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二章 去喝西北風(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2713 字 2021-01-18

俘虜人數著實不少,清點後,得出的數字是四百二十六人。

全部都是男子,這些人本來應該就近轉送地方衙門,或押送至京城「獻俘」,不過沈溪卻並未打算沿用以前的方式處理。

清晨時,胡璉已把他麾下俘虜的三百多婦孺一並押送過來。按照胡璉的意思,沈溪最好是把所有俘虜轉交地方官府,這樣可以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沈溪道:「重器兄的想法固然沒有問題,但這些賊寇中,很多都是被苛捐雜稅逼迫過甚的農民,若如此便交給地方官府,這些人就算僥幸不死,也會配至邊塞為奴,下場會很悲慘。」

胡璉不解地問道:「沈尚書在戰場上如此果決,為何在處理戰俘這一問題上,卻顯得優柔寡斷?恐怕有些婦人之仁吧?」

沈溪笑道:「你覺得是這樣嗎?或許吧……在我看來,他們已經戰敗,既然在戰場上分出勝負就無需趕盡殺絕。作戰時固然需要全力以赴殺死對手,可等到戰斗結束他們依然還是我大明國民,這並非綏靖之策,只是民力不能白白消耗,物盡其用才是正理。」

胡璉搖頭,顯然不支持沈溪的說法,「沈尚書還是早些將俘虜打了吧,這些人在地方制造混亂,目無法紀,草菅人命,如果留下他們的性命,很可能會繼續作惡。」

沈溪擺擺手:「我意已決,無需贅言!」

胡璉現,沈溪做事剛愎自用,就算他一片赤誠進言,也基本不采納。不過胡璉到底是沈溪一手提拔,沒有堅持自己的看法,笑一笑就揭過不談。

沈溪沒再跟胡璉說俘虜的問題,轉而談起撤兵之事。

聽沈溪把情況介紹完,胡璉道:「下官這就回去安排……五宮淀之戰後,直隸及中原地區應該不會再有大規模戰事了吧?」

沈溪點頭道:「大河南北基本已無大規模匪寇蹤跡,接下來應該會太平一段時間。重器兄跟我一起回京面聖吧,這次參與長途拉練的將士,一部分將前往紫荊關,一部分則走居庸關……重器兄回京後,將伴駕陛下跟前,居中決策。」

胡璉神色復雜,想說什么,卻沒說出口。

沈溪大概猜想到,胡璉想為之前自己的退縮道歉,畢竟在他看來,自己沒有陪同沈溪出征,對不起老上級的提拔,忠義方面有虧。

沈溪想的卻是:「名義上是陛下領軍出征,但這一戰主要責任全在我身上,陛下身邊非常需要有能為我說話之人,只有胡璉可擔此重任,只是他沒有太高聲望,說的話能否起到作用,還有待觀察。」

……

……

二月初八,京城,豹房。

朱厚照得到了沈溪平亂的最新戰報。

除了五宮淀一戰,沈溪在十多天戰事中相繼剿滅地方大小武裝五支,合計四千余眾,黃河以北地區基本上平定,為朱厚照御駕親征後京畿地區的安穩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朱厚照從張苑那里得知情況,就算這位司禮監掌印再不情願,也要把詳細情況奏稟,同時他自己也有邀功的意思。

朱厚照神情振奮:「有沈先生在,什么事情朕都不用愁……瞧瞧,之前京畿周邊頻頻鬧賊寇,這才幾天哪?沈先生就帶人把賊人給平了。」

張苑笑著恭維:「這全賴陛下調度有方。」

朱厚照沒好氣地呵斥:「這關朕什么事?朕不過是大開綠燈,方便沈先生行事,所有事情都是沈先生一肩挑,功勞自然也全都是他的……張苑,你以後拍馬屁的時候注意點兒,別惹朕生氣。」

張苑心里無比苦惱,皇帝的性格實在太難把握,雖然明知朱厚照愛聽好話,但要把馬屁拍對還真不容易。

自小受沈溪教導,朱厚照思考問題時喜歡采取辯證法,多方面看待問題。本身朱厚照就很聰慧,對待新鮮事務態度開明,並非是那種傳統意義上只顧吃喝玩樂、對朝事完全不聞不問的無道昏君。

玩歸玩,但以朱厚照的頭腦,厘清是非曲折還是不難的,同時有劉瑾擅權、蒙蔽視聽的前車之鑒,朱厚照對朝事看得很緊,時不時就召張苑來問話,若張苑避而不見,他就會讓小擰子去打聽,努力不讓自己成為睜眼瞎。

朱厚照道:「沈先生的意思,他將跟胡璉一起回京,伴朕御駕親征,至於經受過訓練的地方兵馬,則直接向前線開拔……」

張苑有些遲疑:「陛下,老奴覺得這樣做……似乎不太妥當。」

「你這話什么意思?」朱厚照皺眉。

張苑道:「以老奴理解,沈尚書不太想征調京營人馬,單純以地方衛戍京畿的兵馬以及三邊、宣府的邊軍完成出征草原的壯舉,但以老奴所知,以前太宗、英宗皇帝領兵出征,都以京營為絕對主力,若陛下僅以少部分人馬護送往前線……若半道被韃靼人襲擊,豈不是很危險?」

朱厚照稍微琢磨一下,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朕征調京營出征?但朕之前在朝會上說過,並不打算征用太多團營兵,畢竟還要維持京城安穩嘛。」

張苑本來還擔心朱厚照直接否決他的建議,但在見朱厚照對此也心有疑慮時,才有膽子說下去,心想:

「臧賢果然是個人才,分析的事情基本上能夠切中要害……陛下現在就算對我那大侄子放心,但對韃靼人卻心存畏懼,畢竟他身系天下之望,怎會讓自己置於危險境地?」

張苑道:「陛下,您的安危才是大明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您領軍出征,就算京城出現什么變故,還能殺回來,到時候依然坐擁天下,但若陛下您在前線有個什么三長兩短……」

有些話,張苑不敢說得太透,點到即止,但就算說得隱晦,依然有大不敬之嫌。

朱厚照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略微琢磨一下,頷道:「也是,之前總說京師安穩重於泰山,但再重要豈能跟朕的安穩相比?謝於喬那老匹夫跑去見太後,讓太後立儲……放他娘的狗臭屁,立下儲君,是否意味著朕的皇位可以隨時讓人?到時候朕出了什么意外,就算沒死,皇位也要被人剝奪?」

張苑不說話,但感覺自己挑唆成功,心里竊喜不已。

朱厚照琢磨了一下,又道:「傳朕的旨意,這次出征,安排兩萬京營兵馬護駕,之前謝於喬可以言而無信,難道朕就不能對兵馬調動進行微調?朕征調部分精銳傍身,但並未讓京營傷筋動骨,料想京城防務不會出現大變故……」

張苑請示:「陛下,您出征後,京城這一攤子由誰來負責?太後的意思,好像是讓陛下安排監國……」

朱厚照冷笑不已:「監什么國,朝廷有六部衙門,又有內閣,一切按部就班辦事,朕在哪兒有什么區別嗎?對了,不能讓謝於喬留在京城,如果不撤他的職,朕走後,指不定他會如何扯後腿,到時候可能會把前線兵馬所需用度全都抽走,逼朕回來,反正他年老了不怕死,想要治住他太不容易了。」

張苑笑道:「何不讓謝閣老隨陛下您一起御駕親征?」

「混賬,你的意思是讓朕天天聽他的嘮叨?不行,就算是去前線,也不能讓他跟朕一起走,更不要讓他妨礙沈先生做事……對了,就讓他去三邊整頓軍餉!」朱厚照隨口做出決定。

張苑心里偷著樂,他現在最擔心的人,除了沈溪外就數謝遷,這兩個人勢力太大,嚴重影響到他的崛起。

「如果能把這一老一少調走,那時京城一切都是我說了算,無論陛下是勝是敗,等他們回來時,謝於喬和沈之厚的嫡系人馬都被我清除干凈了,那時只能對我俯帖耳,言聽計從!」

張苑道:「若謝閣老離京,這京城事務總該有人打理……」

朱厚照蹙眉思考,遲疑地道:「這倒是個問題,朕沒有兄弟,就一個妹妹,而且妹妹年歲太小,不可能讓她管事,沈先生又要跟朕出征,朝中各部尚書……是得有個人統領起來才是……」

張苑心里更加高興,正要毛遂自薦,朱厚照下一句話好似一盆冰水澆到他頭上,「司禮監是內廷衙門,沒資格調度六部,朕到底該找誰負責呢?」

張苑低下頭,臉上滿是苦澀,打從心眼兒里不認為自己沒資格調度和號令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