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七章 毒酒?(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288 字 2021-01-18

送別張懋,沈溪回府進了書房,剛坐下朱起便過來通稟:「老爺,宮里來人了。」

「宮里來人?」

沈溪不由皺眉,他清楚這會兒朱厚照還在睡覺,不可能派人來跟他說事,宮中最有可能來的是向他打探消息的人,比如張苑或者小擰子,也有可能是戴義、張永或者高鳳。如今宮里得勢的太監不少,正德「八虎」真正倒下的只有劉瑾,這些大太監各領一方,時不時就跑出來找存在感。

不過在沈溪這樣級別的文臣面前,這些太監收斂多了,太監最大的優勢是跟皇帝親密,但現在明顯朱厚照跟沈溪的關系更為親近,那些太監明白朝中誰得寵,有話也不會去問豹房那些近侍,跟沈溪套近乎才是最佳選擇。

沈溪大概猜想:「應該不是張苑和小擰子,他們常到我府上,若是這兩位的話,朱起應該直接說是誰。」

沈溪道:「把人請到這里。」

朱起領命而去,過了沒多久,在朱起引領下,一名著常服的老太監進入院子,沈溪已在書房門口恭候。

正如之前所料,來人不是豹房那邊朱厚照的嫡系,而是掛著司禮監秉筆太監名頭的高鳳,當下張太後最信任的大太監。

沈溪上前見禮,高鳳趕緊回禮:「沈大人實在是折殺咱家也,應該是咱家給你行禮才是……沈大人出城一趟辛苦,為大明沈大人真可謂鞠躬盡瘁。」

沈溪搖頭苦笑,「怎么好像誰都知道本官出京是做什么……實在讓人意外。」

隨後沈溪請高鳳進入書房,高鳳不緊不慢,賓主分別坐下後,才慢悠悠說道:「是太後讓咱家前來……聽說沈大人回京,太後非常掛念,想當初先皇駕崩時,沈大人可是托孤重臣啊!」

沈溪心想:「孝宗薨時,我還在地方為官,哪里當得起托孤之臣?當時龍榻前耳提面命的不是劉健、李東陽和謝遷他們嗎?」

不過沈溪沒有反駁,拱手道:「能為陛下和太後娘娘效勞,乃我等臣子之榮幸。」

高鳳笑呵呵道:「謝閣老離京時,非常記掛沈大人……」

沈溪一聽就知道高鳳要拿謝遷臨走時的交待來作由頭,心道:「謝老兒不是屎盆子,簡直是茅坑,誰想用就用!」

不過雖然雖知高鳳只是找借口,沈溪還是領情道:「本官未曾料到,陛下會調謝閣老前往延綏,曾緊急上疏向陛下建言,將謝閣老留在京城,總領大局,可惜未被陛下采納。」

高鳳驚訝地問道:「沈大人曾上疏陛下挽留謝閣老?這……唉!看來朝中對沈大人誤會太深,如果沈大人可以站出來解釋一下,斷不至於讓人誤會這一切乃是沈大人幕後推動……可惜啊,可惜。」

「沒什么好可惜的,陛下不願挑明,臣子焉能自作主張?」說到這里,沈溪直言不諱:「請高公公言明來意,在下也好有所安排。」

高鳳尷尬一笑:「是這樣,太後顧念舊情,請沈大人往永壽宮一趟,跟太後見見面,說說話。」

即便沈溪已有心理准備,卻沒想到張太後會主動召見,暗忖:「張太後見謝老兒容易理解,召見我目的何在?」

沈溪站起來,拱手道:「如此大事,高公公怎么不早些說?耽擱這么長時間,這可讓……本官如何是好?」

高鳳笑道:「沈大人不必緊張,太後說了,不用太過著急,這會兒是午睡時間,晚些去見鳳駕也不遲……太後會問沈大人一些出兵之事,現在宮里的貴人都很關心,陛下什么都沒有交待,只能來問問沈大人您。」

沈溪這才重新坐下,正色道:「見到太後,本官實在不知該如何說起,還請高公公賜教。」

本來沈溪可以不去,但理智卻告訴他不能不去。

張太後養尊處優,與外界隔絕,看起來沒什么地位,但其實身份特殊,畢竟孝宗一脈除了朱厚照外沒有任何男丁,這將直接導致大明會在未來產生皇位風波,張太後雖然暫時退出歷史大潮,但最終有一日會被推到風口浪尖……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朱厚照始終沒有子嗣。

高鳳搖頭:「咱家有什么好指教沈大人的?不過一介宮人,太後問的都是朝中要事,沈大人只管如實作答便可,咱家實在沒什么好教導的……」

沈溪道:「高公公在朝多年,對宮中禮儀想必極為了解,恰好在下對此所知不多,若說錯什么話,真是天大的罪過。」

「這個……」

高鳳稍微遲疑一下,道,「太後想知道朝廷出兵細節,其他的不會過問……太後並不想後宮干政。對了,沈大人,您一定要幫太後,她一直希望陛下能留在京城,您最好能阻止陛下御駕親征。」

沈溪搖頭:「在下也想幫忙,可這不是在下能決定的事情。」

高鳳嘆道:「太後娘娘一片苦心,咱們為人臣子,難道不能體諒一二?太後娘娘跟陛下……唉!」

說話間,高鳳眼睛紅了起來,隨時都可能落淚。

沈溪心想:「高鳳不愧是太後跟前第一紅人,如今就連張苑和戴義等人都休想撼動你在太後跟前的地位,就在於你推己及人的態度,隨時隨地都能『真情流露』,這可不是一般人擁有的本事。」

沈溪道:「在下當竭力勸諫陛下,不過出兵之日就在兩天後,就算拼命阻止……高公公認為有用嗎?恐怕陛下早已安排好朝事,一兩日內就該公告天下,亦或許陛下不說乃是不想泄露軍機,免得為韃靼人所知……」

高鳳眼巴巴地問道:「難道沈大人真的沒辦法阻止陛下御駕親征?」

沈溪再次搖頭:「很難。」

高鳳無奈:「事在人為,太後娘娘也知不易,但怎么也得嘗試下吧?另外,若陛下執意親征,也不該把朝事荒弛,朝廷內外事務難道就沒人出來承擔?謝閣老去了三邊,若是讓司禮監執掌權柄,始終名不正言不順。」

沈溪遺憾地道:「在下沒辦法左右陛下決定,只能盡心勸解,見到太後在下也只能如此說,決定權終歸在陛下身上,連當初制定國策,也是陛下興之所至,在下不過是幫陛下執行罷了!」

高鳳原以為自己能從沈溪這里套出話來,結果卻現沈溪看似全面配合,但其實更多是敷衍,只不過手法十分巧妙,讓他無可奈何。

……

……

半個時辰後,沈溪跟著高鳳出了府門。

乘車前往紫禁城的路上,高鳳依然苦口婆心讓沈溪去勸說朱厚照改變心意。

沈溪坐在車廂里,整個人漫不經心,高鳳的話他都能接茬,每句話也都顯得情真意切,但就是不涉及實事,只要牽涉到勸諫朱厚照留京,沈溪就拿自己無法決定為由推搪,本身這句話也沒問題,只是他故意貶低了自己對朱厚照決策的影響力。

二人自長安左門入宮,由午門前往永壽宮。

到了永壽宮門口,高鳳進去通稟,見到張太後第一時間把見沈溪會面的情況說明,並跟沈溪間的對答逐一轉告。

聽完後張太後感嘆:「沈卿家說的也有道理,皇兒畢竟是九五之尊,他打定主意誰能勸得回來?」

高鳳急道:「太後娘娘,其實沈大人可以左右陛下的決定,畢竟沒有沈大人,陛下兩年前怎么也不會有平定草原這么大膽的設想……誰都知道韃子不好惹,只因為沈大人前幾次出征草原,都是以少勝多,殺得韃子大敗而逃,才使得陛下如此自信。」

張太後蹙眉:「高公公,難道你想說,如果沈卿家不在世的話,陛下就不會御駕親征了嗎?」

高鳳忽然意識到自己話說得太多了,竟隱含有暗示張太後除去沈溪的意思,心想,「可不是么,如果把沈之厚給殺了,陛下就不會冒著失敗的風險御駕親征,就算胡鬧,也只是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斷不至於威脅大明江山社稷。」

張太後見高鳳未作答,輕嘆口氣:「高公公去准備一壺酒,哀家要為沈卿家踐行。」

這下可把高鳳難壞了,一時間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愣在那兒不知該怎么接話,心中生出諸多疑惑。

「太後娘娘這話究竟是什么意思?突然說要為沈大人踐行,難道是讓我在酒水里下毒?沈大人喝下毒酒,若死在永壽宮,被陛下知道可不得了,說不定母子會當場翻臉,我會被太後交出來作為替罪羔羊……但若是慢性毒葯呢?沈大人回去後再作,誰敢無端懷疑當今太後?」

張太後見高鳳站在那兒不動彈,臉上神色急劇變化,當即蹙眉道:「高公公,你怎么還不去?」

高鳳實在為難,吞吞吐吐地問道:「老奴……有些不太明白太後娘娘的意思,您是說……一壺酒?」

「不是一壺酒是什么?」

張太後反問道,「哀家為沈卿家踐行,希望他凱旋而歸,這不是很正常么?這場戰事說起來是皇兒御駕親征,但其實戰爭勝敗,全系於沈卿家一身。哀家這么做,其實是想告訴沈卿家,哀家信任他,就像先皇和皇兒信任他一樣,力保大明江山安穩不失。」

高鳳剛開始以為自己聽明白了,但現在張太後把話說完,又糊塗了,心道:「為了大明社稷安定,最好讓沈大人去死,太後不會是這個意思吧?」

無論是否領會張太後的意思,高鳳都恭敬退下,前去准備酒水,順帶派人告知沈溪,立即進殿拜見。

等沈溪進入永壽宮,現環境跟以前沒多大變化,唯有氣氛顯得冷寂肅穆了些,沒有了以往那種和諧與融洽。

「沈卿家,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