊看了眼不覺得有多奢侈,心里納悶兒:「陛下如此平易近人,用膳也如此簡單,為何跟外間傳聞完全不同呢?」

王瓊對於朱厚照的認知,完全來自民間風聞,並未感受過真實的朱厚照,因而無法下判斷。

上齊六個菜後,朱厚照起身親自為沈溪和王瓊斟酒,沈溪道:「陛下乃一國之君,應該由臣等為您敬酒才是。」

朱厚照道:「沈先生見外了,您是朕的恩師,當年在東宮時朕承蒙您教導頗多,今日學生為先生敬酒,乃理所當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