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七章 戰場之外的精彩(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320 字 2021-01-18

經歷六月十二那場失敗後,朱厚照又恢復之前在宣府時的作派,成天跟一群女人鬼混。

甚至他還搬出之前所住的守備衙門,換到張家口堡城南一處三進院宅子,如此方便城池告破時逃跑。

麗妃利用江彬的關系,為朱厚照找了不少吃喝玩樂的東西,女人更是不斷往宅子里送,再加上錢寧和張苑也在為朱厚照的胡鬧添磚加瓦,以至於朱厚照把張家口堡的宅院當作臨時行在,再也不接見軍政大員。

朱厚照怕丟人。

因為他的固執和堅持,才有了六月十二那場慘敗,雖然對外宣稱獲勝,但此戰主要經手人都非常清楚戰爭的結果,連朱厚照自己都無法否認這場戰事是大明吃虧比較多。

顏面受損,朱厚照只能龜縮在宅院中,一心等候九邊各路人馬齊聚宣府,展開他胸中醞釀日久的復仇之戰。

由於對自己能力不自信,朱厚照還做出一項決定,就是把原本留守京城的兵部衙門搬到宣府鎮的張家口堡來辦公。

留在京城的兩個兵部侍郎王敞和陸完,悉數被征調到宣府。

朱厚照的想法非常簡單,此前御駕親征或許只需要他來當統帥,再添幾個官員在旁輔佐,即可打出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但在經歷張家口堡這場失敗後,朱厚照突然意識到自己未必能統籌全局,既然胡璉、王守仁、張苑、戴義這些人在軍事上未能給予他很好的建議和指導,那他就需要更有能力的人擔當重任。

如今兵部尚書沈溪出征草原音信全無,自然是指望不上了,那就干脆把兩個兵部侍郎調來宣府,之前朱厚照還想把五軍都督府的一些宿將叫來,但仔細一想這些人都是勛貴出身,養尊處優慣了,平日也只是執行命令,遠不如作戰略決策的文官來得可信。

如此一來,朱厚照便下詔讓兵部把衙門搬到張家口堡,還限定時間讓陸完和王敞務必在六月二十前抵達,給二人留下的趕路時間只有六天,把兩個老臣折騰得夠嗆。

至於張苑,戰事結束後他的權宦生涯迎來了一個非常舒服的空窗期,朱厚照什么事都不管,而且隨著皇帝把朝廷軍政大權往張家口堡集中,張苑手頭的權力大增,撈銀子的手段也多了起來,每天到他府上拜訪的軍將絡繹不絕,雖然最終只有極少數人能見到他,不過即便沒法參見的那些中下層將領也會老老實實把銀子送到。

光是六月中旬,張苑從宣府和張家口堡往京城運的銀子就不下十萬兩。

久歷宦海,張苑也開始學會「投資」,學著劉瑾那一套,拿出一些銀子給朱厚照置辦吃喝玩樂的東西,甚至連朱厚照住的宅子,也是他通過手段找來的,雖然是靠權力竊奪,沒用銀子,但還是費了他一些心思,專門找來幾十名能工巧匠,每日為朱厚照住得更舒適服務,至於地方上本來已被守備衙門禁絕的娼門生意,也被張苑重新支起攤子,城里城外源源不斷有女人送到皇帝住的宅子中。

朱厚照現在又過回曾經那種日日做新郎的生活,渾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六月二十,下午。

風塵仆仆的陸完和王敞終於星夜兼程抵達張家口堡。

二人這一路極少乘坐馬車,幾乎都是縱馬狂奔,每天休息的時間不超過四個時辰,到張家口堡後已是疲累不堪,臉色灰撲撲的,異常憔悴。

兩個兵部侍郎到底不是青春少艾,能做到現在的官職,他們在朝中都磨礪了幾十年,一把老骨頭在路上快要顛簸散架了,但到了張家口堡後還不能停歇,必須馬不停蹄去見駕,結果到了地方才被侍衛告知皇帝沒有興趣接見他二人。

王敞和陸完面面相覷,大為費解,不明白皇帝這么心急火燎讓他們趕到張家口堡來是為了做什么。

等他們見過王守仁後,大概才明白過來,原來只是因為皇帝在他力主出擊的戰事中遭遇挫折,需要在張家口堡成立個戰時指揮部,參詳軍機,又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坐鎮,便把兩個兵部侍郎拉來充數。

「伯安,現在張家口外的情況如何,韃靼人最近可有進犯的舉動」

陸完對軍情非常關心,他屬於那種實干家,到了地方後知道自己肩負的重任,立即就進入工作狀態。

至於王敞,則端著茶水優哉游哉,斜靠著椅背閉目假寐。主要是他實在太累了,發現無法面聖後,王敞最希望做的事情便是去休息,而不是留在這里繼續向王守仁詢問軍情。

王守仁道:「兩位侍郎大人可能有所不知,以這些日子調查的情況看,張家口堡外韃靼兵馬的數量,連同那些散兵游勇,數量僅有一萬之數在我大明兵馬齊聚張家口堡這個節骨眼兒上,韃靼人肯定不敢有進犯動作。」

「噗」

王敞眼睛陡然睜開,一口沒喝下去的茶水,幾乎完全噴了出來。

「咳咳」

王敞因為被茶水嗆著,咳嗽半天,在陸完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平復氣息。

陸完再次坐下後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張家口堡外韃靼人馬僅有一萬這數字是如何推算出來的沒有去稟告陛下么」

王守仁非常無奈:「之前按照沈尚書定下的策略,此次跟韃靼人的戰爭主戰場當在延綏以北的河套之地,之前陛下也明了其中訣竅,只是因沈尚書自大同鎮出塞後便消息斷絕,陛下不確定沈尚書的計劃能否順利施行,又聽信小人讒言,以為韃靼人將戰略重心轉到宣府一線,才釀成今日局面。」

這邊王守仁已經說得很清楚,不過在王敞和陸完聽來,卻覺得非常不可思議。王敞睜著紅通通的眼睛問道:「陛下御駕親征,就在軍中,怎會全不知情有誰能阻礙聖聽,以至於到現在都不能將真實情況上奏」

受到質問的王守仁,面子多少有些掛不住,其實他見朱厚照的次數不少,進呈實情的機會不是沒有,但在經過最開始努力後,他跟胡璉便放棄掙扎,以至於到現在皇帝的耳目視聽近乎被張苑完全控制。

陸完見王守仁面色不佳,當即勸說:「漢英,你莫要為難伯安,陛下是個什么狀況,朝中誰不知曉伯安和重器能維持現在的局面已屬不易。不過以韃靼的兵馬數量,卻敢出兵迎擊且能占據上風實在讓人理解不能。」

王守仁道:「按照之前設想,出兵有助於陛下了解韃靼人的戰略布局,奈何聽聞韃靼汗部有一名王子暴斃,涉及到汗部內的權力紛爭,再者當前韃靼軍中領兵者乃是一位王子,此人立功心切唉」

陸完和王敞因為忙著趕路,資訊不暢,再加上王守仁透露的很多內容都屬於「小道消息」,未經過官方的公文傳遞到京城,以至於陸完和王敞聽到後非常驚訝。

陸完問道:「韃靼王子暴斃這可稀奇了,看來很多情況我們都不了解,需要伯安你來解說一二。」

王敞本來已非常疲憊,但在聽了王守仁的話後,困意全無,跟陸完一樣用期待的目光打量王守仁。

王守仁大致把之前出戰的前因後果詳細解說了一遍,陸完聽完後連連點頭:「看來此戰是我軍落於下風。伯安,你且說那韃靼王子暴斃之事,或許是此番與韃靼人戰事的大利好,將來或可憑此扭轉戰局。」

王守仁搖頭苦笑:「都只是一些傳聞,做不得准,如今草原上的消息已被完全封鎖,韃靼兵馬雖不多,但陛下嚴令不得出兵,各處城塞都以堅守為主,即便知道北邊韃靼人不多,但就是無法將這些厭物攆走,宣大之地始終不得安寧」

到了這里,王敞不再有興致聽下去了,再次打起了呵欠。

陸完瞟了老友一眼,起身道:「既然如此,等面聖時,我等再跟陛下言明伯安,我二人自京城遠道而來,實在是困倦不堪,便先去歇息了,一切等恢復精神後再說。」

王守仁趕緊給二人安排住處,又親自送二人前去驛站。

誰知還沒走出轅門,便見有八抬大轎過來,等轎子落地,里面的人出來,才知來的是如今炙手可熱不可一世的張苑。

「這不是兵部兩位侍郎大人么」

張苑臉上帶著一股奚落之色,好似在嘲諷陸完和王敞庸碌無為,當官毫無建樹,隨即施施然走了過來。

即便陸完和王敞對張苑都不待見,但按照規矩他們還是得向代表皇帝的司禮監掌印行禮,王守仁自然也不例外。

張苑一擺手:「免了,原本應該是咱家給三位大人見禮才是陛下得悉二位侍郎到來,還帶來兵部一些屬官,非常欣慰,特傳口諭讓咱家送一些慰勞品過來抬進來吧。」

隨著張苑話音落下,十幾名侍衛把幾口大箱子抬進門來,打開後卻發現里面都是些簡單的生活用品。

張苑指了指箱子,笑著說道:「這些都是陛下隆恩,兩位大人可要領情啊。」

陸完先是行禮謝過,再出言問道:「張公公,我二人到宣府來,不知能否早一步面聖有很多事情,需要跟陛下當面奏明。」

張苑臉上的笑意不減反增,扁著嘴用陰陽怪氣的腔調道:「陛下正在研究戰情,沒有時間見二位,不過這幾天你們可以到軍中走走,現在張家口堡內外各路兵馬集結,喧囂日甚陛下的意思,是在下月初開戰,居中調度全仰仗兩位大人了。」

張苑說話夾槍帶棍,隱隱有脅迫和要挾之意。